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
厲家燈火通明。
荼好好是被荼家司機送來的，手中還提着禮物。
人似乎有些不太舒服，下車後一直咳嗽，臉也有點發燙。
“小姐，有事一定要給我打電話。”
說話的是在荼家待了幾十年的老司機。
從昨晚開始，荼好好就發起了燒。
可一接到厲成澤的電話，還是強打起精神出了門。
爲了遮掩憔悴與病容，她還特意化了個簡單幹淨的妝，讓自己看起來更健康一些。
“好。”乖巧對司機笑着迴應。
正要往前走，一道將寂靜黑夜劃破的車燈將四周如白晝般照亮。
荼好好下意識回頭，看到一輛價格不菲的頂配路虎緩緩駛來。
很快，有人打開車門下來。
荼好好杏眼倏然睜大，隨後露出軟甜的笑來。
“真心姐。”
下車的人正是林真心。
“你今天很不一樣。”荼好好走過去，小聲說。
今晚的林真心的確很不一樣。
窄身黑色連體線裙外套着駝色大衣，烏黑長髮柔軟披在身後，舉手投足之間，叫人說不出的舒服。
“不好看？”林真心話音剛落，停好車的厲衍南已經走到她身旁。
厲衍南掃了眼荼好好，保持慣有的沉默。
荼好好見到厲衍南下意識的瑟縮了下腦袋。
她挺害怕厲衍南的。
雖然在真心姐面前，他收斂了一切鋒芒，可直覺告訴荼好好，他很危險和可怕。
別墅門口已經有傭人等在那裡。
見到三人走來，恭敬將大門敞開。
J城此時已入冬天，別墅內卻溫暖如春。
玄關處，荼好好和林真心將大衣脫下遞給傭人。
還不等走進客廳，就隱約聽到了鋼琴彈奏的聲音。
越往裡走，就越是看的清楚。
林真心下意識看向厲衍南，他俊美面容沒有任何表情，線條冷硬繃緊。
許是察覺到她的視線，側過頭來，眼神與林真心交融。
荼好好終於覺察到不對勁了。
她下意識看向坐在鋼琴前的那個女人。
美的如同不食人間煙火般，舉手投足都透着名媛的優雅與氣質。
似乎，很眼熟。
荼好好不做聲的沉思，看向厲成澤，而他的目光從頭到尾落在那女人身上。
以着迷戀眼神。
“衍南哥……”突然，鋼琴聲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驚喜女音。
彷彿打破夢境的魔咒。
原本坐在鋼琴前的女人倏然起身，朝着厲衍南的方向快步走去。
是賀暖心！
荼好好在見到那個女人的正臉時，終於想通了她的身份！
“我終於又見到你了！”
從厲衍南進來，賀暖心的視線就再也沒有從他的身上移開過。
同爲女人，林真心可以很清楚的看到賀暖心眼神當中透出的迷戀與狂熱。
這令她很不高興。
有種被別人侵入領地的不悅。
“賀小姐……”幾乎是在有這樣感覺的同時，林真心往前邁了步……
硬是擋在了賀暖心的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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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真心與賀暖心面面相對。
這也是兩人第一次真正意義的見面。
賀暖心細細打量着林真心，沁水大眼裡滿是探究。
而在賀暖心打量林真心的同時，林真心也在打量她。
這是再真實不過的賀暖心，不是電腦上生冷的描述，而是活生生的。
如果說就連照片都那麼好看，那麼見到真人，林真心心裡只有一個感覺。
那就是……
美！
真的很美！
“賀柏年先生的妹妹，賀暖心小姐是嗎？久仰大名。”
林真心淡淡一笑，倒也沒伸手，只是這樣看着賀暖心。
厲衍南此時面無表情的目視前方，目光落在賀柏年的身上。
而事實上，此時林真心背在身後的手，正死死掐在他腹肌處，順便擰了個花出來。
叫他招蜂引蝶！
