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顧繁朵,你吃得好豐富啊!”
用餐時間,樑時時端着劇組發的盒飯,湊到顧繁朵跟前,往她的食盒一瞧,滿臉的羨慕嫉妒恨。
顧繁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這些都是我姨媽,朵朵的媽媽做的。時時姐,你想吃什麼,隨意夾。”
一旁默默扒飯的郝繁花聞言,默默把臉埋得更低了……
郝繁花這般反應,樑時時看在眼裡,心裡頓時明晃晃的敞亮亮的,當下朝不遠處同顧慕丞坐在一張桌子上,吃着劇組盒飯的寒子時詭異地笑了笑,桌子下的左手,大拇指朝下勾了勾。
“子時,你又怎麼惹到時時那丫頭了?”清冽優雅的男聲,天生含着淺淺的笑意,顧慕丞看向身旁的寒子時,溫秀的眉眼拳拳柔和,儼然如大哥哥般謙和穩重。
寒子時蹙了蹙好看的劍眉,淡淡道,“丞哥,我和樑時時從來就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
“哦……是麼?”以前怎沒見這小子急着撇清?果然有狀況!
修長的手指一下一下有節奏地敲擊着桌面,顧慕琛眼裡的笑像三月的桃花漫開,爲他雋秀雅緻的容顏平添一份慵懶的醉意,他慢聲沉吟,“那……我可得好好想一想了,你今兒個一上午無時無刻不往時時所在的方向看,到底是在看誰呢?”
寒子時側眸,對上顧慕丞那雙瞭然一切的愛笑的眼睛,心頭無端端地有些羞惱,甚至紅了耳朵尖尖兒。
寒子時如此可愛的反應令顧慕丞越發開懷了,不由壓低聲音道,“難不成這顧繁朵便是當年那小姑娘?”
寒子時沒有應聲,但他顫動的手指已然給了顧慕丞最好的答案,而他眼裡的濃重的陰霾也令顧慕琛跟着心臟狠狠一沉。
這樣沉鬱失意的寒子時,他只在六年前見過一次。
“子時,跟我來。”
保姆車裡。
顧慕丞單手撐在車窗上,側頭,眯起一雙深邃的桃花眼,打量比他整整小了六歲的寒子時。
要多努力,多上進,才能靠着自己的雙手打造出一個涉及多行業跨國集團,又要多孤僻,多無情,才能忍得住這個圈子裡刀光劍影般的誘人,把所有的精力都發泄在工作上,其間的辛酸苦辣只有寒子時自己知道,哪怕顧慕丞幾乎是看着寒子時一步步走到今日,也無法與他感同身受。
但是,顧慕丞曾問過寒子時,“你想要什麼?”其實,很多人都沒有想過,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什麼樣的愛人?什麼樣的生活?什麼樣的自己?
“曾經有一個女孩子和我坐在咖啡店裡,她只點了一杯黑咖啡。我問她,不吃甜點嗎?她微微笑着對我說,不吃的,我在減肥。其實,她一點兒也不需要減肥,她瘦瘦的,小小的。而且,我曾見過她坐在KFC裡,點了一桌子好吃的。
丞哥,你能體會到我當時的感受嗎?
呵,我沒什麼想要的,我就是恨不得把全世界好吃的都捧到她面前。”
六年過去了,顧慕丞還能一字不落地回憶起寒子時說的這番話,憶起他傷痛的眼。因爲他比
任何人都清楚,那時候的寒子時剛恢復單身,用他自己的話說,“丞哥,我被甩了!”
此後的幾年裡,寒子時和樑時時是光彩耀眼的熒屏情侶,是千萬粉絲們最期待假戲真做的一對。那又怎樣呢?不過是一種捆綁消費罷了。無論是寒子時還是樑時時,都不可能成全粉絲們的二時戀幻想。
至於,一直擁有強大自制力,始終保持獨身狀態的寒子時則用整整一個八年抗.戰的時間打造了一個名叫“蜜色”的王國,卻還在爲他得不到的小姑娘傷了心。
顧慕丞悲涼的目光在寒子時落寞的側顏上打轉,慢聲低語,“子時,其實你比我幸運。我從不知道,愛一個人是什麼感覺。”他說着,將手放在自己的胸膛,裡面跳躍的那顆心兒,從沒有爲一個女子笨咚笨咚地突突狂跳過。雖然,他戀過愛,嘗過男歡女愛,卻從沒心動過。
寒子時將目光從一名挺着肚子的孕婦身上挪回,緩慢地眨了眨痠痛的眸,“丞哥,你說什麼?”
顧慕丞微愕,心道:原來,寒子時也會愣愣的發呆兒,是在想那個叫顧繁朵的小姑娘吧?
唔……顧繁朵?
那小姑娘確實像寒子時形容的那般,小小的,軟軟的,笑容淺淺的,就像幼年時代,開在他家庭院一角的茉莉花,素白清暖。
“子時,有個問題在我心裡存了多年,我覺得是時候問了。”
寒子時擡眸,“嗯?”
