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北堂德潤到來

“爲什麼不能問,我想問就問。”

銀面梗着脖子粗聲粗氣的說道,“你這女人,那麼粗魯,真不知道北堂德潤喜歡你什麼?竟然還巴巴的跑去求皇太后給你們賜婚。”

穆流蘇淡淡的掃了他一眼,忽然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線,得意洋洋的說道,“他就是喜歡我,怎麼樣?有本事你讓他喜歡你啊,算你厲害。”

銀面被她的話嗆得臉色通紅,“你這丫頭,怎麼什麼話都敢說,也不怕閃了舌頭。”

穆流蘇得意洋洋的笑着,“有什麼不能說的,我說的都是實話。該知道的我都已經知道了,謝謝你銀面,麻煩你送我下去吧。”

這一回沒有梯子,她不能自己走下去。

銀面明亮的眸子裡忽然浮起了一股濃郁的憂傷,直直的看着穆流蘇,似乎能將她的靈魂給看穿了,又彷彿透過她看到了什麼。

穆流蘇的眼皮突突的跳着,小心翼翼的說道,“你怎麼了?”

“穆流蘇,如果你不是真心的喜歡北堂德潤,我勸你最好還是不要嫁給他,他經不起任何傷害。”

銀面定定的注視着她半晌,幽幽的飄出一句話來。

“你憑什麼認爲我不喜歡北堂德潤,憑什麼自以爲是的替北堂德潤說這些話,你是他什麼人?”

穆流蘇怒了,這人怎麼這麼說話呢,她嫁給北堂德潤關他什麼事情,憑什麼要對她的事情指手畫腳?

“北堂德潤雙腿殘疾,又被皇上忌憚着,處處舉步維艱,這樣的他你也喜歡嗎?你也想嫁嗎,你難道就不怕日後指不定哪一天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京城裡凡是有些勢力的名門閨秀誰願意嫁給他?我不相信你是真心想要嫁過去的。”

銀面冷冷的笑着,說出來的話語是那麼的冰冷無情。

穆流蘇死死的盯着銀面,眸子裡跳躍着熊熊的怒火,忽然她冷冷的笑了,尖銳的指着銀面,“北堂德潤有你這樣的朋友真是他的悲哀!有你這樣評價自己朋友的嗎?他雙腿殘疾又怎麼樣,身份尷尬舉步維艱又怎麼樣,我就是喜歡他,我要成爲他的妻子永遠陪在他的身邊,如果他不能保護他自己,我可以保護他。誰要是敢傷害他,我讓那人死無葬身之地!這樣你滿意了嗎,銀面公子,謝謝你三番兩次的救了我,可是這不代表你可以侮辱我未來的夫君!你的侍女你帶回去吧,我用不起,再見!”

她渾身氣得冒火,原本對銀面公子的好感也折減了很多,氣呼呼的轉過身去。

“穆流蘇,你別生氣,我之所以那麼說,只是想確定你是不是真的喜歡北堂德潤,我不想你日後傷害他而已,別生氣了好不好?”

銀面的語氣忽然緩和下來,“我現在確定了你是真的喜歡他也就放心了,對不起啦,不要再生氣了。”

穆流蘇發泄完了,臉色還是有些不好看,緊緊的盯着銀面,“如果你是他的朋友,就請你不要這樣說他,他是人,不是冰冷的石頭,你說這樣的話可曾考慮過他的感受?尤其說這些話的人還是他的朋友。雙腿殘疾不是他的錯,他已經承受了不該承受的痛苦,你何苦說這樣的話傷害他?他是個好人,我不希望他受到任何傷害。”

銀面安靜了下來,幽深的眸子閃過晶亮的光芒,深深的看着她良久,才緩緩的說道,“對不起,這樣的話我永遠也不會再說了。穆流蘇,我也請你好好的對待北堂德潤。”

“他將會是我的夫君,我當然會好好的對待他。”

穆流蘇的氣消了,說話也沒有之前那麼衝,不好意思的說道,“剛纔我的情緒有些激動了,對不起。”

