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一念成魔,一念成佛。世間很多事都是一念之間決定絕然不同的兩個結果。其實連陸嘉都對自己有些陌生了,平時嬉皮笑臉,尋芳無數,不拘世俗禮節的花花公子現在卻規規矩矩的受君子之禮了。他沒作多想,也不敢多看冷初惠,因爲他怕自己定力不夠,真的把持不住,以至做出追悔莫及的事來。於是他把冷初惠安頓在牀上後,又替她蓋好被子,然後便輕輕的離開了房間。爲了讓冷初惠睡得安穩,他又吩咐下人把守門口,不讓任何人靠近,這才徑自回房不提。
一夜無話,次日天明,陸嘉一大早就備好了馬車,叫上冷初惠一起吃過早飯,然後便結伴上了馬車,往擎雲門方向去了。
這一次,陸嘉僱了一個專業的車伕駕駛馬車,日夜兼程,不出數日,已來到擎雲峰腳下。歸心似箭的冷初惠一路心事重重,愁眉緊鎖,而此刻內心的忐忑感更盛,她站在山腳下並沒有舉步,輕輕的對身旁的陸嘉說了一句:“小陸,我有中不祥的預感,這感覺很不好受。”
“別怕,勇敢些,不管發生什麼事,不管你看到什麼,都要堅強,我永遠是你的避風港!”陸嘉出言鼓舞冷初惠。
“我知道人總是要面對一些不幸的,走吧!”冷初惠說完,昂首挺胸,大踏步直往山上走去。
一路往上,可以看到滿山青翠,草木繁盛,景緻依舊,但越往上就越感到陰冷壓抑,死亡的氣息瀰漫在空氣中,越發濃烈,越發明顯。
冷初惠已經不抱任何幻想,她提劍疾奔,沿着長長的臺階拾級而上,很快便發現躺在地上無人掩埋的一具具橫七豎八的屍體。這些人顯然死了好些天,屍體已經開始發脹發臭。陸嘉從沒見過這麼慘烈的場面,一路上更是不忍直視那些死屍,捏着鼻子跟在冷初惠身後快速跑了上去。跨越長長的石階,也經過了數十具屍體,終於來到擎雲門大殿前的一片空地,這裡同樣橫七豎八地躺伏了不少屍體,這些都是擎雲門的弟子,但現在都成了擎雲門的亡魂了。毫無懸念,除了冷初惠和陸嘉兩個活人,再看不到活口!
這場屠殺發生在數日前,但冷初惠站在這寂寂蕭索的廣場上,彷彿看到了同門師兄弟正在被魔人屠宰虐殺的一幕。拼殺,嚎叫,鮮血在空中飛舞,這一切是那麼真實,那麼動人心魄!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最後一個反抗的弟子也倒了下去,擎雲門已形同虛設,昔日的名門大派如今成了上百人的露天墳墓!
嗚呼痛哉,滄海桑田亦不過如此而已!此刻的
冷初惠已經欲哭無淚,她已經沒有力氣,更沒有信念再搜索下去,雙腿一軟,跪倒在地上,垂首默哀。
陸嘉撓了撓頭,看着四周凋零頹敗的慘狀,臉上表情十分無奈與唏噓。
“爲什麼,爲什麼要趕盡殺絕?”冷初惠垂着頭,悲情發問,語氣中帶着憤怒。
陸嘉看到冷初惠傷心欲絕的樣子,於心不忍,緩緩走過去,伸手輕拍冷初惠的肩頭,說:“別太難過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等你練好功,去找那魔頭報仇便是。”
“可以我現在的功力,就算再練十年也未必是他對手……”冷初惠冷淡地說,“我真的很沒用啊,那妖孽殺了我爹,又殘害我的師兄弟,我卻什麼也做不了,甚至可能連兇手都找不到!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如果你對自己沒信心,其實不一定要去報仇的。”陸嘉說,“我想你爹在天之靈只希望你好好的活着,他也不希望你爲他報仇。”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冷初惠立即問,似乎十分在意。
“沒別的意思,我只是不想你涉險,萬一……萬一連你也死在那魔人手上,那就真是大大的不幸了。”陸嘉認真的說。
“你放心,我不會那麼容易死的,就算死也得跟那妖孽玉石俱焚!”冷初惠說着緩緩站起,突然手起劍拔髮出一道劍氣,在地上轟然劃過一道狹長的氣浪,浪過初一條深深的裂痕清晰可見。
陸嘉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條,緊接着又不禁瞪目結舌,睜眼看着地上那條深而長的裂痕,半晌才嘖嘖稱讚道:“初惠妹子,你的功力好像進步了許多,可喜可賀呀!”
