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起手機,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李澤熙無奈地從辦公桌前站了起來,拿起衣架上的西裝外套披上。
低頭看錶的時候,褐色的眸不經意地看到了自己無名指上的鑽石戒指,屬於他和張雅蘭的婚約承諾。
他和林樂兒訂過娃娃親,當時只是大人們的口頭承諾。
他喜歡了十年的女人,彼此間,連個交換的信物都沒有。
而他不喜歡的女人,卻有着價值不菲的鑽石戒指,作爲定情信物。
這是多麼諷刺的一件事情啊!
苦笑了一聲,李澤熙儘管心裡不願意,但他還是不得不去討張雅蘭的歡心。
儘管自己不喜歡她,還必須裝作很喜歡她,違心地對她很溫柔,很體貼。
因爲,現在李氏正處於困難期,他深深地明白只有通過張雅蘭,藉助市長的幫助,才能夠讓李氏渡過危險期。
頂層的國際大酒店是個環境極端優美的用餐聖地,現場的工作人員拉奏着小提琴,讓琴聲繞在舒適的用餐環境中。
林樂兒選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往窗外望去,全市景盡收於眼中,美得令人驚歎。
“先生、小姐。”侍應生端着金漆燙的菜單上來,“請客人點餐。”
一流酒店服務就是好,韓凌風才點完餐沒有久,美味菜餚就上桌了。
“吃這個。”韓凌風將足有兩個手掌大的蟹剔出肉來,放進她的碟中。
口吻猶如在逗弄自己的寵物,賞它一口飯吃。
韓凌風的手指修長而靈巧,一套剔蟹工具使得熟絡輕巧,隱隱透着幾分帥氣。
他居然會剔蟹肉給她吃?太陽打從西邊出來了?
林樂兒沒有發表自己的驚訝之情,只是默不作聲地低下頭吃蟹肉。
可是,美味的蟹肉剛到嘴裡,她突然有種犯惡心的感覺。
“嘔……”林樂兒一口蟹肉吐回碟子裡,不停地乾嘔。
“怎麼了?你不舒服嗎?”韓凌風抓住她的手,緊張地問。
“沒什麼?可能我吃不慣西式海鮮。”
“那要不要換一家餐廳?”韓凌風突然開口問。
他是在問她要不要換一家餐廳?這男人什麼時候學會詢問別人的意見了?
還是說看在她生病的份上,特別的施捨?
“不用了。”只是吃個飯而已,她並不想那麼麻煩,跑來跑去的。
“你想吃什麼?我給你點。”韓凌風拿起菜譜,又要點菜。
“不用了菜已經夠多了,吃不完就浪費了。我先去洗手間洗把臉,一會就回來。”說完,林樂兒站起來往洗手間的方向走。
林樂兒路過全透明型的電梯時,電梯正緩緩升上來,李澤熙的身影也跟着緩緩而上。
兩人間的距離隔着電梯不過一米。
林樂兒驚呆地睜大了眼,下意識地想要找地方躲,電梯裡的李澤熙已經擡起眸來,一眼就見到了她。
溫文爾雅的臉瞬間充斥着難以置信。
“樂兒……”隔着電梯,李澤熙無聲的嘴型在叫她的名字。
林樂兒驚得不知所措。
李澤熙有些激動地雙拳敲擊在電梯門上,嘴裡不斷地喊她的名字。
電梯門緩慢地打開,林樂兒落荒而逃。
“樂兒——”這一次李澤熙的聲響清澈地響起來。
林樂兒心口從未跳得如此地慌亂,她逃難似的想逃走,卻被他三兩步追上來,抓住了她的手。
林樂兒這才擡起頭,乾澀地朝着他笑了笑。“李澤熙?怎麼是你,好巧哦!”
李澤熙的視線定在她的臉龐,斂去脣角的笑意,他的聲音有些僵,“什麼好巧,你剛剛看到我了對不對?說,爲什麼一見我就跑?”
他不明白上一次見面,他們還可以那麼親密地在一起過生日。
爲什麼這一次她一見到他就躲?
難道是怕韓凌風看見嗎?她就那麼在乎韓凌風的感受?
林樂兒咬了咬脣,微微低着頭,擡起頭時一臉不在意的微笑,“沒有,我哪有一見你就跑?我剛剛是不知道你在後面。”
李澤熙靜靜地看着她,沒說什麼,不知道是信還是不信。
林樂兒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不禁道,“怎麼,那麼巧?你也來這邊吃飯?”