“沒關係,北堂德潤能娶到你這樣的妻子是他的福氣。對了,這是上好的金瘡藥,讓你的丫鬟幫你敷在傷口上,三天傷口就能癒合了。”

穆流蘇接過銀面扔過來的小瓷瓶,脣角微微翹起,“謝謝啦。”

“好好保護自己,要是你受傷了,北堂德潤一定會很心疼的。還有那四個侍女就留在你的身邊保護你了,不要拒絕,不然北堂德潤這十天都要爲你擔驚受怕了。”

穆流蘇也不扭捏做作,落落大方的說道,“那我就不客氣了,我身邊能用的人也不多,謝謝啦。”

“也沒什麼事情了,總之你要好好保護自己,我送你下去吧。”

銀面線條分明的嘴脣微微翹起完美的弧度,白色的緞帶在空中舞動翻卷着,纏繞在她的腰上,輕柔的將她送回了房間裡。

“我們回去!”

銀面想着穆流蘇面紅耳赤說的一番話,嘴角蔓延來了燦爛的笑容,施展輕功飄進轎子裡,聲音裡充滿了愉悅。

擡着轎子的四大護法嘴角抽了抽,眼皮突突的跳着不停,他們真想不到自家主子竟然會做出這麼幼稚的事情。明明心裡就喜歡穆流蘇喜歡得要死,硬要用這樣的方式逼出她的真心話來,真夠腹黑的。

轎子離開了定國將軍府,在寂靜無人的集市上穿過,進入了一片樹林,詭異的消失不見了。

落花軒,北堂德潤坐在桌子邊上,臉上笑開了花,心臟砰砰的跳着,一縷桃花染上俊美的面容,看得白清川和楊儒林心驚肉跳,不明白他受了什麼刺激。

“王爺,王爺。”

一連叫了好幾聲,北堂德潤才從驚醒過來,“怎麼了?”

“僱人追殺王妃的兇手已經查出來了。”

白清川小心的看了一眼自家主子的臉色,小心翼翼的說道。

北堂德潤臉上的笑容沉了下來,幽深冰寒的眼眸深處升騰起嗜血的殺意,“是誰?”

冰寒的聲音緩緩的傳來,猶如冬日凜冽的寒風,冰冷肅殺的吹落枝頭所有的樹葉。

白清川心底一驚,寒意從腳底涌上來,凍得全身的都要僵硬了,急忙避開北堂德潤的目光,“是清平王府的小郡主,安小喬。”

北堂德潤修長的手敲擊着桌面,發出有節奏的響聲,敲打在人的心上,卻讓人不寒而慄,“那個京城安小喬嗎?”

“就是她。”

北堂德潤臉上又重新浮起了如沐春風的笑容,只是那絲笑意卻不達眼底,瞳孔深處寒冷至極,“清川,如果你的女人也遭遇這樣的事情,你會怎麼做呢?”

白清川一愣,乾脆的答道,“將兇手碎屍萬段,扔到野外去喂狗!”

“這樣也太殘忍了些,本王做不來這樣的事情。”

北堂德潤的聲音很溫和,像和煦的春風溫柔的拂過人的心上,下一刻,卻陡的變得冰冷至極,“明日你去找打聽清平王府最好色的家丁,再準備最猛烈的春藥,畫藝最精湛的畫師,一樣都不能少,本王自有用處。”

只是差一點點,若是花護使再晚來一小會,他的流蘇就會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光是想想,他就感到一陣陣後怕。

他聽到流蘇遇刺消息的時候,差點要瘋了。如果流蘇有什麼三長兩短,他要讓清平王府永遠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冰冷的殺氣在房間裡蔓延,壓抑得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白清川聽到北堂德潤的話,頭皮忍不住陣陣發麻了起來,心裡不由得爲京城第一美人默哀,安小喬這一回死定了。穆流蘇可是主子現在最在乎的人,那草包郡主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差點害死了未來王妃,主子要是能咽得下這口氣就奇怪了。

“屬下遵命。”

白清川領了命令,走了出去,體貼的關上了房門。

北堂德潤渾身籠罩着一層寒霜,輕聲的喃呢,“流蘇,誰要是敢傷害你,我讓她付出千百倍的代價!”