“你是？”賀暖心眼露迷惑。
此時，賀柏年已經走到她身旁，很顯然，他的目光正落在林真心的臉上。
這樣的動作，引起厲衍南的強烈不悅。
荼好好緊張的看看這邊又看看那邊，很明顯，她也覺察到賀柏年看向林真心的眼神，有些不太對勁。
林真心看也沒看賀柏年，只是將視線落在賀暖心的白衣上。
“賀小姐，是真的不知道我是誰？”她意有所指的開口。
賀柏年下意識皺起眉頭，看向林真心。
難道昨晚，她……
賀暖心卻從頭到尾都擺出一副迷茫的表情，似乎並不知道她在說些什麼。
“真心……”賀柏年低聲開口。
“賀柏年。”厲衍南聲音壓的極低，似乎已經是在忍耐邊緣。
“你們在吵什麼？”
突然，有聲音從旋轉樓梯處傳來，厲鶯鶯神情有些憔悴，似是沒睡好。
而陪在她身旁的，是陸大偉。
他先是掃向厲衍南，隨後表情心虛的朝別處別開眼。
“厲姨，你身體還不舒服？”賀暖心開口，表情擔憂。
反觀林真心看向厲鶯鶯時，臉色極爲冷漠。
她不由回想起在越南峴港時，知道厲鶯鶯派出殺手想要取厲衍南性命時的情景。
這輩子，林真心恐怕都無法忘記，當時的憤怒。
“我沒事！”厲鶯鶯眼神掃過厲衍南，眼底暗藏陰狠，隱藏極深。
“我剛纔聽到鋼琴聲了，真好聽，是暖心？”
厲鶯鶯別過眼，將目光落在賀暖心的臉上。
早晨，賀柏年帶着賀暖心過來時，她本身是詫異的，可心裡卻倏然升起個念頭。
所以，她纔會打電話給厲衍南，叫他晚上過來吃飯。
爲的，就是要讓林真心與賀暖心見面。
新歡與舊愛之間的選擇……
呵呵……
“飯還要再過一會兒才能好，不如……”
厲鶯鶯像是想到了什麼，目光卻落在了林真心臉上。
厲衍南表情沉冷，自然是注意到了厲鶯鶯眼神，眸光轉爲銳利，似是警告。
“不如真心也彈奏一首，算是助興？”
幾乎是話音落下的瞬間，厲成澤就發出嗤笑聲，眼神也滿是嘲諷。
荼好好沒想到厲成澤竟會這樣失禮，看了他一眼。
“你也會彈鋼琴嗎？”
賀暖心笑着看向林真心，聲音不輕不重。
但聽在林真心耳中，卻有些說不清的刺耳。
明明，她看着她時的表情再正常不過，可爲什麼，自己還是會敏感覺察出挑釁的味道？
是她想的太多？
“想聽？”林真心突然勾了抹笑出來。
賀暖心笑容一滯，似乎沒想到她竟然會真的應下，不過很快，又恢復正常。
“嗯，畢竟，也想要分個高下。”
她話裡有話，目光卻柔柔的落在厲衍南臉上。
而此時，他的眼神，卻全然放在林真心身上，連多餘的一分都沒有餘給她。
賀暖心嘴角的笑依舊，卻並未到達眼底。
荼好好看向賀暖心，她和她的圈子不同，從國外唸書回來之後，賀暖心已經離開J城。
這也算是她們第一次正式的見面。
傳聞當中，賀暖心更像是個被神話了一樣的人物，如今看來……
她給自己的感覺，並不好！
“真心姐，要不我……”荼好好話還沒說完，厲成澤拉了她一把。
荼好好心裡生氣旁人明擺着欺負林真心，甩開厲成澤的手。
厲衍南面色已經陰沉至極，剛想開口，林真心卻突然率先出聲。
“那就請多多指教了。”
笑容在瞬間收斂起，隨後徑自朝着漆黑色鋼琴處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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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真心在越過賀暖心時刻意停頓了下。
聲音壓得很低，除了她同賀暖心之外，誰也不能聽到她剛纔說了什麼。
可很明顯的，林真心的話說完之後，賀暖心臉上的笑容凝結了一瞬。
賀柏年皺起眉峰，就這樣看向林真心背影。
其實從越南教堂那次他就已經感受到，她與之前有所不同。
而這樣的感覺，越是見面，就越是清晰。
