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裡的皇宮,已經很久沒有如此的靜謐。封玄月一到宮裡,就問了守門的侍衛,在確定宮裡沒有任何的異樣,姬郡王的人也一直都在寢宮之中,就直奔姬郡王的寢宮,先去探探情況。
由於這一次捉拿謝語柔,也許免不了又要同姬郡王起衝突,封玄月沒有貿然行事,也沒有通知皇上,只是招來了冷宇,先由寢宮的四周查探寢宮之中的動靜。
可說來也奇怪,雖說深夜裡,幾乎所有的人都在熟睡中,但是寢宮裡不應該安靜到好像一個人都沒有,連半個守夜的隨從都沒有發出任何的動靜,這跟姬郡王前幾天的作風不太一樣。
“王爺……屬下覺得不太對勁……”冷宇的看法同封玄月是一樣的,都懷疑寢宮之內有問題。
“進去看看……”
封玄月和冷宇兩個人,不計後果地擅自闖入到了寢宮裡面。這不進去還好,一進去,他們兩個人全都愣住了。
漆黑一片的寢宮裡面,竟然一個人都沒有,姬郡王以及他那些手下,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就跟人間蒸發了一樣。
“搜!”封玄月的神情又冷了下來,爲什麼他越是想抓謝語柔,就越是讓她在自己的眼皮底下逃走了。
周圍的一切很快就被陸續點燃的燭火,照得燈火通明,越來越多的侍衛闖入到姬郡王的寢宮裡面,找了個底朝天,也沒有找出一個人來。侍衛僅僅只是在最顯眼的地方,找到了一張姬郡王親筆留下的書信,寫了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
什麼舊疾復發,什麼只有回聖靈王朝才能醫治,甚至,連謝語柔的名字都出現在這書信之中,還說爲了兩國長遠的考慮,要求聯姻!
封玄月一把將這封書信,用力地拍在了桌子上,就算謝語柔真的可以留在姬郡王的身邊,他也一定不會放過她!
“王爺……帝都的各個出口都已經封鎖了起來,也派了人沿着幾條隱蔽的路線一路追去……只不過……”冷宇的雙眉微鎖的模樣,心裡也完全拿不準主意,“沒有任何姬郡王留下的蛛絲馬跡,要麼是他們早就已經離開很久了,我們根本追不上,除非……他們還都藏身於帝都之中,還在謀劃着什麼……屬下這裡有一封剛剛從四王府快馬加鞭送來的飛鴿傳書,上面寫着四王爺親啓這五個字……”
“飛鴿傳書?”封玄月從冷宇的手裡將一個十分精緻的紙卷接過,上面還綁着一條金黃色的綢帶。“四王爺親啓”這五個字,讓封玄月看着有過幾分眼熟,像極了剛纔那份書信上面的字跡。
封玄月急忙將紙卷打開,僅僅只是看了第一行的字,便再也看不下去了。他用力地將整張紙揉碎了捏在手裡,握成拳的手,還因爲太過用力,而微微顫抖着。
冷宇看到封玄月如此明顯的反應,心裡有過疑惑也有過擔憂,便忍不住開了口。
“王爺……這是?”
封玄月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面,根本就沒有聽到冷宇的聲音。飛鴿傳書的第一行,一共只有簡簡單單的十個字,卻一針見血的將一個事實,血淋淋的展現了出來。
名
利,妻子,註定一無所有……
不可否認,就算封玄月習慣了自欺欺人,再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他也改變不了這樣一個殘酷的結局。名利是他三哥的,謝長寧也是他三哥的,那麼他從頭到尾,忙忙碌碌,最後又得到了什麼?
他該退出嗎?他該放手嗎?
之前在三王府的臥房裡面,他也那麼用心地在等着謝長寧醒過來,不起衝突,不發脾氣,一再的退讓。他真的等到了她醒過來的那一刻,也就站在離她那麼近的地方,爲什麼她看不到,爲什麼她的眼裡有的只是封玄亦。他們青梅竹馬了十多年,她是他的妻子,她都忘了麼……
“王爺?”冷宇看着封玄月好像是失了魂一樣,自顧自地朝着離開的方向走去,就趕緊追了上去,“到底出什麼事了?這飛鴿傳書,是不是跟姬郡王有關?”