想到那個倔強又可愛的小女人像炸毛的刺蝟一樣維護他,那雙燦若星辰的眸子流露出的激動,他冰冷堅硬的心越來越柔和,溫暖的感動流過他的心田,熱淚差點涌上眼眶。

流蘇,我也會給你天長地久的承諾,也會疼惜你,深愛你,把你當成我生命中的唯一。

北堂德潤輕盈一躍,飛快的移動到了牀上,修長的手掀開被子,滿足的閉上了眼睛,脣角浮起孩子氣般的笑容,以後這樣的危險他再也不會讓流蘇承受了。

穆流蘇睡得香甜,砰砰的敲門聲打碎了她的美夢,陣陣撕心裂肺的哭腔傳來,把她從睡夢中驚醒了過來。

“姐姐,開門啊。”

穆流星淚流滿面,嬌嫩柔弱的手不停的砸着門,聲音裡透着陣陣絕望,“姐姐,開門啊,出事了。”

“若蘭,發生了什麼事情?”

穆流蘇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語氣慵懶,不滿的嘟噥着。

“誰知道呢,一大早的三小姐哭得跟死了娘一樣,一直在外面敲着門,敲得我耳朵疼死了。”

若蘭走進內間,小心的將穆流蘇扶起來,冷笑着,還不是施展了苦肉計,現在假惺惺的來求小姐了。

“真煩,連一個安穩的覺都不讓人睡。”

穆流蘇不滿的嘟嚷了一聲,還是對若蘭說道,“算了,好歹她也是我的妹妹,要是被拒之門外,只怕明日我仗着身份欺負人的流言又傳出去了,讓她進來吧。”

“是,小姐。”

若蘭應了一聲,轉身開門去了。

穆流蘇擁着被子坐在牀上,眸子變得清明,精緻絕美的臉上泛起了寒冷凜冽的笑容,穆流星,你要是想玩心眼,那我就奉陪到底,看最後究竟是誰摔得粉身碎骨,悔青了腸子。

“姐姐,求求你了,救救姨娘吧,姨娘快不行了。”

穆流星淚如雨下,衝進內間,撲通一聲跪在穆流蘇的牀前,聲音裡充滿了慌亂和絕望。

“妹妹這是做什麼?快些起來說話。”

穆流蘇假意一驚,急切的說道。

“若蘭,快把三小姐扶起來。”

“姐姐,妹妹求你了,雖然姨娘以前害過姐姐,可是她已經受到懲罰了,姐姐看在她生了流星的面上救她一命吧,流星求求你了。”

穆流星哭得稀里嘩啦的,揪着穆流蘇的袖子,苦苦哀求道,渾身冰冷顫抖,一副六神無主的樣子。

“姨娘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情?”

穆流蘇嚇了一跳,臉色變得十分嚴肅,急切地問道。

“姨娘病了,染了風寒,就快要死了,現在只剩下一口氣了,那些看守姨娘的下人也不肯給她請大夫。如果再不醫治姨娘就一命嗚呼了。”

穆流星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抽抽噎噎的說道,撲通一聲又跪了下去,“我知道這樣求姐姐很過分,可是那人是給了流星生命的人啊,我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她去死,姐姐求你這一回了,姨娘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就真的沒命了。”

“爹爹呢?”

“爹爹上朝去了,現在不在府中。”

穆流星眼睛腫得跟核桃一樣,嗓子沙啞着說道。

“若語,快去請大夫來爲姨娘看病。”

穆流蘇的神色變得十分嚴肅,冷聲吩咐道。

若語應了一聲,飛快的去請大夫了。

“謝謝姐姐。”

穆流星如釋重負的舒了一口氣,感激涕零的道謝。

“別說這些沒用的廢話了,流星,傳我的命令,將姨娘從佛堂里弄出來,安置在她原先住的房間,好好的養病,身體要緊。”

“可是爹爹不讓姨娘踏出祠堂半步。”

穆流星愣了一下,諾諾的說道,“流星不敢違背爹爹的命令。”

“性命攸關的事情,爹爹也會理解的,你按照我說的去做,等爹爹下朝之後我親自跟爹爹解釋。”