“嗯……”李澤熙點點頭。
“你一個人?”林樂兒發現他身邊並沒有張雅蘭,不免有些奇怪。
她在心裡掙扎了一會,猶豫着要不要問他爲何拍賣綠林路那一塊地皮的緣由。
當她決定要問他緣由,正打算開口時,李澤熙的手機響起來,他望了望手機,又望了望林樂兒,尷尬地笑一笑。
“我接個電話,你稍等我一會。”
他走開幾米遠,才接通電話:“雅蘭,你把車停好了嗎,我在二樓等你。”
儘管他把聲音壓得很低,但林樂兒還是知道他是在給他的未婚妻張雅蘭打電話。
她果然沒有猜錯,他不可能一個人來這個地方。
林樂兒心裡雖然很不好受,但脣邊仍泛着淺笑,一雙明眸看向李澤熙。
注視着他和未婚妻打電話時的一舉一動,他那溫柔的笑容,是爲了那個女人綻放嗎?
等他掛完電話,朝她走過來時,林樂兒對他說:“你未婚妻還在等你,你先走吧。”
聞言,李澤熙眼裡的受傷一閃而逝。
“你就這麼急着趕我走嗎?”李澤熙低聲問道,嗓音低得幾乎聽不過。
心跳漏一拍,她不是急着趕他走。
她是急着把自己驅離,不想讓他了解清楚她。
站在他面前,她有着太多的自卑。
不知道該說什麼,林樂兒搬出韓凌風做藉口,“對不起,他……還在等我。”
說完,林樂兒轉身離開,眼眶又開始酸澀。
“樂兒……”李澤熙有些急切地從後攥住她的手,不讓她離開,指腹卻被什麼東西胳到。
低頭一看,她的無名指上一顆寶石戒指閃耀着奪目的光彩,小巧精緻,映襯着她白皙的手。
李澤熙的視線有一瞬間凝滯,驚愕地看着她。
林樂兒有些慌亂地將手抽了回來,牙齒咬着脣莫名地心慌。
只是一個戒指而已,她又何必緊張?
李澤熙無法相信地看着她,又有些固執地抓起她的手,寶石戒指戴在她的無名指上,宣告着某種意義一般。
不可控制一樣,李澤熙攥緊了她稍涼的手,攥得她吃疼地皺眉。
“李澤熙,別這樣。”林樂兒吃疼地想抽回自己的手。
李澤熙卻不依不饒地抓住她,擡眸定定地看進她的眼裡,語氣近乎偏執,“你不是說戒指只有結了婚的人才能戴?你要結婚了?”
林樂兒呆呆地看向他,連手被攥疼都沒了感覺。
他還記得她小時候說過的話?
他的記憶力怎麼會這麼好到現在都還記得?她自己都快忘了。
不是,她已經忘了,連自己認定的某些東西都忘得徹徹底底。
所以她纔會戴上金主送的戒指,沒有任何的感情意義存在。
卻因爲這個戒指被李澤熙誤會,更加諷刺。
見林樂兒不說話,李澤熙攥住她的手更加急切地說道,“樂兒,韓凌風他對你真得很好?好到你可以把自己交給他一輩子?”
李澤熙一連串急迫急促的話讓林樂兒紅了眼眶。
交給他一輩子?交給誰一輩子?韓凌風還是李澤熙?
一輩子的婚姻,她這輩子都不可能再有一段美好的婚姻了,因爲他李澤熙的未婚妻……不是她。
半晌,她紅着眼眶強忍着哽咽看向他,面無表情地問道,“倒是你,李澤熙,準備結婚了,那你確定了嗎?”
確定張雅蘭就是他要的那個人了嗎?
聞言,李澤熙一怔,鬆開了她的手。
看着自己垂下的手,林樂兒的心第一次是空的,空得一片蒼白,什麼都沒有。
李澤熙的臉也是一片慘淡的蒼白,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他並不愛張雅蘭,他和她訂婚,一來是父親的逼迫,二來也是爲了依附張市長的權利。
畢竟,他是李氏集團的唯一繼承人,他只能選擇在事業上對他有幫助的女人。
這就是他身爲李氏家族人的命運。
林樂兒看着李澤熙臉上的慘白,緩緩擡起自己戴着戒指的手,語調有些冷漠,神情滿不在乎。
“我沒有要結婚,戒指看着漂亮就戴了,何必非要有結婚的意義?”
李澤熙靜默地看着她,臉色依然蒼白。
“好了,我真的該走了。”說完,林樂兒強忍着笑的臉在轉身間,流下的眼淚,捂着臉離開。
這一次,李澤熙也沒有阻攔她,只是呆呆地看着她離去的背影,直至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