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了他的遺願後,衆人都沒有說話,彷彿被那沉重壓垮了!
唐默雨哭到不能自己,她抱着那骨灰罈,終究是在嚎啕之中,一下不堪負荷,她竟然是昏厥了過去,“哥——!”
“默雨!”衆人一見唐默雨哭的昏厥,更是大驚!
只見唐默雨哭的雙眼紅腫,整個人憔悴不堪,她是那麼的傷心,連昏迷的臉龐都是那樣的心碎!
“快送她回去休息!”立刻有人發命,傭人們便將唐默雨扶起送回房間裡去。
大廳裡邊,那墨黑的骨灰罈還安然地置放在那茶几上。
整座別墅裡都充斥着不可言語的低氣壓,唐允笙問道,“大伯,您的意思是?”
如今唐家是由唐正則當家,一切還是由他說了算。
唐正則沉思着道,“這件事情,還要再想一想,今天先這樣子吧,你們也都先回去。”
“遊律師,辛苦你了,一路送他回來。”唐正則低聲說道。
遊子敬亦是低聲回道,“客氣了,這都是我應該做的,只希望唐先生能夠安息。”
一番話別,遊子敬率先離去了。
唐正則又是望着衆人道,“你們也都先回去吧。”
紀微冉淚眼婆娑,一雙眼睛全都是淚水,根本就分不清前方究竟是什麼,她只看見那骨灰罈,還在那裡,彷彿就是他,他還在那裡,她說不出話來,只是搖頭。她並不願意走,彷彿是不肯離開他。
“紫陌,你送微冉回去。”唐正則喚了一聲。
唐紫陌也是朦朦朧朧的狀態裡,精神不濟,縱然是性子冷淡的她,此刻也是徹底哀傷。她一言不發,輕輕走向了紀微冉,她扶住了她道,“微冉,我送你回去吧。”
紀微冉搖頭,她咬着脣,她看着那罈子,看了很久很久。
唐紫陌很輕的聲音說,“回去吧,哥也累了,他一定也想讓你回去。”
他一定也想讓你回去。
聽聞到這句,紀微冉彷彿依稀之間能看見唐仁修,他並不是在那罈子裡,而是活生生就在她的面前。
他在對她說:微冉,回去吧。
紀微冉定了很久很久,她這才慢慢的移動了步伐,轉移了那目光,她轉過身去,隨着唐紫陌一起,轉移了視線,兩人都是依依不捨,難過的紅着眼眶,雙雙走出了別墅去。
待她們全都走後,唐正則對着唐洛煥和唐允笙道,“你們二哥走了,以後公司就交給你們兩個人了,不要出什麼亂子,讓他走的不安心。該忙什麼,該做什麼,一切照舊,不要出錯。”
唐允笙沒有話好說,他沉默點了個頭,於是那目光掃過了那墨黑的罈子,他漫步而去。
唐正則又是望向唐洛煥道,“洛煥,你留一下。”
誰知道,唐洛煥卻是道,“爸,公司還有事。”
他急切地轉身,一步也沒有停留,就這麼走了!
唐正則深沉的眼眸狠狠眯起,對着唐洛煥離去的背影,他有着深深的不滿!
“老爺,二少爺這邊要怎麼辦纔好?”管家在旁邊詢問,他緩緩擦着眼淚。
唐正則瞧着那墨黑罈子道,“送他去靈堂吧。”
唐家老宅,設有靈堂,那是供奉唐家世代祖祖輩輩靈牌的地方,唐家門人死後都會在那裡。
管家應了一聲,擦了擦眼淚,他小心翼翼地上前,捧起了那罈子,和幾個傭人一起前往了靈堂。
別墅大廳裡的傭人也全都散了,只剩下唐正則和他的下屬。
唐正則以很低的聲音道,“你現在去一趟美國。”
“是!”那下屬立刻應道。
別墅外邊,唐允笙和唐洛煥兩人一前一後走了出來。兩人都去取車,兩輛私駕距離不遠。
唐允笙正要將車門打開,他頓了頓,回頭瞧向了唐洛煥。
唐洛煥也已經走近,他擡頭看着他。
唐允笙道,“看來你早就知道了。”
唐洛煥抿着脣,沒有說話。
唐允笙在陽光下,淡淡一笑,那清冷的男聲裡有一絲不能名諱的惆悵來,“他還真是步步爲營。”
唐洛煥的視線在渙散,唐允笙已經上了車揚長而去。
唐洛煥卻是記起不久以前,唐仁修對他說:洛煥,我把她嫁給你。
把她嫁給他。
可是,唐仁修,這就是你最後設定的結局?
