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興將碗擱在桌上，然後離開了。
顧念晨慢慢的走到桌邊，用湯匙在碗裡攪了幾下，又放下去，轉身到了牀邊。
黎墨凡是真的喝醉了，倒在牀上一動不動，身上的酒氣薰得房間裡全是酒味。
他已經睡着了。
閉着眼，呼吸微微有些急促，衣服也沒脫，就那麼穿着一身燕尾服，沉沉的睡了過去。
他睡着的時候和平時完全不同。
沒有了冷漠疏離的面具，俊美的五官透出了難得一見的柔和。
他的睫毛很長，濃密又捲翹，比起很多女人，還要好看的多，垂下遮住眼簾的時候，像蝴蝶的翅膀。
醉酒狀態中的他褪去了所有的面具和設防，像一個無辜的孩子，偷吃糖果吃多了，被甜蜜沉醉的孩子。
“念晨，念晨……”他的手忽然伸起來，在空間虛無的抓了兩把，彷彿想要抓住什麼，嘴裡喃喃的輕語道，“念晨，回來，只要你肯回來，我什麼都能答應你，只要你肯回來。”
他說完，嘴裡又咕嚕了兩句，翻了個身，那隻在空中揮了兩下的手抓到了枕頭的一角，身體本能的就緊緊的攥在了掌心裡。
顧念晨的身子僵硬了一瞬，轉瞬又恢復了正常。
她在牀邊坐下，伸手理了理他額前凌亂的頭髮，自言自語的說，“黎墨凡，我回來了。”
“你說只要我肯回來，你什麼都答應我，所以，如果我要你的性命，你也是願意的，對嗎？”
她笑笑，看了一眼桌上還冒着熱氣的醒酒湯，也和他一樣的輕聲喃語道，“我不貪心，我只向你索取一樣東西，你把你的命給我就行了。”
“你看，我們之間有那麼多的深仇大恨，除非是拿性命去抵，否則又怎麼能夠還得清呢？”
她的手指從他的額頭上劃了下去，先是到他的眉毛，比劃着他的眉形一點點的划過去，然後是他的眼睛，鼻子，嘴脣……
他的脣是標準的薄脣，象徵着冷漠和無情。
提前她不相信什麼看面相就能看出一個人的性格之類的話，但遇到了黎墨凡，她卻相信了。
她所劃過的每一寸地方，都和記憶中的那個他重疊在了一起。
還是這樣的眉毛，這樣的眼睛，這樣的鼻子，這樣無情的薄脣，什麼都是一模一樣的。
只除了……
手指順着他的喉嚨慢慢的落到了胸口上，心臟跳動的那個地方。
她的手掌輕輕按了上去，感受到了他有力的心跳。
她若有所思的看着胸口顫動的地方，又慢慢站了起來，從櫃子裡翻出了一個很漂亮的瓷罐。
是一隻招財貓的存錢罐，裡面存滿了各個國家的硬幣。
小時候，她有收藏錢幣的愛好，不管是多大面額的錢幣，只要是她覺得好看的，她就會扔到這個罐子裡。
慢慢的，一天天的累積，罐子就被塞的滿滿的了。
沉甸甸的罐子裡全是她兒時的記憶。
她抱着存錢罐到了牀邊，將黎墨凡翻了個身，然後從罐子裡掏出硬幣，輕輕的放在了他的胸口上。
一顆，兩顆……
一顆顆的累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