對面的男人,耐着性子沒有出聲,只是那頗具威懾性的深眸,再次沉了沉,氣氛已是劍拔弩張。
如此表現,讓圓子本能地瞪大了眼睛,怎耐正在通話中,她也不好對他回擊什麼。
“那個,啓文,我可能今晚沒法出來了,我今天有些不舒服已經睡下了。”就此,圓子婉拒了柯啓文。
“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一聽圓子說不舒服,電話那頭的柯啓文,語氣立馬急促了起來。
“啊,我沒什麼大問題,就是胃有些不舒服,不過現在已經好多了,你——不用着急。”圓子的語氣也變得柔和嬌羞,小手輕撫着面頰,那是因爲感受到了對方的憐惜。
以至於,她全然要忘了等候在一側的東方墨。
“那你看醫生了嗎?”他細心地詢問。
“沒、沒有,真的沒什麼大事兒。”
“你等着,我現在就帶着我的私人醫生趕過來。”
“現在——”圓子有些遲疑地看着對面的東方墨。
嗯!他輕哼一聲,眉心緊蹙得凸起,再進一步,將中指直接豎到了圓子的鼻樑前。
看着他修長的“中指”貼到了自己的眉心,還帶着一絲冰涼,圓子一對清眸立馬撞成了“對雞眼”。
“那個,這麼晚了,你就別過來了吧,天晚了,我媽不讓我隨便帶人進屋。”沒辦法,此刻只有動用母上大人了。
知道對面的東方墨在下最後通牒,圓子只得快速地結束通話,如若不然,還真不知他下一步將會是何舉動。
可能會摔她手機,抑或是奪過電話直接幫她回絕,不管是哪種情況,那都會破壞她和柯啓文珍貴的“友誼”,不是?!
“那,好吧——”如此,柯啓文也就不方便說什麼了,語氣中略帶一絲遺憾:“你自己多保重,我明天再來看你吧。”
電話就這麼匆匆掛斷,圓子緊張地拍了拍小心口。
拿着手機,內心卻有着說不出的愧疚。
而東方墨則一把拿過了她的手機,隨即就往窗口的沙發椅上一甩:“告訴你,明天他也不能過來!”他語氣粗重。
“爲什麼!”既然通話結束,那圓子也終於可以宣泄自己的不滿了:“晚上都不人家過來了,早上還不行?”
“你不夠矜持!”他雙手後背義正言辭道。
“我怎麼不矜持啦?”
“那晚我過來,你不是將我留宿在這裡了嗎?”
這是什麼神邏輯?原來心軟也是錯,圓子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我趕你一遍你走了嗎,是你強行要留在這裡的,好不好!”
再說了,他們也沒發生什麼呀!
“所以,你的自制力還不夠強,容易被人牽引。”銳利的眸子幽光一閃,脣角勾起一抹邪肆:“所以,我得好好看管你!”
“你——”圓子氣結。
“喝藥!”東方墨喝止了爭論,長指一揮,指向圓子內側的牀頭櫃。
哼,躺在牀上的圓子氣呼呼地看着天花板,絲毫沒有動彈的意思。
“你喝不喝?”這句帶有明顯的威懾力。
“哦。”圓子清眸一轉,喝就喝,喝完就讓你走人。
於是乖乖領命,轉身就去拿盛滿黑乎乎湯藥的瓷碗。
“啊——”一聲慘叫,剛端起的藥碗立刻又被放下,又是這麼燙的藥碗,疼得手指直髮麻。
呼呼呼!圓子漲紅了臉,對着燙紅的手指又是吹又是甩:“你是鐵掌嗎,怎麼每次都是滾燙燙地給端了過來。”
哼,見圓子狼狽的“鬼樣子”,東方墨沉寂的臉色舒緩了幾分:“你都不知先試試再端,智商下線了嗎?”
“誰知道,你每次都搞這麼燙!”她不服氣地看着冷臉站一邊的東方墨。
“來吧!”他拖過來一張椅子,坐在了圓子對面,將碗端到圓子的面前。
圓子下意識地再伸手去接,東方墨隨即一掌給拍開了,提了提坐下的椅子,再次往圓子跟前坐了坐。
長指不緊不慢地拿起碗裡的湯勺,往碗邊口一劃拉,端起一調羹藥在嘴邊輕輕吹了吹,這纔將湯勺穩穩地挪到了圓子的嘴邊。
啊,他這是要餵我吃藥!
圓子胸口一陣淤堵,不、是感動得卡殼了,不可置信地看着對面那位氣定神閒的男人。
“喝藥!”他直接下令。
“嗯!”圓子乖乖地張開嘴,那把湯勺也跟着在嘴邊輕輕一擡,一口溫度適中又略帶苦澀的藥,緩緩地進入了她的口中。
“這是什麼藥?”喝完她纔想起來問。
“毒藥!”
嗯,圓子咬脣笑了:“胡說,這是化淤血的藥吧。”
“嗯!”他平靜地答道,手裡沒有停止動作,繼續擡起一勺湯藥在脣邊輕吹。
這時,圓子才發覺他已經脫了上裝,淡藍色的襯衫平整而修身,貼着他凹凸有致的健碩身體悠然而下,衣襬全部束進褲腰內。
一副完美的人體衣架坐立在她的身邊,帶着某種震撼力。
習慣了他的桀驁不馴和縹緲蒼生之態,現在看他坐在自己牀前有條不紊地吹藥,圓子不自覺地晃動腦袋。
難以置信,此刻是真實的場景。
修長的大手再次將調羹遞了過來,咦,圓子這才發現他拿碗的那隻手,張開的虎口處有一道不太明顯但是很長的疤痕。
剛好橫穿了他的虎口褶皺處,平時不太留意。
圓子將他的手連同藥碗一起拉了過來,仔細端看他的左手:“總裁,原來你這裡有這麼長的一道疤?”