封玄月只是對着冷宇擺了擺手,示意不要再問了,讓他一個人獨自靜一靜。現在的他,什麼也不想說,什麼也不想做,只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冷宇的腳步,只能無奈的停住了。就他這個當屬下的對主子的瞭解,怕是,也只有同謝長寧有關的事,纔會讓他的主子,有這樣子的反應。
現在姬郡王走了,三王爺明目張膽的把四王妃留在了三王府,不讓任何人帶走,那些流言蜚語,那些永遠禁止不住的笑柄,又該如何收場。以前謝長寧癡傻的時候,他的主子願意娶她,除了是笑柄之外,更多的是癡情的美譽,而現在,三王爺的功勞如此顯赫,謝長寧又一心想要離開四王府,真正淪爲笑柄的,也只有他的主子了……
冷宇忍不住嘆了一口氣,打算再回姬郡王的寢宮看看有沒有任何遺漏的線索。他纔剛一轉身,就看到不遠處封玄亦帶着一行人,也朝着姬郡王的寢宮趕去。這樣一來,似乎,沒有他這個小侍衛要操心的地方了。
這個晚上,帝都的夜,顯得特別的漫長,就好像是黎明前的黑暗,一旦過了,天亮了,便是一片失而復得的安寧,是好多人期盼已久的。
謝長寧在三王府的臥房裡面,再一次醒過來的時候,茹兒已經守在牀邊,悄悄地掉眼淚。
她之前並不知道她家小姐已經懷有身孕了,而且更加不曾知道,這個孩子是封玄亦的。後來冷不凡回來的時候,大致同她解釋了一下,她就傻了好久,也激動了好久,最後,便是哭了好久。
她只是心裡很難過,爲了那個被謝語柔殺掉的孩子難過,爲了她的主子被傷成這樣難過,更是爲了她主子和四王爺爲什麼會走到這個地步而難過。
“傻丫頭……怎麼又在哭鼻子?”謝長寧拉了拉茹兒衣服,才讓背對着她的茹兒,察覺到她已經睡醒了。
“小姐……是不是奴婢吵醒你了?”茹兒趕緊用袖子擦去滿臉的淚水,兩眼還是紅通通的。
“沒有啊,我是真的睡飽了……”
茹兒看着謝長寧,有很多話想同她說,比如錢清然的死,再比如謝長寧和封玄亦之間的事,但是到了想問的時候,她又不知道該如何說的出口。
“玄亦還沒有回
來嗎?”謝長寧看着屋子裡面久久都沒有封玄亦的身影,就忍不住問道。
“三王爺還沒有回來,聽說,姬郡王一行人,還有謝語柔,突然之間就從宮裡消失不見了……三王爺應該是帶着人馬去追了吧……”茹兒緩緩地垂下了眼簾,情緒顯得有些低落。
“你是不是想問我,爲什麼想和玄亦在一起?”
茹兒微微一怔,沒想到自己心裡想的事,全都寫在臉上了。她下意識地想點頭,但是很快地,她又搖了搖頭。
“奴婢知道小姐不是那種隨便的人,而且奴婢感覺的出,三王爺真的很疼小姐,一定不會讓小姐受委屈……只是……四王爺那邊要怎麼辦,他也是被謝語柔騙了,纔會做了傷害小姐的事,他現在已經在極力挽回了……奴婢是看着小姐和四王爺這樣一路走來,好不容易成親的……所以……所以纔會……”
“等我的傷好了,我就跟玄亦回南疆去……只要我不在帝都,時間久了這個事就會過去了,到時候玄月哥哥也會再找到另外一個喜歡的人……”
“十多年的感情,真的可以說放下就放下嗎?”
謝長寧一時之間答不上來,她不是真的謝長寧,她回答不了這個問題。謝長寧和封玄月的那些過往,她真的不曾知道,也不想知道。
“我跟他之間,已經不可能了……勉強在一起,誰都不會開心的……”
茹兒沒有再說話,心裡面也不可否認,事情已經走到這一地步,一切都不可能回去了。
“茹兒……府上有沒有人知道納蘭毓靈和國師的下落?”
“納蘭毓靈?就是那個假扮皇后娘娘的人嗎?”茹兒再一次擡起了眼睛,對於最近發生的一些事,也基本都聽說了。
“是啊……她現在怎麼樣了?又被壓入地牢了嗎?”
“她……死了……”
謝長寧的神情明顯地愣了一下,雖然她知道納蘭毓靈的傷勢很嚴重,她那種處境,也真的是活不過多久。但是,那一夜,納蘭毓靈割腕自殺,渾身是血的樣子,還彷彿歷歷在目,她以爲她將納蘭毓靈交給了冷不凡帶走,至少還能再同她見上一面,還有一些事,她想從納蘭毓靈那弄清楚……
“她怎麼死的?是被人殺死的,還是……”
“好像是傷勢過重,沒有熬到天亮就斷氣了……聽說本來三王府的人,是想私下逼供完了,替前皇后報仇……但誰也沒想到,那個納蘭毓靈竟然自己提出來,讓三王爺來親手報當年的仇,怎麼個死法都可以……所有人都以爲她只是爲了拖延時間,好伺機逃走,可她一直很安靜,什麼動作都沒有,是真的想在臨死之前,了結這一段恩怨……可惜那個時候,三王爺不顧一切的去找小姐了,而納蘭毓靈傷勢過重,沒有等到三王爺回來,就死了……”
謝長寧緩緩地垂下了眼簾,又是這樣子的一種感覺,明明是個作惡多端的敵人,卻會讓人忍不住有過一絲憐憫。但是她知道,以納蘭毓靈的性格,她不需要任何人的憐憫,她敢作敢當,對於最後國師對她的諒解,也已經死而無憾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