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沉舟的聲音完全的變了聲調,沙啞至極。
那仁擡頭看向他,眸色複雜,心口內翻騰着。
他耳邊迴盪着季沉舟之前說過的話,他說他恨他父親,一定要讓他父親爲他所做過的事情付出代價。
那麼這殺父殺母之仇,他又應該讓他們季家付出怎樣的代價?
誰讓他姓季……
那麼一瞬間,季沉舟竟然在那仁的眼中看到了恨意,然而在他一眨眼的時候,竟然就消失了……
一定是自己擔心過度了,怎麼會看到恨。
季沉舟想着那仁不能說話,只能壓着火氣,向他走過來。
卻看到了他褲腿上的血……
剛剛放鬆的神經,又緊繃起來。
“受傷了?”季沉舟半跪在地毯上,擡起那仁的腿查看着。
“沒有,季九的血……”那仁的聲音很清冷,輕輕柔柔的,沒有溫度。
到了這個時候,季沉舟的猜測已經得到了證實季九就是被那仁抓起來的。
他瞞着他做了這事兒,見了血,到底發生了什麼?
然而,當季沉舟意識到什麼時,他猛然的擡頭,那仁能說話了。
“能說了……能說話了……再說一句。”
這會已經忘了要問那仁爲什麼要揹着他抓季九,知不知道這是很危險的事情……
他家那仁能說話了……
“季沉舟……”那仁叫了季沉舟的名字,叫了出來,心就揪着疼,疼的他想大喊。
“你這傢伙,能說了……真特麼的好!”
季沉舟這幾天跟着那仁上火,嗓子一直都是啞的,再加上那仁今天消失了,他太着急整個嗓子像是壞掉了一般,說出的話彷彿是變了一個人。
那仁被季沉舟緊緊的摟在懷裡,他眸光看着不遠處滑梯,有些渙散。
就連神經比較粗的爵爺都發現那仁不對勁,季沉舟又怎麼會沒感覺。
寶貝和騎士就夾在他們中間,兩個孩子竟然出奇都沒有因爲被夾着而哭鬧。
“季九死了,他母親也死了,照片也全都銷燬了,以後沒有人會再威脅你了,也不會有人再死了……”
本來弄死季九給楠哥報了仇,再讓照片消失,讓季沉舟不再受到威脅,做了這些事情,他該是十分欣慰狂喜的,可是他卻只能感到異常的壓抑。
那種感覺就像是被人硬生生的勒住了脖子,怎麼都吐不出那一口氣,快要窒息了。
那仁怕,怕他會繃不住,他現在忍着不推開季沉舟。
雖然當年的事情是他父親做的,可是,那是他父親,季沉舟身上流着他的血,他也姓季……
他的父母慘死了,可是,他的父親卻是風光無限的總統。
而他查了,他的父母現在至今也是叛國外逃的罪名,他們歐陽家是名門望族,就因爲這個罪名家破人亡,這樣的仇恨橫在他和季沉舟之間,要他如何能和他再在一起。
他在天上的父母要是知道他和仇人的兒子在一起,怕是要恨死他這個兒子了。
不爲他們報仇,卻爲仇人報了仇,多麼可笑……
聽了那仁的話,所有人都沉默了,他們怎麼都想不到那仁殺了季九,還有他母親……
這些事情你說是他們當中任何一個人做的,都會有人信,可是,偏偏是那仁……
他是怎麼做到的,還有那些照片……
季沉舟捧着那仁的臉,入手的是一片冰涼。
季沉舟的呼吸變得有些不穩了,他只感覺眼前的那仁冷的讓他陌生。
這還是那個羞澀內向的那仁嗎?爲什麼他聽到季九死了,照片的事情解決了,聽到這些,他沒有覺得鬆口氣,或是痛快的感覺。
只會覺得心驚,這些事情不該出自那仁的手,也不該由他的嘴裡說出來……
季沉舟打橫將那仁抱起來,“爹,小媽,你們幫我們照看一下孩子!”
季沉舟的聲音很很低沉陳,就這麼抱着那仁離開。
只感覺懷裡抱着的人,瘦到沒重量。
待季沉舟抱着那仁離開,顧爵終於憋不住的開口了。
“那仁這是怎麼了?太不對勁了。”
楚柏卿眉心緊鎖,他也不知道那仁這是怎麼了,但是,一定是季九和他說了什麼,纔會這般。
可是,除了譚夢帶孕的事情,季沉舟並沒有什麼是瞞着那仁的。
這事兒都說出來了,還有什麼是能讓那仁變得不正常的?