穆流蘇斬釘截鐵的說道,“去吧。”

穆流星眼裡流下了感激的淚水,忙不迭的說道,“流星替姨娘謝過姐姐了,日後妹妹一定會好好的報答姐姐的。”

“快去吧,去得越晚,姨娘的生命就多一分危險。”

穆流蘇臉上噙着淺淡的笑容,好心的提醒道。

“那姐姐我先走了,等有空的時候再來看望姐姐。”

流星愣了一下,咬着脣,跺了跺腳,轉身飛快的跑了出去,一會就不見了身影。

穆流蘇臉上的笑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冷若冰霜,穆流星,我已經給你機會了,你可不要讓我失望啊。

她輕輕的掀開被子,掙扎着想要下牀來,若蘭連忙說道,“小姐,你身體還沒有恢復,還是再睡一會吧。”

穆流蘇看着若蘭滿臉懇切的神情,粉嫩的脣角微微揚起一個好看的弧度,“也好,還是我家若蘭會心疼人。”

話還沒說完,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淚花都出來了,“讓人好好看着她們姐妹倆的院子,有任何可疑的人進出都要緊緊跟着,查清楚那些人做了什麼,然後回來跟我彙報。”

“是,小姐。”

若蘭眼睛亮了起來,精神抖擻的應道。

那對一肚子壞水的雙胞胎要是再敢算計小姐,到時候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穆流蘇看到若蘭躍躍欲試的興奮模樣,忍不住翻了翻白眼,重新躺下很快又進入了夢鄉。

再次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她慵懶的從牀上坐起來,伸了一個懶腰,“若蘭,若語,進來。”

“小姐。”

若蘭和若語應聲走了進來,輕聲的說道。

“爹爹下朝了沒有?”

穆流蘇想起睡覺之前發生的事情,開口問道。

ωωω☢ ttКan☢ C 〇 “小姐,將軍已經下朝了,現在正在姨娘的院子裡呢。”

流蘇淡淡的點了點頭,不出意外的翹起脣角,笑得很嘲諷,“若語,幫我挽發,若蘭,去打一盆熱水來給我洗臉。”

洗漱完了,又換上了乾淨的衣裳,匆匆吃過早飯之後,穆流蘇在丫鬟的攙扶下朝着呂慧心的院子走去。

還沒走進呂慧心的房間,穆流霜帶着哭腔的聲音痛苦的傳來,“爹爹,姨娘會不會死啊,爲什麼這麼久都沒有醒過來?”

“她不會有事的,大夫已經看過了,她只是陷入了昏迷之中,等醒過來就不會有事了。”

穆煜雄沉穩渾厚的聲音傳了出來,聽不出任何情緒。

“爹,我好擔心姨娘啊,姨娘要是有什麼意外我走不知道應該怎麼辦了。”

穆流星站在牀邊傷心的掉眼淚,梨花帶雨的模樣看起來要多可憐就多可憐。

如果不是先前就知道了她們的計謀,穆流蘇差點就要被眼前母慈女孝的畫面給感動了。

明亮璀璨的眸子裡飛快的閃過一絲嘲諷,穆流蘇擡起腳踏進了屋子裡,平靜的說道,“爹爹,姨娘怎麼樣了?”

穆煜雄回過頭來看到疼愛的女兒,威嚴的臉上浮起了幾分慈愛,眼神也變得柔軟了起來,“流蘇,你怎麼過來了,快點坐下來,別累壞了,你身體受傷了,不要亂動。”

穆流霜和穆流星擦乾了眼淚,走上前來恭敬的對她行禮,“流霜(流星)見過姐姐。”

“兩位妹妹太客氣了,都是自家人,沒有那麼多規矩。”

穆流蘇明媚的臉上浮起了幾分擔憂,看着父親,咬着脣輕聲的說道,“爹爹,我沒事,身體已經好多了。我聽說姨娘生病了,病得很嚴重,所以過來看看。還有,女兒是來向父親請罪。女兒沒有經過爹爹的允許就擅自將姨娘從佛堂里弄了出來,是爲不孝,請爹爹責罰。”

