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後,無論蕭安寧怎麼開口問雲殤要那本冊子,雲殤卻都含笑不語,不肯給她,只是說:“哪有什麼冊子,御際遙那個傢伙的話你也信?”
蕭安寧知道他不待見御際遙,可是,總覺得以御際遙的微表情來看,卻並不像在騙自己。反覆問過幾遍,雲殤總是說沒有,她也沒辦法,只能把這件事先放下了。
因爲,全象府的人都知道俞傾城已經和步銘在大秦王墓發生了什麼,兩個人的婚事自然是迫在眉睫。
這個節骨眼,步銘還不知道俞子河已經和蕭安寧暗中達成了孤立自己的協議,對於娶俞傾城也不過順水推舟,早晚的事罷了。
他對於這樁婚事,本身並沒有多少排斥。
可是,在大秦王墓,被貝斯所攻,他爲了緩解歡藥藥力親手殺了他一事卻異常耿耿於懷。
象府打靶場,燥熱的風拂面而過,他舉槍連發十顆子彈,竟然顆顆正中靶心。
頎長僵硬的身影,陰寒的面色,彰顯出他壓制難抑的怒氣,緩緩收了槍,別回腰間,陰冷地問身旁的少女:“我的槍法還好嗎?”
柳樹下,少女身影蹁躚,面容素淡,楊柳搖曳的陰影在她身上投下閃爍的光影,彷彿一幅靜默清麗的山水畫,想讓人靜靜地欣賞。
少女表情平淡,緩緩開口:“殿主的槍法一向精準,從未失利過。”
步銘猛地轉過身來,狹長的眸子帶着危險的氣息,一把攫住少女的雙肩,狠狠地嘶吼:“蕭安寧,我要你說實話,不要妄想用這種態度掩飾一切!告訴我,大秦王墓裡的一切是不是雲殤動的手腳!”
撲面而來的暴怒,如掀起的狂風,卷着無可壓抑的不甘和憤怒,彷彿下一個瞬間,少女就被會淹沒在這怒氣滔天的狂風中。
然而少女素淡依舊,幽若寒潭的雙眸非常漂亮,卻沒有任何情緒地看着眼前男子:“殿主,事實你已經知道,是俞傾城帶了歡藥進來,然後不知是何原因,你和貝斯都中了的歡藥,所以纔會發生那樣的事情。”
“蕭安寧,你當我是白癡嗎?以爲我會信了你的鬼話?”步銘咆哮道。
抓住蕭安寧雙肩的雙手遽然擡起,改爲強硬地捏住她的下頜。
少女肌膚觸手細滑,彷彿溫潤的白玉刺激帶來柔和溫潤的感覺,特別是一雙幽若寒潭的眼眸,彷彿倒映着天上最美麗的繁星,吸引着人想要沉淪進去。
步銘發現,就算盛怒之下,他的目光也依然無法從她的臉上移開。雖然沒有俞傾城的豔美絕倫,可是,卻彷彿最神秘的潭水,反而想要讓人掬一捧放入脣中,狠狠品嚐!
蕭安寧仰着頭,看着眼前男子幾乎因爲憤怒而變得猙獰的臉,不齒地說:“殿主,如果你不信我,完全可以自己去尋找真相。何必非要將這一切遷怒於別人!
“遷怒?步銘的眼神變得很冷:“蕭安寧你告訴我,這一切是不是因爲我不能娶你,你對我施展的報復?以前,你對我是那麼的依賴,甚至……”
“夠了!”蕭安寧冷冷打斷步銘的話,有些好笑地盯着他:“殿主,時至今日,你對自己竟然還是這麼的自信。難道你忘了我上次對你說過的話?難不成大秦王墓一行,你不但中了歡藥,連帶着連腦子也被門擠了,出了毛病了?”
步銘的怒火瞬間被點燃,眼看眼中血絲猩紅,就要爆發,誰知道他腦海中突然響起一個人的聲音。
那個人叫念可生,可以算得上是他的參謀,來象府前,對自己說:“殿主,損失了貝斯對你的大業會是一個不小的打擊,現在,我們需要時間,重新部署一切。”
那時,他有些失態地冷笑反問:“誰會給我們時間?雲殤?還是彥無雙?要不是湛雲?他們哪一個還會給我時間?”
念可生卻緩緩給他提了一個名字,“殿主,是蕭安寧!”