她才發現?看圓子一臉稀奇,東方墨不由揮了揮鋒利的劍眉。
慢慢地將手抽回,時光晃回22年前——
那日,洛叔叔和阿姨照例又忙着去打工,放假在家的東方墨,自然就承擔起照顧小丹青的責任。
那年東方墨年僅八歲,而丹青也才十三四個月,正是剛會走路而又及其不安分地年紀。
一不留神,她竟然走到了飯桌下面,而桌面上正放着一口剛熬好的粥鍋,小丹青調皮地晃動着桌腿。
本就不太結實的小飯桌,被懵懂的丹青搖得“嘎吱”作響,上面的粥鍋也跟着晃動在往外移動,正在粥鍋下方的她卻是渾然不覺,還發出咯咯的笑聲。
端着一杯白開水出來的東方墨,看到着一幕驚呆了,滾燙的粥鍋已是搖搖欲墜。
他幾乎是不帶遲疑地扔了杯子直衝過來,先將丹青護到身下,又用手掌推走了那個正在墜落的粥鍋。
丹青是安然無恙,而東方墨的左手虎口處卻被濺出來的米粥燙得鮮紅,很快就起了大片的水泡。
看着鮮紅的手掌,當時還年幼的東方墨,疼得眼圈泛紅,而一邊丹青完全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依舊是一臉的傻笑。
還用手拍了拍他疼出冷汗的臉。
哈哈哈,哈哈!那個稚嫩憨傻的笑聲至今還回蕩在他的耳畔!
看着對面依舊是天真得一望到底的圓子,東方墨一臉沉悶,這個丫頭,果真是從小傻到大呀!
“唉,你瞪我幹嘛!”圓子一臉不解地問。
不過就是順口問了一下他虎口的傷疤,他竟然就沉思了起來,還一臉不屑地看着自己,難道這是他不可觸及的往事?
“這個啊!”東方墨再次幽幽地看着那道已然淡漠,但依舊存在的傷痕:“是某個調皮的傢伙給我留下的。”
“是嗎!”聽到這個不太明確的回答,圓子也不太敢細問。
不過他老是“某人、某人”的,害得圓子老是以爲在說她自己。
真是的,我又不是你家裡人,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某人,是哪個某人呢!
看她小臉歪歪,東方墨脣角再次一勾,他看出她滿腹的疑惑。
誰能想象現在貌似文靜的圓子,曾經是有多調皮,就跟患了“多動症”一般,一點都不輸於丁丁,以至於後來的東方墨非常能夠容忍小孩的頑皮。
那是因爲他曾經見識過非一般的“頑皮”!
很快,溫熱的湯藥經由東方墨之手,給圓子餵了下去。
“啊!”看着一下子就空空蕩蕩的瓷碗,圓子有些難以置信,從小她就怕吃藥了,今天竟然沒覺得有多苦。
呃——,太多的湯喝下去,還讓她打了個飽嗝。
東方墨慢慢將空碗放會桌面,起身鬆了鬆領帶,就這一小會兒,他竟然還出了一身的汗。
“好了,我喝完了。”圓子看了看完成了任務的東方墨,撇脣優雅道:“那麼現在總裁大人,您可以回去了嗎!”
“回去,上哪裡?”他一副不明所以。
“你從哪裡來就回哪裡去呀,免得你再說我不夠矜持。”圓子鄭重聲明。
“噢!”他深邃的眸子眯了眯;“你身體還沒恢復,我得看着你!”
“那我豈不是要不矜持!”躺在牀上的圓子,無奈聳肩。
“難道你忘了?我現在等同於你半個家長,怎麼可以與別人等同。”他挺了挺寬闊的脊樑。
在家被老媽管,出門還要被東方墨管,簡直暗無天日啦!
“你——啊——”被他堵得無話可說的圓子憤然起身,卻又牽動了左胸的疼痛,頃刻間眼冒金光。
“別急!”他的伸手迅速將她摁回原處,氣定神閒道:“我等你恢復氣力,一掌將我拍出門外。”
“你,啊哈哈!”圓子一下又被他逗樂了:“你以爲是武俠片呀!”
他的冷幽默,讓圓子頓時沒了脾氣,心情一下好了許多。
再次鬆了鬆領口,一低頭看到已經溼透了的襯衫,東方墨快速地走出臥室:“你先休息吧,我去洗個澡!”
什麼,他還要在我家洗澡?圓子正要反對,忽然就傳來了東方墨在浴室發火的聲音。
“怎麼搞的,你家的浴室怎麼這麼亂,這麼髒怎麼進人!”
“你都不知道把家裡收拾乾淨嗎,你就這麼對待房東的家嗎?”
“拖把呢,抹布呢——”
“哈哈哈!”聽到他叮叮咚咚打掃的聲音,圓子忍不住捂嘴笑了起來。
好嗎,你這個潔癖非得賴我家裡,那就先打掃吧,您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