“流蘇並沒有做錯,再晚一點請大夫,呂氏就真的救不回來了了。爹的流蘇能夠不計前嫌救了姨娘,讓爹很欣慰。流蘇越來越像你娘了,都是這麼美好這麼溫柔。”

穆煜雄眼底有着幾分欣慰,感慨的說道。

穆流蘇有些心虛的笑了笑,她絕不是善良,她是在放長線等待着魚兒上鉤。她不知道如果父親知道這只是她的計謀,會不會對她很失望。

“爹爹別這麼說,以前的事情都過去了,我們是一家人,我希望家人開開心心的過日子。”

她柔柔的說着,低下頭去,心底浮起幾分愧疚,爹,對不起,有些事情真的要讓你失望了。她不想主動去招惹別人,可是穆流霜和穆流星已經開始算計她,她絕對不會坐以待斃。

丫鬟端着藥走了進來,硬着頭皮說道,“將軍,二夫人的藥已經煎好了。”

“流霜,餵你姨娘喝藥。”

穆煜雄看着穆流霜,平靜的下了命令。

“是,爹爹。”

穆流霜端着藥碗,用小勺子一小心翼翼的喂着呂慧心喝完了一整碗的藥,臉上佈滿了擔心和痛苦,低低的哀求道,“姨娘,快些醒過來啊,流霜很擔心你。”

說着,眼角的淚水又止不住的落了下來。

“妹妹你放心,姨娘一定會很快就好起來的。你也不要太傷心了,好好保重身體,不然等到姨娘身體好了,你又病倒了那就麻煩了。”

穆流蘇臉上一片關切之情,柔聲安慰道。

呂慧心怎麼可能這麼快死了,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她還等着好起來想方設法的謀害自己呢。

穆流蘇在心裡冷笑着,低垂着的眼眸裡寒冷得像極地的冰川,沒有一絲溫度。

“謝姐姐吉言,我也希望姨娘沒事。”

穆流霜含着熱淚感動的說道,“姐姐,以前姨娘做得不對的地方,我代她向你道歉,真的很對不起。”

“那些事情都過去那麼久了,我早就不記得了。妹妹好好照顧姨娘吧,我明天再來看她。”

穆流蘇心裡冷笑着,臉上卻不露出一絲情緒,柔聲說道。

“好好照顧她吧,藥材不夠就讓人去抓藥。”

穆煜雄淡淡的說着,也折身走了出去。

“爹爹,姨娘醒了,姨娘醒了!”

穆流星忽然大聲叫了起來,穆煜雄和穆流蘇已經邁出去的腳步硬生生的收了回來,再次走到了牀邊。臉色蒼白的穆呂慧心果然緩緩的睜開了眼睛,看清楚牀邊站着的穆煜雄之後,忽然嚶嚶的哭了起來。

“夫君,我錯了,我千不該萬不該容不下流蘇,你原諒我這一次吧,求求你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呂慧心眼角的淚水無聲落下,哭得傷心欲絕,“流蘇,真的很對不起,讓你差點受到傷害,我千不該萬不該算計你,你要怎麼打我罵我懲罰我都行,我只要請求你原諒我這一回。”

沙啞的聲音帶着深深的悔恨,悽慘的苦苦哀求着。

“姨娘,你身體還沒好,別想那些有的沒的。”

穆流霜嚇得臉色煞白,飛快的捂住呂慧心的嘴,愧疚的看向穆煜雄和流蘇,“爹爹,姐姐,孃親是病糊塗了,您不要把她的話放在心上。能讓姨娘出來看病已經是給了她天大的恩賜了,等到她病好了,再讓她回到佛堂去伴隨青燈古佛了此殘生。”

穆流蘇嘴角勾起了甜美的笑容,寒意卻在眸子迅速的蔓延開來,冷得一眼望不到邊。

“求夫君可憐可憐我這條賤命,讓我贖罪吧,我真的知道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

呂慧心脣色蒼白,聲音中充滿了痛苦和悔恨,泣不成聲的說道。

穆煜雄眉頭緊緊的蹙了起來,眼睛裡閃過幾分厭煩,聲音很冷,“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錯了就能彌補你對流蘇的傷害嗎?我在將軍府的時候你都能下那麼狠的手傷害流蘇,那我不在府裡的時候呢,流蘇受了多大的委屈,現在你一句簡簡單單的錯了就妄想別人能夠原諒你,你覺得可能嗎?”