季沉舟一直抱着那仁進了浴室,放了水就給他脫衣服,全程兩個人都是沒有說話。
似乎都是憋着一口氣,季沉舟手上的動作不溫柔,弄的那仁微微蹙眉。
但是,依然不說話不看他。
當季沉舟要褪去他最後一件小褲的時候,那仁摁住了他的手。
“我自己洗!”明顯的拒絕,語氣和他的身體一樣,都是冰涼的。
季沉舟因爲那仁這樣的態度,隱忍的怒氣,徹底的爆發了。
手裡那仁的體恤,直接被他摔進浴盆裡,因爲力道不輕,甩起不少的水花,濺落在那仁的臉上。
水流順着他的脖頸滑落……
“你特麼到底怎麼了?季九那個混蛋又跟你說了什麼?他說的話,特麼也能信嗎?”
“有什麼讓你誤會的,你特麼和我說,問我,別這樣成嗎?”
季沉舟眸子裡醞釀的都是滔天的怒火。
那仁的這種冷漠,讓他感覺到不安,是那種即將失去的不安。
季沉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有這種感覺,那仁怎麼會離開他,他們的感情那麼好,經歷了那麼多,不會離開他的,沒有任何的理由離開他不是麼……
“哪樣?”那仁最近消瘦的不成樣子,鎖骨突出的弧度更加的漂亮。
以前季沉舟一直想要那仁變得白一些,後來要沒再在意這個問題,可是,有些事情,總是在你不經意間就有了變化。
就好比現在,那仁的皮膚白皙了,雖然比不上楚柏卿那種天生的白,卻是和以前比起來,白了很多。
因爲浴室有熱氣,這會他皮膚竟然透着一絲的粉,看着就讓人,有些把持不住。
“你特麼的……”季沉舟告訴自己要冷靜,那仁這是擺明了在和他找事。
季沉舟捏着那仁的下顎,“誰允許你去做那麼危險的事情,你知不知道季九就是個畜生,他什麼事情都做的出來,我季沉舟是那麼沒用的人嗎?我需要我老婆爲我出頭?”
季沉舟告訴自己不要動怒,不要和那仁發火,可是,看着那仁的這種態度,他就忍不住,真的是控制不住。
他找他都要找瘋了,他見到卻是這個樣子,彷彿他對於他而言就是陌生人一般。
“你要是今天有個什麼意外,你要我怎麼辦?嗯?”
即便是告訴自己不要動怒,可是,季沉舟還是剋制不住的對着那仁吼了出來。
“季沉舟,這個世上,誰離開誰都能活,有那麼多人死去,其他人不都還是活的好好的,我父母就死在我眼前,我不還是活着……”
那仁說着然後就笑了,那俊秀的臉上,卻是悲涼一片。
“我要是死了,你也會活的好好的,都是這樣的……”
那仁一口一個死字,聽的季沉舟火氣完全被挑起來。
那仁莫名奇妙的冷漠,又說死字,讓他怎麼能不慌不怕。
“別特麼再和我說死字,別說了……”
季沉舟直接吻上那仁的脣,堵住他所有的話,季沉舟現在不想聽到那仁嘴裡說出任何一句話,不,是一個字都不想聽到……
這一吻便一發不可收拾,那仁越是拒絕,季沉舟就非要要……
他害怕那仁的這種莫名的抗拒,想要把他推的遠遠的動作,讓季沉舟憤怒又慌亂。
彷彿只有深深的進入,他才能安心,證明這個人還是他的,這種荒唐可笑的想法,讓季沉舟動作又急又狠。
那仁由最初的反抗,到最後的主動,主動到,在季沉舟的身上留下一個個的咬痕,有的都見了血。
這是兩個人在一起以來,做的最狠的一次,最後兩人都躺在牀上,那仁的身上都是被季沉舟弄出的痕跡,而他身上都是那仁牙齒印。
足以見得剛纔結束的歡愉是多麼的激烈……
兩人直接從浴室出來的,身上的水把牀單都弄溼了。
可以說是一片狼藉……
那仁的身子還在微顫着,季沉舟把他抱在懷裡,要顧不得自己身上被咬的地方傳來的痛感。
“寶貝,別鬧了,告訴我怎麼了……”
季沉舟輕輕的咬着那仁的耳垂,妥協的問着。
“第一次殺人,有些情緒罷了!”
那仁緩緩的閉上眼睛,有些事情,他還沒有想好要怎麼做。
剛纔那場歡愉,不得不說,讓他發泄不少,尤其是咬季沉舟的每一口,他都覺得心口就能呼吸多一分。
“……”季沉舟沉默着,那仁殺了季九,他到這個時候都不能相信……
他是怎麼把季九殺了的,不,還有他那個媽……
“季沉舟,都說你壞,你恨,其實你心地是最善良的,你要是真的壞,夠狠,你就會在知道那些照片是季九母親拍的,是她找人害了你母親時,就去以牙還牙了……可是你爲什麼沒有那麼做?”