“還差得遠,如果我早一些勤奮練習,現在功力也不至於如此不濟,要不是靠葉姐姐指點我幾招,我甚至連一個三流劍客都算不上。”冷初惠說着收起了劍。
“現在努力也不遲,只要活着永遠不算太遲。”陸嘉這樣說。
“我是活着,可我身邊的人取都離我而去,這種痛苦你懂嗎?”冷初惠悲情道。
陸嘉沒有立即回答,過了片刻才輕輕的問了一句:“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我也不知道,這裡本是我的家,現在算是全毀了,我無家可歸了……”冷初惠說着又垂下了頭,神色哀傷。
“你還有什麼親戚朋友嗎?”陸嘉又試探着問。
冷初惠搖搖頭。
“既然這樣,我看你還是先跟我回朝哥吧,兩個人一起也有個照應,至
少不會太寂寞,你意下如何?”陸嘉望着冷初惠問。
“小陸,我想求你一件事……”冷初惠忽然轉身對陸嘉懇切的說,似乎並沒聽到剛纔陸嘉的提問。
“你說,只要我能做到一定幫。”
“我想把這些死去的師兄弟埋在後山,可是我一個人恐怕做不到。”冷初惠微微垂着頭,目光遊離,似乎不大好意思提出這不情之請。
“原來是這事呀,容易,只要花錢請人幫忙就行了,我有的是錢,一定幫,必須幫!”陸嘉拍拍胸膛,爽快的答應下來。
“謝謝你,小陸。”冷初惠衷心感謝道。
“客氣啥,我們是朋友嘛,再說我也沒幹什麼,只是花點錢而已,錢對我來說不是問題。”陸嘉說,“話說回來,你對我剛纔的提議有什麼表態?”
冷初惠沉默少許,若有所思,片刻才昂起頭來說:“回朝哥也好,我還沒去找師兄的遺體呢!”
“啊,你不說我差點忘了,如果你決定要去的話,我們得好好準備一下,不然冒然上山可能真的就永遠留在山上了,這可不是危言聳聽的。”陸嘉不忘提醒冷初惠。
“我知道了,先回朝哥再說吧!”冷初惠頓了頓,復又說:“不過,我不想回那個天字一號酒樓了。”
“爲什麼?”陸嘉立即好奇的問。
“我不喜歡那裡的氣氛,感覺烏煙瘴氣的。”冷初惠說出了緣由。
“那容易,不去就行了,反正我在朝哥也不缺住處,你想清靜淡雅一些的環境也是可以的。”陸嘉說。
冷初惠點點頭,道:“在出發之前,先把這裡的事情處理了吧……”
“那是自然,你在這等我,我下去搬救兵。”陸嘉朝冷初惠會心一笑,不等她答應,已經轉身匆匆下山去了。搬救兵的意思自然就是找力夫搬運屍體,兼埋葬工作。俗話說得好,有錢能使鬼推磨,陸嘉不但有錢,而且出了重金,那有請不動的人?下山之後,沒過多久,他便領了一批精壯的力夫浩浩蕩蕩的上山去了。一行人七手八腳很快就把山上的屍體肅清,全部按照冷初惠的指示,埋葬在後山。完事後,那些力夫領了工錢便各自散去,與此同時,擎雲門被血洗的一事也不脛而走,迅速傳了開去。紙當然是包不住火的,消息遲早會流傳出去,只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了。
冷初惠也顧不得這些了,眼下擎雲門算是完了,最重要的是找到兇手,替死去的人報仇,其餘的對她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