“夫君,佛曰知錯就改善莫大焉,你對流蘇那麼疼愛那麼寬容,爲什麼就不能也給我一個贖罪的機會?流蘇是你的女兒,我也是你的女人,你非要偏心到這個程度嗎?”

呂慧心的臉上充滿了痛苦和絕望,哀怨的望着穆煜雄,苦澀的問道。

穆煜雄緊抿着脣,臉色變得很難看,“你好好養病吧,等到病好了再將你送到佛堂去。流蘇,隨爹爹回去。”

不想再看到呂慧心虛僞的臉,穆煜雄轉過身,大踏步的往前走去。

呂慧心一雙狹長的眸子裡隱藏着濃烈的仇恨,忽然支撐着從牀上坐起來,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走下牀,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流蘇,求求你了,放我出來吧。我知道以前的事情是我的不對,以後哪怕是爲你做牛做馬,我也要償還欠下的債,求求你了。”

呂慧心手腳冰涼,身子因爲虛弱有些搖搖欲墜,卻咬着脣,死死的揪着穆流蘇的裙襬,哭得稀里嘩啦的,悔不當初的哀求着,“我求求你了。”

穆流蘇居高臨下的望着那張形容憔悴的容顏,波光瀲灩的眸子裡充滿了憐憫,扯着脣輕輕的笑了,內心卻是一片寒冷,冷得沒有一絲溫度,“姨娘這是做什麼?你身體不好,還是到牀上躺着休息吧。流霜,流星,還不快點扶姨娘到牀上去休息。”

呂慧心卻鐵了心怎樣都不肯鬆開手,淚水掉落得更加厲害了,“流蘇要是不原諒我,我就一直跪着不會再起來了。我知道以前我做錯了很多事情,讓你受了很多苦,讓你原諒我很難。被關在佛堂裡的這些天我想明白了很多問題,你是個好女孩,都是我的嫉妒不甘心,所以處處看你不順眼,處處找你的茬,真的很抱歉。我現在已經看開了,所有的一切都是過眼雲煙,一家人幸福快樂比什麼都重要。你原諒我好不好?”

穆流蘇站得直直的,臉上掛着絕美的笑容,清澈明亮的眸子直直的看着呂慧心,微微翹起的脣角似乎帶着幾分嘲弄,就那樣安靜的望着她,似乎能看到人心靈的最深處,將她隱藏的小心思看得無所遁形。

呂慧心忽然覺得脊背一涼,冷颼颼的感覺涌上心頭,手心裡冒出了細細密密的冷汗來。穆流蘇那個傻子不會看穿了她們是在演苦肉計了吧?

這樣一想,她的心忍不住砰砰跳了起來,卻極力的忍住內心的擔憂,告誡自己不能自亂陣腳。

“流蘇,別理她,我們走。”

穆煜雄的怒火涌了上來,臉色鐵青,冷冰冰的說道。

呂慧心臉色慘白,一片絕望,眼睛裡流下悔恨的淚水,哀怨的看着穆煜雄,幽幽的說道,“夫君還是不肯原諒我是嗎?”

穆煜雄的眼神很冷,看着呂慧心就像是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你覺得你值得原諒嗎?如果有人像用傷害流蘇一樣的手段傷害流霜或者流星,你會不會原諒那個人?”

這女人當初設計他,害得妻子心灰意冷,最終產後大出血撒手人寰還不算,現在又容不下他心愛女人留下的女兒,要怎麼原諒?

“流蘇,你身體還沒好,別被這些沉重的瑣事煩亂了心神,回去休息吧。”

穆煜雄慈愛的對大女兒說道,眼睛裡有着絲絲的心疼,他不在府裡的時候,這個女兒受了多少委屈呢?