不!
他不相信!
唐洛煥一下飛快上了車去,他一邊開車離開老宅,一邊打電話,“給我去查,查個清清楚楚!”
港城另一處,唐紫陌開車,送紀微冉回去。
一路上,兩人誰也沒有說話,誰還有心思在這個時候去交談。
沿路的風景,一直在掠過,不斷的掠過。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車子卻是突然停了下來,前方是紅綠燈。
唐紫陌靠着車椅,她只是瞧着前方,茫然然的。
紀微冉瞧着那紅燈在閃爍,眼睛一緊,忽然她就開口說,“紫陌,我要去美國!我要去問個清楚!”
唐紫陌方纔一直都是空落落的,整個人好似都被掏空了一樣,紀微冉突然這麼一說,她也好似有了新的希望一般,猛地扭頭堅決應了一聲,“我也一起去!”
“那我現在就訂票,我們一起去,最快的航班,我們去美國!”
“好!”
兩人一旦決定後,似乎也有了一絲可能的生的希望來!
港城城東,一輛私駕飛速駛來,滾滾粉塵四起。
城東一帶的別墅,十分清幽雅緻,周遭也是同樣的安寧。只是那輛私駕的闖入,打破了那份安寧。
車子在別墅前方一停,守園人一看見了來人,立刻就放了行。
車子駛入進去,守園人喊了一聲,“唐先生好。”
唐允笙進了別墅,他不是第一次來,也早就認識裡了園裡的人,詢問之下筆直前往了後院。
別墅的後院裡,那一處花房,只見美麗的婦人正和一個長相英俊的男人在一起種植花草。
那畫面是如此的其樂融融,安寧而唯美。
唐允笙走了過去,他並不想打擾,可是卻還是闖了進去。
率先發現他的,卻是那英俊男人,正是唐韓琛!
唐韓琛眼角的餘光看見了他,他微笑起來,“老三,今天怎麼這麼空。”
婦人也是回頭,果然瞧見了花房外站着的身影,不正是唐允笙!
“柯姨。”唐允笙立刻喊人。
“允笙,來了啊,我給你弄些茶點!”柯姨很是熱情,十分開心見到他的到來。
唐允笙道,“不用忙了,柯姨,我過來,是來找大哥說點事情。”
一提到是有事情要說,柯姨很是明白,她也不再多待,應着幾句,只讓他們兩兄弟聊着,她就離開了花房。
唐韓琛一手提着水壺,一手擺弄着一盆花卉,他背過身道,“你要是來跟我說公司的情況,那可就免了,我也沒有興趣去聽。”
自從離開五洲,唐韓琛已經不再過問那些商場上的是是非非。他已經被五洲除名,此生此世不可能再入,唐允笙也沒有去訴說太多。只是有關於唐仁修失蹤的事情,他倒是提過。此番唐允笙到來,想必也是爲了這件事情。唐仁修一歸來,勢必又是一番風波不斷。
唐允笙卻是不說話。
將手裡的花卉澆了水,唐韓琛放下了花盆,遲遲等不到迴應,他又是回過頭去,見他一臉冰冷而凝重,他心中一定,開口問道,“老二還沒有回來?”
所能想到的情況,大概還是沒有音訊。
就在凝重裡,唐允笙道,“他回來了。”
唐韓琛默然了,卻像是安了心,又拿起另一盆花草來,“現在公司,形勢也說不清楚,你自己看着辦。”
他還談着公事,唐允笙卻是忽然道,“二哥,他的骨灰回來了。”
唐韓琛本來還是悠閒的姿態,可是因爲這一句話,讓他的手輕輕一顫,那水壺裡的水也灑了出來,濺落在地上。他立刻又恢復了鎮定,緩緩放下水壺和花盆,扭頭看着他道,“你在開什麼玩笑。”
由於唐韓琛已經被家族除名,自然唐家的一切事情,也自然不會通知到他。再來,唐韓琛也已然不屑於去聽聞唐家的一切,他更是懶得理會。所以,他沒有收到唐仁修回來的消息,也不願去理會唐家的任何消息。
“是真的,就在剛纔,大伯召集了所有人,讓我們回老宅,二哥的骨灰由遊子敬從美國送了回來。”唐允笙用平靜的語速說着,可是到了最後一個字的時候,莫名凝重起來!