那仁說的對,季沉舟確實想過要弄死季九的母親,好好的折磨一下他,可是,他卻沒有。
“我父親跪在我面前,求我放過她,他給我下跪了……說季九的母親已經是胃癌晚期活不久了,讓我放過她……”
季沉舟比誰都想要弄死季九的母親,可是,他的父親,那個威嚴讓他錯恨這麼多年的男人,給他下跪了,說他這些年一直都沒有見過季九的母親,對這個女人是有愧的。
面對父親的下跪,季沉舟除了退步,他還能怎樣,反正那個女人也快要死了。
看來季沉舟現在真的很在意他這個父親,而他的父親,卻那麼殘忍的殺了他的父母……
要是季沉舟知道這件事情,他會怎麼選擇,是站在他這邊,還是站在他父親那邊?
應該是會站在他父親那一邊吧!只要他父親給他下跪,他就會覺得什麼都可以原諒,要不怎麼能放過那個害了他母親那麼慘的女人……
“呵呵,我可沒你那麼善良,我找了好幾個男人,讓她好好經歷一下當年她親手製造的一切,讓季九看着她的母親是怎麼遭罪報應的。”
那仁說話的語氣很輕很淡,彷彿不是在說着今天的天氣如何一般。
季沉舟的身子一僵,他沒有想到,他曾經想過要這麼做的事情,竟然那仁會去做。
這種以牙還牙的方式,那仁那麼單純善良的人會去做。
“季九說出了所有照片的地址,我沒有讓他母親親身體會那種當年她施加在你母親身上的痛苦,但是,他們必須死,必須付出應有的代價以慰亡靈。”
季沉舟母親也好,秦楠也好,這些冤死的人,都該得到慰藉。
那仁說的那些做出來,不過分,因爲那是他們罪有應得,可是,不該是那仁的受傷染上血,不該……
“我抱你去洗澡!”季沉舟什麼都沒說,抱着那仁去了浴室。
他不知道那仁是怎麼善後的,他必須把那仁哄睡,然後,去把整件事弄清楚。
不得不說,刀疤陳是專業的,就在季沉舟把那人哄睡後,他就接到了手下的電話。
說是季九帶着他的母親還有大量的現金,還有一些秘密文件意圖出逃,車子卻在環山公路發生意外掉落,兩人均已死亡。
季沉舟掛了電話後,就一直坐在沙發上,不停的抽菸,那仁連善後都做的如此完美……
他一個人做不來這樣的事情,那麼是修爺嗎?
季沉舟換了衣服,直接去了修爺的別墅。
季沉舟坐在客廳裡等着修爺,大概過了十多分鐘,修爺纔出來,神態略顯的疲憊。
“那仁還好麼?”那仁回來的時候,修爺這邊就得到了手下的消息。
“不好,修爺,是你幫着他殺了季九嗎?”
季沉舟在修爺的身上聞到了醫用消毒水的味道,在家裡怎麼會有這樣的味道?
“不是,他做着一切我都不知道,不過,我知道是誰幫他做的,他的手法我也很意外。”修爺即便是坐在了沙發上,可是,眸光依然看向走廊盡頭的方向。
第1474章 沉淪——季沉舟眯着眼問:“你這是玩我?”(兩千字)
修爺的眼中帶着疲憊之態,他沒有想到那仁會這麼做。
刀疤陳把所有的事情都和他說了,包括,那仁是用怎樣的方式,讓季九把那些照片都銷燬的。
還有他父母是被誰殺害的,這些刀疤陳都對他說了。
修爺沒有想到最後還是讓那仁知道了。
季沉舟也知道了嗎?
憑着自己對那仁的瞭解,他應該不會和季沉舟說。
“那仁的狀態很不對,回到家裡後,整個人都是冰冷的,我是說他對我態度,修爺,你知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回事?”
肯定不會只是那仁說的,因爲第一次殺人,而有情緒上的波動。
他見到的殺人場面還少嗎?從小看到大,早已經麻木了。
修爺看着季沉舟,在思量着要怎麼和他說,那仁有這樣的反應,他意料之中。
比他意料的還要好,他起碼跟季沉舟回家了,他以爲他們會就這樣結束了。
就在修爺沉默着,想着要怎麼把他父親追殺那仁父母這件事說出來的時候,常青沉着臉走了過來。
在修爺的耳邊說了一句話後,又恭敬的退了下去。
修爺微微蹙眉,手指曲起在習慣上輕輕的敲動着。
那仁知道季沉舟來他這裡了,竟然讓常青告訴他,什麼都不要和季沉舟說,這件事他自己處理。
說到底,那仁還是不想讓季沉舟夾在中間爲難,讓他痛苦。
一面是自己的愛人,一面是自己的父親,最難的是季沉舟……
即便是這個時候,那仁心裡受着煎熬,他也不想季沉舟難受分毫。
修爺微微的在心裡嘆了一口氣,傻孩子……
“這是那仁第一次殺人,難免會這樣,緩過勁兒來就好了,那孩子心思單純,做這樣的事情我都嚇到了!”