“衍南哥……”賀暖心緩步走到厲衍南面前，滿心滿眼都是期待。
厲衍南保持沉默，只是將視線落在那抹倔強的人兒身上。
陸大偉懦弱的站在一旁，不發一語。
厲鶯鶯嘴角噙着冷笑，頭卻有些暈眩起來。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竟覺得眼前所有物體都有了重影。
“衍南哥，我回來了。”賀暖心不死心，下意識伸出手想要拽住他的手腕。
可還不等她靠近，厲衍南已經猛地抽回自己的手。
低下頭，從進門開始真正意義上的將自己視線落在賀暖心的臉上。
他的眸光復雜，深沉，但卻不摻雜任何男女之間的感情。
“嗯。”許久，厲衍南只給了賀暖心這樣一個字。
即便如此，賀暖心卻已經很開心的露出絕美笑容。
厲成澤將這一切收入眼中，表情晦澀不明。
荼好好敏感察覺到，表情劃過些許暗淡。
幾乎是在同時，鋼琴聲響起在所有人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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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其說是鋼琴聲，倒不如說是噪音來的更爲恰當一點。
林真心蔥白手指胡亂的落在鋼琴的黑白琴鍵上，任性而胡來。
削瘦的身影卻挺的筆直，像模像樣的姿勢，與亂糟糟的鋼琴聲形成鮮明對比。
旁人也從最初的瞠目結舌回神。
反倒是隻有厲衍南，融化了冰冷眉眼，就這樣似笑非笑的看着不遠處坐在鋼琴前的林真心。
寵溺而又無可奈何。
賀暖心離他很近，自然也看的清清楚楚。
——昨晚，推我的是你？
她的腦海當中不由浮現出剛纔林真心刻意壓低聲音說的這句話。
與耳邊嘈雜的鋼琴聲融匯到一起，刺激着賀暖心的耳膜。
“夠了！”厲鶯鶯被林真心的‘鋼琴聲’吵得頭疼。
林真心掃了她一眼，原本嘈雜的樂曲，在下一秒鐘，卻轉而成了最婉轉的曲調。
不知是不是巧合，荼好好驚訝的瞪大眼睛。
她已經聽出來，林真心此時彈得這一首，與剛纔他們從玄關處走進來時，聽到的那首是一模一樣的。
原本剛纔想要上前解圍的賀柏年，倏然停下自己腳步，就這樣看向林真心的方向。
依舊是那副挺直的背脊，就這樣安靜目視前方。
彷彿跟剛纔沒什麼區別。
剛纔的亂彈，或許不過就是林真心未曾說出口的嘲諷。
賀柏年心想，下意識看向厲衍南。
所以他剛纔才一動不動，任由林真心去胡鬧嗎？
很快，一曲結束。
啪啪啪的零星掌聲，是荼好好與厲衍南送給林真心的。
林真心自鋼琴前重新走回來，沒有任何驕傲表情，只是平靜的越過其他人，重新回到厲衍南面前。
“好聽嗎？”她眼神落在厲衍南臉上。
厲衍南專注的點點頭。
“亂彈也好聽？”林真心眼角眉梢終於有些化凍。
或許旁人看不出來，但厲衍南絕對不可能感覺不到。
自從進到厲家別墅後，林真心就憋着一肚子的火，剛纔卻全都藉着彈鋼琴的機會發泄了出來。
她的確是故意的。
“好聽。”厲衍南開口，聲音低沉而認真。
荼好好就這樣看着兩人，突然有些說不出的羨慕。
林真心淡淡的笑了笑，擡頭的瞬間與賀暖心的眼神碰撞到一起。
“林真心！”厲鶯鶯胸口有種極爲憋悶的感覺，太陽穴也隱隱跳動着。
“厲夫人，今時不同往日，說話還需要注意些。”
厲衍南冷冽的聲音倏然響起。
“厲衍南，你算是什麼東西，敢這麼同我媽說話？”
厲成澤似乎也憋着口悶氣，冷冷開口。
賀柏年早已料到會遇見這種場景，反而是賀暖心，生氣的看向厲成澤。
“成澤，你怎麼可以跟衍南哥這麼說話？”
厲成澤動了動脣瓣，眼底晦澀。
“賀小姐，這是厲家的家事，容不得旁人插嘴！”
荼好好看不得厲成澤難過，幾乎是同時，看着賀暖心說出口。