“是,爹爹。”

穆流蘇溫柔恭順的說道,盈盈秋水般的眸子裡涌現了幾分關切,看向了跪在地上的呂慧心,平靜的開口,“姨娘好好養病吧,等到身體好了再回佛堂中。”

說完她轉過身,挽着穆煜雄的手臂,邁着優雅的步伐向前走去。

“你們要怎樣才能原諒我犯下的錯?是不是我以死謝罪才能抵消你們心裡的仇恨?”

痛苦而絕望的聲音在穆煜雄和穆流蘇的身後響了起來,呂慧心忽然站起來,朝着門框狠狠的撞過去。

“娘——”

尖叫聲響徹整間屋子,穆流霜和穆流星驚呆了,望着昏死在地上,額頭還不停流血的呂慧心,眼淚刷刷的流了下來。

“娘,你睜開眼睛看看流霜,不要嚇我!”

穆流霜顫抖着手,臉色蒼白,眼神呆滯,身體止不住的顫抖着,帶着哭腔拍着呂慧心的臉,傷心欲絕,“娘你醒醒啊,不要嚇我。”

穆煜雄沒想到呂慧心竟然以這麼慘烈的方式對他進行控訴,銳利的眼神盯着觸目驚心的鮮血,嚴厲的說道,“來人,去請大夫來!”

屋子裡亂成一團,丫鬟們手忙腳亂的將呂慧心搬到牀上去,姐妹花哭着跪在牀前,傷心而充滿絕望。

穆流蘇冷眼瞧着這樣一場鬧劇,忽然扯着脣角輕輕的笑了,寒意卻迅速的在眼底堆積着,冷得可以將人凍僵了。

半刻鐘的時間之後,大夫匆匆的趕來了,幫助呂慧心包紮好了傷口,混亂終於漸漸的平息了下來。

幸好呂慧心是撞在門框上,如果撞在更加堅硬的牆上,恐怕就真的沒命了。

穆流霜眼眶通紅,哀怨的望着穆煜雄和穆流蘇,晶瑩的淚水不停的在眼眶裡轉圈,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妹妹別再難過了,姨娘會好起來的。”

穆流蘇扯着脣柔聲安慰道。

穆流霜忽然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對着穆煜雄和穆流蘇重重的磕頭,痛苦的哀求着,“爹爹,姐姐,流霜求求你們了,不要再折磨姨娘了。縱然姨娘有千萬般不是,念在她沒有釀成大錯的份上,饒了她這一回吧。她現在已經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了,再折騰下去一定會沒命的。”

穆流蘇安靜的瞧着發生的一切,眼神飛快的閃過一絲嘲諷的暗芒,臉上卻浮起了幾分憐惜,看向了穆煜雄,輕輕的發出了一聲嘆息,“爹爹,姨娘也怪可憐的,要不原諒了她這一次吧。”

穆煜雄身體猛的一僵,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聽到的,死死的盯着穆流蘇,“流蘇,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我很清楚自己在說什麼,爹爹,再折騰下去姨娘一定會沒命的,我也不想看到家裡雞飛狗跳,家和萬事興不是嗎?”

穆流蘇嘴角噙着甜美的笑容,明亮如水的眸子安靜的望着穆煜雄,柔聲的說道,臉上帶着幾分懇求。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她要是再做出傷害你的事情怎麼辦?爹不能冒這個險。”

穆煜雄想了很久,還是皺着眉頭拒絕道。他的妻子只給他留下了這麼一個女兒,他不想再看到女兒發生任何意外。

“爹,姨娘都病成這樣了,她還能做什麼呢?再說她已經意識到自己錯了,以後不會再犯了,你就給她一次機會吧。”

穆流蘇小臉上一片真摯的懇求,輕聲的說道。

“是啊,爹爹,求求你給姨娘一次機會吧,姨娘真的知道錯了,她以後再也不會做出傷天害理的事情來了。”

穆流霜和穆流星眼睛通紅的跪下去,言辭懇切的哀求着。

穆煜雄銳利的眸子瞪着三個女兒,嘴脣緊緊的抿成一條線,皺着眉頭看向了躺在牀上失去知覺的呂慧心,沉默良久,久到穆流霜期待的心漸漸變涼,漸漸的變得僵硬。

“既然你們都苦苦哀求,我就再給她一次機會。流霜流星,看好你們姨娘,若是她膽敢再傷害流蘇一分一毫,我絕對不會心慈手軟,直接轟出將軍府去!”