“蕭安寧?”他一愣。
“對,就是蕭安寧!只要將蕭安寧要回來,有了她當助力,雲殤也好,彥無雙也罷,就會因爲顧念她的存在,而乖乖地按着您的步子走。”
“蕭安寧不知道因爲什麼原因早就對我疏離的很,她怎麼可能回來?你以爲我不想嗎?”其實,他心裡有自己說不出的隱秘。
不知從何時起,他已經越來越在意這個少女,想要將她握在掌心,重新看到她如以往那樣乖乖臣服腳下,充滿迷戀和深情地依賴自己的眼神。
唯有如此,他那屬於男人的,驕傲的心思纔會得到滿足。
似乎是感受到他心裡所想,念可生對他說:“殿主,其實,對付蕭安寧這樣的女子,也無非是打感情牌。殿主對她一直不冷不熱,她對殿主卻一直用情極深。還記得去年,殿主和她一起出任務,爲了救殿主,捨命替殿主擋了一刀,結果卻因爲刀口太深,被捅傷子宮失去了懷孕能力。”
“後來,殿主雖沒去安慰她什麼,可她,也就難過了幾天,很快便又重新堅強起來。這樣的女人,除了對殿主似海深情支撐,是萬萬沒有別的道理如此的。”
“那爲什麼現在她對我會如此疏離,我多次找她都被她拒絕?”步銘幽沉問道。
念可生一笑:“殿主,女人心海底針。我們男人有時候真的很難明白她們。大約是看到殿主要娶俞傾城小姐,因愛生恨了吧。但也或許是想借機故意欲擒故縱博取殿主的注意力。但總之,打感情牌,是挽回她目前最好的辦法!”
“你真的這樣想?”第一次聽到蕭安寧竟然可能是因爲因愛生恨,所以纔對自己疏離冷淡,步銘的心情一時間竟然隱約有些壓制不住的雀躍。
念可生點頭:“此外,別無可能!”
想到之前的這些對話,步銘深深吸了口氣,強將心中火焰壓下去,繼續說道,“蕭安寧,我不知道你在逃避什麼。以前的你,是那麼的依賴我,追隨我,甚至不惜生命地想要將你的忠心毫無保留的獻給我。”
嘆了口氣,他緩緩鬆開手,想要摸摸那柔滑細膩的臉頰,卻被蕭安寧冷冷將他的手掌拍了下去,“不要碰我!”
“好,我不碰!”步銘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耐心,收回長臂,一字一頓地對蕭安寧說:“不過是來象府短短一年光景,就將你變成這樣,除了感情,我實在想不出別的原因。回來吧,回到我身邊。我想,我……愛你。”
“愛?”聽到這個字眼,蕭安寧簡直覺得無比諷刺,眼前這個男人,愛上自己了?
她深愛他連命都可以不要爲他豁出一切的時候,他不愛不喜不憐不惜,現在,她處處對他冷眼,恨不能食其肉寢其皮的時候,他竟然說愛上她了!
天底下還有比這個更大的笑話,還有比眼前這人更賤的男人嗎?
蕭安寧擡起眼眸,眼底一片譏誚,不由冷冷一笑道:“殿主,時至現在,您說這個話題,不覺得不合適,而且太諷刺了嗎?整個象府都在籌備您和俞傾城的婚禮,你竟然在婚禮前對我說,你愛上我了?”
步銘以爲蕭安寧有所鬆動,熱切地說:“安寧,我在意的只是你。俞傾城除了美貌,什麼都沒有!只要你願意跟我一起,我會立即停下這次婚禮!”
眼見旁邊有一道身影迅速隱入步銘身後的那堵牆,蕭安寧淡淡一笑,晶亮的眼底浮上一層冷意:“殿主,你還是把心思放到俞傾城身上吧,難道你還想如以前一樣利用完了,就毫不憐惜地就拋棄嗎?”
“你什麼意思?”步銘皺眉。
蕭安寧盯着他,卻眼底並無他的身影,冷冷地說:“殿主,我只是想問一句,你這一生,除了一心要登上焰主寶座,將身邊每個人能夠利用的地方挖掘的淋漓盡致,你可曾真的只是單純愛過或者用心對過一個人嗎?”
蕭安寧的話,讓步銘一愣。
原本一直熱切的眼神忽然出現了一絲凝滯,只是這短暫的凝滯,已經讓蕭安寧輕聲笑了起來:“沒有,對嗎?就是連俞傾城也不過是因爲看中了她象府的背景,因而纔會讓殿主不惜一切代價地想要娶她的吧?”
步銘迫切地想要獲得蕭安寧的信任和歡心,也毫不猶豫地承認。
“你說的對!我的確是看中了俞傾城身後的象府背景而非她本人。對你,我也不需要隱瞞什麼,她那樣空有美貌卻沒有智慧的女人,對我而言只會是個麻煩。安寧,跟我回象府吧。”
牆後那道身影,在聽到步銘的話後,身子重重一顫,隨後臉色變得煞白。身子倚在牆上,一動也不能動,就彷彿有一道晴天霹靂從頭打下,將她的心炸的四分五裂。
步銘,你說我是空有美貌卻沒有智慧的女人,對你而言只是個麻煩嗎?
一股子說不出的寒意從俞傾城身體的每道血脈流淌出來,又絲絲滲進所有的骨縫!
原來,他竟然真的從沒有喜歡過她,他娶她竟然完完全全徹徹底底只是爲了象府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