“我想問問你當初爲何起了‘蜜色’……咳,這麼一個不太符合公司形象的名字?”顧慕丞委婉道,其實他特別想用“非主流”這個詞來評價。
寒子時被顧慕丞這麼一問,反而神奇地看了他一眼,又緩緩地勾脣,自嘲地笑着搖了搖頭。
像顧慕丞這般智商與情商極高的人都沒有猜出“蜜色”其實諧音“miss”,難怪顧繁朵一直都沒有把設計師Hann、鑽戒“MissYouForever”跟他本人聯繫起來。
顧慕丞眼神略深地注視寒子時,驚見他眸底漫開的淡諷,低低喃了幾遍:“蜜色……蜜色……miss……”他擡手拍了拍寒子時的肩膀,“我是真的沒想到,你居然……”
顧慕丞想:樑時時那丫頭確實說對了,寒子時敢認悶.騷第二,就沒人敢認第一。
寒子時抹了一把臉,面對顧慕丞調侃戲謔的眼神,他反而沒有了剛剛的羞惱,神色淡然地說,“十年前,我遇見她,那時就決定了,如果將來開一家公司,就用這個名字。”
你在或者不在,我都在這裡,安靜地思念你。
“十年啊……”顧慕丞表示他有點醉了,以寒子時的條件品性,花了一個十年,竟然搞不定一個女人,怪不得今天一直頂着一張面癱怨婦臉,幽幽的目光跟着人家小姑娘打轉兒。
“來,說說看,你和她之間最大的問題是什麼?”
寒子時上下打量擺出一副“知心哥哥”姿態來,明顯是想看他笑話的顧慕丞,冷冷道,“然而,你連愛人是什麼滋味都不知道。”
愛情門外漢顧慕丞:“
……”
“不過……”寒子時若有所思地看向被他噎住的顧慕丞,“不可否認的是,你的情商確實比我高。”
“所以?”
“丞哥,如果你老婆懷孕了,腹中胎兒因爲一些原因,有百分之五十的機率是個畸形的,你會怎麼做?”
顧慕丞愣了愣,“這就是你今天垂頭喪氣的原因?”
“你只需要告訴我你的選擇。對了,你老婆是早產兒,身子骨很弱,如果打掉這個孩子,以後再難懷孕。”
“靠……這分明是需要用智商來解決的問題好嗎!”自詡溫柔翩翩的顧慕丞想掀桌了。枉寒子時聰明一世。
不對!
“瞎舉什麼例子!求你別詛咒我未來老婆好嗎!雖然我等了這麼多年都沒等到這麼一隻可人兒,有時候嚴重懷疑她是不是早三十年前就被她媽媽給流掉了!”顧慕丞捏了捏鼻樑,緩解連日拍戲的疲憊,笑罵寒子時,卻也鬆了一口氣。
“得,我以爲是什麼大事兒呢!原來是喜當爹了,不帶這麼花樣秀恩愛的啊!行了,我待會還要到隔壁劇組拍戲呢,忙得飛起。這事兒,我給不出意見,你也別自亂陣腳,看孕檢結果,再做定奪。
不過,就我看來,那麼多精.子爭奪一顆卵.子,肯定是強者勝出,就算你和顧繁朵的身體都處於亞健康狀態,估計也不打緊吧?夥計,樂觀點!”
言罷,一身藍色細條紋襯衣黑色長褲,氣質溫文持重的顧慕丞又拍了拍寒子時的肩膀,打開車門,闊步離去。
顯然,對於寒子時的糾結,顧慕丞權當他是提前得了產前抑鬱症。畢竟在他看來,那顧繁朵小姑娘能吃能喝,跟她的經紀人也有說有笑的,健康得很,完全看不出來有啥毛病。
寒子時如老僧入定,低着頭,看着自己攤開的掌心,左手紋路清晰,右手斷掌。
他記得小時候,有個喜歡給人看手相的爺爺揚言,他右手斷掌掌財庫,斷掌紋上依附理智線出頭的手紋,這是修養積德結出的善果,將來定然福祿盈門。義父聽罷,極爲不喜,冷哼:“斷掌之人向來殫精竭慮於男女之情,終難成大氣候!”
當時的寒子時並不太懂這些話是什麼意思。小小的他牽着義父的衣袖,回到一貧如洗的家,只是下定決心,他一定要賺好多錢,讓義父過上好日子,感謝他領養了他,給了他一個家。
多年以後的寒子時坐在車裡,看着自己的雙手,發覺:那位爺爺的預言都成了真,義父的擔憂也成了真。
因爲,他如此拼命工作,打造了一個王國,竟然不是爲了讓義父過上好日子,而是爲了給一個女人最好的愛情。
寒子時仰靠着椅背,闔上眼皮,神色疲憊,靜默如山。
他想:距離醫院安排的第16周孕婦排畸檢查,還有13周,這九十一天,每一天都格外的漫長。偏偏向來精明的顧繁朵這次卻格外的迷糊,竟一直沒發覺自己的月事已經遲到了三週,而像孕吐這種明顯的反應,她也沒有出現……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該拿顧繁朵怎麼辦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