嚴厲冰冷的話,讓穆流星和穆流蘇忍不住激靈靈的打了一個寒戰,太陽穴突突的跳着,背後的冷汗涔涔落了下來,“是,我們一定看好姨娘。”

“流蘇,我們走。”

穆煜雄眉宇之間有着幾分不耐之色,轉身飛快的走出去。

穆流蘇挽着父親的手臂,輕盈的走着,走到門口的時候,她忽然回過頭來,衝着穆流霜輕輕的笑了,笑容高深莫測,穿透人心。

不知道爲什麼,穆流霜忽然覺得脊樑一寒,陰森的氣息襲來,差點將她淹沒了。

“流蘇,這些年爹不在府裡,讓你受盡了很多苦頭,真是委屈你了。”

穆煜雄望着女兒甜美的側臉,輕輕的嘆息一聲,愧疚的說道。

“爹,我不委屈,雖然姨娘有時候會爲難我,可是我還有疼愛我的爹爹,還有處處爲我操心的皇奶奶。”

穆流蘇乖巧的靠着穆煜雄,輕聲的說道。

穆煜雄聽着女兒撒嬌甜美的聲音,愧疚的感覺再次爬上心頭,眼睛直直的看向了遠方,似乎深愛的妻子哀怨的望着他,指責他沒有照顧好女兒。戰場上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將軍,眼眶竟然溼潤了。

說到底,是他對不起妻子,也對不起流蘇。

“將軍,大小姐,王爺來了。”

管家急匆匆的走進來,恭敬的說道。

“我們到正廳去看看。”

穆煜雄收斂起自己的失神,又恢復了往日威嚴的模樣,淡淡的說道。

“流蘇,隨着爹爹一起去吧。”

穆煜雄已經猜到了北堂德潤的來意,深邃的眸子裡浮起了幾分讚賞,這樣看來,敬親王倒好像是真的喜歡流蘇。

只要敬親王對流蘇是真心的,能讓流蘇獲得幸福,雙腿不能行走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是,爹爹。”

穆流蘇的眸子裡閃過了幾分意外,很快不動聲色的壓了下來,輕柔的應道。

父女二人邁着沉穩的步伐朝着正廳走去了。

“老臣(流蘇)參見王爺。”

“都快起來吧,不必多禮。”

北堂德潤溫潤如玉的目光落在穆流蘇的身上,透着絲絲的焦灼,在看到她的臉色沒有那麼蒼白的時候,終於如釋重負的舒了一口氣。

琥珀色的瞳孔深處流淌着濃得化不開的深情,靜靜的望着穆流蘇,似乎忘記了周圍的一切。

穆流蘇被那樣溫潤又深情的注視着,臉微微有些紅,不自然的移開了目光,低頭看着地面,耳際的紅暈卻出賣了她內心的想法。

“穆將軍,出了那樣的意外我真的很抱歉,我應該親自送流蘇回將軍府的。害得流蘇受了傷,是我的失職。”

北堂德潤看了穆流蘇好一會兒,將視線落在了穆煜雄的身上,臉上流露出深刻的愧疚,“因爲我的大意讓流蘇受到了傷害,請將軍責罰。”

穆煜雄的眼神變得暖和了一些,“不關王爺的事,那些殺手早就有埋伏,就算不是昨天,他們也會找機會刺殺流蘇的。”

更何況,北堂德潤只是手無縛雞之力的閒散王爺,就算他護送流蘇回來又能改變得了什麼呢?殺手依舊會埋伏在那裡,流蘇還是會受傷。

他不會是非不分的把女兒受傷的錯推到北堂德潤的身上,那樣對北堂德潤也不公平。

北堂德潤好看的眉微微擰着,微微低垂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好一會兒,他猛地擡起頭來,溫潤琥珀色的眸子中帶着堅不可摧的執着,“將軍,今後我會用自己的生命守護流蘇,只要有我在,絕對不會再讓別人傷了流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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