唐韓琛怔然之間,一下沒了聲音!他好似是在思量,下一秒,那目光幽幽問了一聲,“他是真的死了?”
唐允笙道,“遺體火化證明,沒有錯。”
“呵!”唐韓琛輕笑了一聲,“不過是一張紙而已!”
唐允笙眼中一亮,唐韓琛凝眸道,“老三,看來我們要走一趟美國了。”
……
就在唐仁修的骨灰被送回來後,明裡暗裡,唐家一行人都紛紛開始調查,想要得知,唐仁修的死訊究竟是真是假。而從美國那裡調查來的結果,傳出來的所有情況,均是證明了一點——唐仁修的遺體已經被火葬!
“這些都是真的?沒有錯?”書房裡,唐正則問道。
下屬回道,“老爺,是真的。”
唐正則拿着那報告,看着那白紙黑字所寫,手慢慢放了下來。
下屬又是道,“老爺,據我所知,少爺和小姐他們也全都去了美國,他們所能查到的也是一樣。”
唐正則的視線定格在那份報告裡,最後所寫的那一行字——
手術失敗,病人死亡!
“唐先生的手術失敗了,沒有能夠救活……”
所有人所聽到的消息,都是這一句,紀微冉和唐紫陌去了美國,就連之前無法接受消息而一度昏厥的唐默雨,也在之後打起了精神,憑藉着一股子勁道,她也去了美國。
唐洛煥也趕去了美國。
以及,在暗中悄悄趕赴美國的唐韓琛和唐允笙兩人。
他們所能查到的所有消息,全都是相同的!
那個人,曾經那麼叱吒風雲,就在突然之間,就在沒有徵兆的時候,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
一直不願意去相信,不願意去承認的衆人,在經過了近半個月的查證探究,反覆的奔波追逐,在一次次的失望沮喪,在一次次的希望重生後,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了同一個結局。
那就是,那就是,唐仁修,他真的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
唐默雨痛哭不已,可是任是如何,卻也無法改變這已定的事實,那個人,她的哥哥,真的不在了!
衆人在美國奔波了無數日之後,終於全都返回到了港城。
這一天,港城下起了小雨,陰雨濛濛的。
唐洛煥是最後一個回港城的,因爲這些日子,他都是兩邊在奔走,前天在港城,昨天就在美國,而今天又歸來了,他已經有好幾日沒有好好睡過覺。哪怕是在飛機上,也不過是淺淺的閉上了眼睛。
今日復又走出機場,卻是知道之後不會再反覆了。
司機在前方問,“洛總,您是要回公司嗎。”
唐洛煥問道,“幾點了。”
司機回道,“已經五點半了。”
五點半,這個時間,公司也早就下班了。車窗外不斷的小雨,連綿不絕的,唐洛煥坐在車裡想了想後,他幽幽報出了一個地址來。
司機便立刻開車,前往了那個地方。
等到了地方,車子一停,卻是在一個巷子口。
司機道,“洛總,我來爲您打傘。”
唐洛煥已經下了車去,“不用了。”
他獨自下車,就往那巷子裡走入。在那陰雨裡,有一家小餐館,卻是十分普通的小餐館。
餐館的老闆瞧見了他,卻是認識的,趕緊將他迎了進來。唐洛煥身上都溼了,被雨水打溼的,他卻是不管不顧。今日下雨的緣故,生意並不好,沒有幾桌客人,徑自往空的那張桌子坐下,卻也不讓老闆弄菜,他只想坐一會兒。
唐洛煥就這麼坐着,期間一桌的客人酒足飯飽就起身走了。
天色都漸漸黑了,唯獨他還坐着。
依稀之間,就記起了那天,那是在四月的時候,那個時候,顧敏的身體已近病癒,方揚說過幾天就可以出院了。
一天下班的時候,唐仁修邀他一起,他便來了。
就是在這裡,小酌幾杯後,他忽然說:洛煥,我把她嫁給你。
唐洛煥當時不明白,爲什麼是他,怎麼就是他。
於是,他就問了:爲什麼是我。
唐仁修當時就坐在他的對面,他微笑着,用一種全然放心的眸光,對着他說:除了你,誰也不行。她嫁給你,我才放心。
彼時,唐洛煥還不曾想到會有今日。
可如今,一切冥冥之中全都註定似的,那彷彿是一盤棋裡,最後的一子。
他已下定。
是死棋,是一局死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