“我……”賀暖心似乎愣住了，眼眶很快泛紅，有隱隱的水光浮動。
“荼好好，這跟你又有什麼關係？”
厲成澤冷漠掃過荼好好的臉，那眼神，令她的心瞬間刺痛。
之前，厲成澤不論是玩世不恭也好，冷漠嘲諷也好，卻都沒有像是現在這樣的認真。
荼好好沒有說話。
看着厲成澤置於身側攥緊的拳頭，看着他落在賀暖心臉上的目光。
“厲成澤，你待人處事從來都是這麼不成熟？”
林真心看了眼荼好好微抿的脣，忍不住出聲。
“幹你屁事！”厲成澤的怒火正無處宣泄。
幾乎是在同時，林真心面無表情的伸手奪過旁邊傭人端着的茶杯，嘩啦一聲，潑向他。
這一幕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就連站在厲成澤身旁的賀暖心都沒能倖免於難。
“草！”厲成澤先是懵了，後很快又回過神來，作勢想要對林真心動手！
可還不等靠近，厲衍南已經擡拳狠狠朝他揮去。
這幾乎是厲衍南的本能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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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面一度失控。
賀柏年護着賀暖心，不讓兩人之間的打鬥傷到她分毫。
目光卻落在林真心的臉上。
她面無表情看着厲成澤，伸手將荼好好拽到自己跟前，不發一語，眼神很冷。
“你想做什麼！林真心，你到底想做什麼！”
厲鶯鶯根本沒法控制場面，陸大偉則一貫躲在一旁。
林真心冷冷掃過厲鶯鶯那張臉，與第一次見面時的冷傲不同，她眉宇間不知從何時開始……
有了皺紋！
“從今晚叫我們來時，你不是已經能猜到了嗎？”
林真心說。
厲鶯鶯到底是抱着何種心情何種目的叫她同衍南迴來吃飯，已經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要讓厲鶯鶯感覺到。
衍南已經不再是從前的衍南，而他也不再蟄伏受困於她手下。
如果說以前任是誰都可以從他身上踩過去，那麼現在！
就算拼了她一條命，誰也別想羞辱厲衍南一分一毫！
至於……
林真心的眼神緩緩落在賀暖心的臉上。
至於她！
不論過去發生過什麼事情也好，現如今，厲衍南是她的丈夫。
沒有人能夠當着她的面，將這個男人奪去！
“你……”厲鶯鶯手指如篩糠似的，幾乎要指在林真心的鼻尖上。
反觀林真心，輕笑一聲。
以着極爲快速的動作，伸手將厲鶯鶯顫抖的厲害的手指攥緊在掌心裡。
就這樣死死的鉗着她。
令厲鶯鶯動彈不得！
“峴港的事，我都記得！”林真心今日穿着高跟鞋，比厲鶯鶯要高出不少。
她就這樣居高臨下的看着她，沒有受到旁人的絲毫影響。
厲鶯鶯驚愕的睜大眼睛。
林真心剛纔說到峴港……
“衍南曾經受過多少苦，我也都記得。”
她嘴角的笑意很深，聲音卻很淺，只用着能夠令兩個人聽到的音量。
就連站在她身旁的荼好好都聽不清楚她到底在說些什麼。
“我的男人，容不得旁人染指半分！”
林真心一邊說着，一邊收緊手心，就這樣掰着厲鶯鶯的手指頭。
佯裝沒有看到她眼底劃過的陰狠。
“林真心！”厲鶯鶯只覺得從手指根處傳來劇烈的疼痛，那是林真心帶給她的。
“厲夫人，做多了虧心事，總要小心半夜……有鬼敲門！”
林真心眼角眉梢都沾染着笑意，可明眼人一看卻懂得，那笑意壓根沒有融進她眼底半分。
——厲夫人，做多了虧心事，總要小心半夜……有鬼敲門！
厲鶯鶯在聽到這句話的瞬間，眼睛倏然睜大。
腦海當中像是想起了什麼，身體都在瑟瑟發抖……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