修爺最終只能說這些,合情合理,怎麼都是說的過去的。
修爺也是這麼說,季沉舟心裡倒是放心了一些。
可是,又說不上來哪裡不對勁。
“今天那仁說到了他的父母,他們是怎麼死的?”
季沉舟只知道那仁是被修爺收養的,至於具體的事情,他並不知道。
“暴亂被殺的……”
他們確實是死於暴亂,顯然那場暴亂不過是掩人耳目的。
季沉舟記得,那一年那仁八歲,就遭受了這樣的離別,難怪他今天要說這些……
就在季沉舟想着那仁時,他聽到了走廊那邊傳來一聲悶響。
像是重物落地的聲音。
似乎是走廊盡頭的房間傳出來的,雖然離得有些距離,但是,還是能聽見。
“我還有事,你要有事可以等我,要是沒事就回去陪着那仁。”
修爺在聽到那聲悶響後,立馬就冷沉着一張臉起身。
邁着的步子都帶着急切。
季沉舟也跟着站了起來,隱約間覺得修爺似乎在壓抑着什麼怒氣。
季沉舟並沒有立刻離開,而是看着修爺進了那個房間,隨即,就見阿文從裡面走出來,守在門口。
然後他就聽到了一聲怒吼,“你要鬧到什麼時候?”
季沉舟聽得出來,那是修爺的聲音。
即便是之前修爺有被那仁氣到,也沒見他這麼的吼過。
那個房間裡面的人究竟是誰?
竟然能讓修爺這般的剋制不住脾氣,竟然能吼出來。
令季沉舟意外的是,那仁睡飽了之後,那種冷漠的情緒消失了。
讓他去把騎士和公主接回來,還非要親自下廚,做晚飯。
這種彷彿坐過山車般的對待,竟讓季沉舟有些忐忑不安。
他的手機在季九出事後,他就關機了,因爲他知道他父親會給他打電話。
即便是季九和他母親做了那麼多的壞事,最後還威脅他的父親,可是,他依然顧念着親情,季九和那個女人死了,他肯定會認爲是他做的。
雖然是那仁做的,但是,和是他做的沒有區別。
起碼在這個時候,他不想去面對他的父親,那個半輩子都爲了權利而孤獨的男人。
在失去他母親後,整日要靠着安眠藥才能入睡。
季九有一件事是說對了,季沉舟的父親在他母親離開後,確實自殺過,足以見得他雖然是一國總統,卻也是真的愛上了季沉舟的母親。
那仁的廚藝真的只是一般,但是,只要是那仁做的,不管是什麼樣,季沉舟都覺得是好的。
季沉舟吃了一口紅燒魚,簡直不是一般的鹹……
但是,季沉舟還是把那一口魚都吃了下去。
然後喝了一杯水。
那仁則是小口小口的吃着米飯。
季沉舟又喝一口牛腩柿子湯,居然是甜的,甜的不能再甜了,齁人了……
又是喝了一杯水,飯還沒吃,已經喝的差不多要飽了。
季沉舟看着眼前那盤辣子雞,幾乎看不到幾塊雞肉……
都不用吃到嘴裡,聞着都辣。
那仁伸筷子要夾辣子雞,卻被季沉舟給攔住了,“這個我喜歡,你別吃了,這菜不是都給我做的,你別吃!”
季沉舟把桌子上的菜都指了一遍,然後霸道的說道。
“好吃?”那仁依然小口的吃着米飯,笑着問道。
“嗯,好吃!”季沉舟咬着牙回道。
真能好吃死人……
“喜歡吃?”那仁看着桌子上的菜,樣子看着挺好看。
“嗯,喜歡!”季沉舟覺得好在米飯還能吃,要感謝智能飯煲。
“那就都吃了,一丁點都不許剩!”
那仁拿起桌子上的手機,點開錄像,“我給你錄下來,看你是有多喜歡我做的菜!”
那仁把幾盤菜,都推到了季沉舟的面前,笑的一臉的無害,單手支着下顎,另一隻手拿着手機錄像。
都開始錄像了,季沉舟這個時候要是還不知道那仁是故意耍他,他就是傻子了。
“你這是玩我?”季沉舟眯着眼,手指在桌子上輕輕的敲着。
“嗯,怎麼,不給玩?”那仁從醒來,嘴角就一直噙着笑意,那笑的弧度一直都是一致的,彷彿是刻在了上面一般。
“……”季沉舟的腮幫子隱隱的浮動着,微眯的眼眸透着危險。
“你要是不給玩,那我就吃了,你給我錄?”那仁說着就把手機衝着季沉舟遞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