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紹明又道,“唐二,我剛剛回來,聽到了一些五洲的事情,你這邊都好?”
可是能夠波及到唐仁修,他已經是五洲唐總,都能被牽連,事情恐怕不會是那麼簡單。
更何況,江紹明更是聽說了,泰和公司涉案的嫌疑人之中,有陶思甜的存在。
而陶思甜,她是顧敏最好的朋友。
在顧敏離開港城的那幾年裡,江紹明也有聯繫過陶思甜,他知道陶思甜的存在。
“都好,江叔,你就放心吧。”唐仁修微笑着說。
江紹明皺眉說道,“可是這起案子牽連到了陶思甜。”
“只不過是嫌疑人而已,沒有定罪,一切都是有轉圜的餘地。”唐仁修緩緩說。
他一副安然的樣子,彷彿真的是什麼事情也沒有,而他原本就有這種本事,能將一切都完好解決。
江紹明默了下道,“唐二,要是有什麼需要,你只管開口。”
儘管,江紹明早就定奪,唐仁修是絕對不會向他開這個口的。狀似溫煦溫雅的唐家二少,看似隨和近人,可是骨子裡的冷漠和高傲,卻是透出來的,無法磨滅無法改變。
唐仁修眼眸一凝,他微笑着說,“其實江叔這次不回來,我也正想找您。”
“哦?”江紹明狐疑。
唐仁修幽幽道,“我想江叔也知道,之前由於廣發收購失利一事,我和董事會這邊許下過一個承諾。”
江紹明縱然不是董事局的,但是也聽說了一些內部消息。比如說唐仁修和唐韓琛之間不成文的規定,以一年爲期,確定總經理的人選!
那麼現在……
“因爲泰和的案子,事情也變得有些棘手麻煩,馬上就要十二月了,再過不久,年關也到了,這一年也快要結束。我想到那個時候,還需要江叔幫我一個忙,全力支持我,站在我這一邊。”唐仁修不疾不徐開了口,他將意思表明!
江紹明登時全都明瞭,卻又是想到了之前在景福軒的時候,他當時撂下的話語!
“唐二,看來事情很嚴重?”江紹明蹙眉道。
彼時,唐仁修可是斬釘截鐵地撂下話,他看不上股份支持率,更看不上那百分之一的股份!而如今,他卻主動提及!
唐仁修淡淡道,“談不上嚴重,只是防範於未然而已。”
江紹明默默頜首,他沉思着道,“好,這件事情,當然是沒有問題的,我是一定站在你這邊的。”
只因爲顧敏,現在嫁給了他,是他的妻子!
“那先謝了,江叔。”唐仁修頜首道謝。
江紹明這邊聊了幾句後,他看着時間差不多,也不方便多留,只是起身便要走了。
出了辦公室,江紹明經過助理間,顧敏瞧見了他,出來送他到電梯口,“爸,那晚上我再聯繫你。”
江紹明應了,“那讓唐二一起來吧,要是他有空的話,他要是忙,不來也沒事。”
顧敏自然是說好。
等到了下班的時候,也不需要再詢問了,行程安排她早就能看見,也知道他晚上有大客戶需要應酬,根本就抽不出空來,只是她還是告訴了他一聲,“今天晚上約了江叔一起吃飯,他也讓你一起去,你有事要忙,我會對他說的。”
唐仁修點了個頭,他沒有意見,低聲叮嚀道,“天氣冷,你們多穿點衣服。”
顧敏微微一怔,她默然“恩”了一聲。
晚上帶着向宸前去赴約了,等到了那裡,顧敏對着江紹明道,“他晚上有事要忙,所以就沒有來。”
江紹明自然是能夠理解的,掌管一個公司的唐仁修,時間更是十分寶貴。
席間他又問起了今日的狀況,顧敏也回着話。向宸再次見到江紹明,已然認得他,一點也不怕生,開心地笑着,更是感謝他之前送給他那麼多的禮物。歡樂地用着晚餐,結束的時候,顧敏問道,“爸,你這次回來,要留多久?”
顧敏只以爲江紹明是有事情要處理,所以纔回國的。
江紹明心裡邊卻是沒底,實則國外那裡還有一堆事情要處理,但是江紹明又怎麼放的下心來。
江紹明道,“等過兩天吧。”
至少,至少也要等着看謝致遠那裡,究竟是什麼結果。
江紹明實際上是心緒不寧,他沒有辦法能夠肯定,謝致遠會怎麼做。他靜靜等候着,唯一能夠確切的是,唐仁修那邊沒有動靜,那麼就證明一切都是安然無恙的,至少現在是。
也許是謝致遠的出現,也許是謝致遠知道了那真相後,江紹明更是記起了宋蕙來。
往年,江紹明每次到忌日的時候,都會去拜祭打掃。而這次,他卻是突然也很想去見一見宋蕙。一日午後,看着天氣不錯,江紹明便也去了。車子一路開去,出了城區,一路往近郊直開,開了很遠的路,大抵有一個多小時了,這才緩緩到了那片墓地。
那是南山墓園。
這一片墓園,地處幽靜安寧,又是毗鄰山水,風水很好。所以這一片,都是富人死後下葬之所。
這裡是江紹明選的,將她安葬在這裡。
因爲彼時當江紹明回國的時候,宋蕙早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留下的唯有一個女兒。
因爲沒有錢,宋蕙的骨灰都一直安放在寺廟裡,沒有落到墓地裡。
直到江紹明找到了顧藍琴,纔將宋蕙的骨灰安放下葬。
江紹明還記得清楚,當時宋蕙下葬的時候,唯有他和顧藍琴,僅僅是他們兩人而已。
宋蕙是孤兒,從小在孤兒院長大,早就無父無母,是孤女。
臨走的時候,她依舊什麼也沒有,唯獨留下了一個女兒。
江紹明提議過,讓他來領養顧敏,顧藍琴搖頭拒絕了,因爲顧敏已經姓顧,是她的女兒,她也答應過宋蕙,會好好照顧好顧敏。江紹明的提議只好作罷,只是,卻也被江夫人知道了一些事情。
比如說顧藍琴的存在,比如說顧敏的存在。
江夫人當時一心以爲她們母女是江紹明養在外面的舊情人,江紹明乾脆全都默認了,奈何江夫人的強勢和凌厲,在後來鬧上顧藍琴後,讓江紹明也無法再有太多的接觸,顧藍琴也說希望顧敏有安靜的生活。
就是這樣,江紹明當了很多年名義上的父親,一直到今日。
“南山墓園到了。”司機在前方喊了一聲,車子已然停了下來。
那段往事也一下被打斷,江紹明緩緩回神,從車上下來了。
沿着階梯往上走去,在南山墓園的一方里,那裡是宋蕙的墓地。江紹明往那兒走了過去,他卻是定住了步伐,因爲他看見墓碑前,還駐足了另一個人。
那遠遠的身影,讓江紹明定睛一瞧,他看清楚了,那是謝致遠。
江紹明步伐一緩,而後走了過去。
他捧着一束玫瑰花來到她的墓碑前方。
兩個男人也沒有說話,江紹明彎腰,將玫瑰放下了。
沉默之中,謝致遠低聲開口,“你還真是記清楚。”
“她喜歡玫瑰花。”江紹明亦是低聲回道。
都說玫瑰是俗不可耐的花朵,因爲被賦予了愛情的象徵和意義,就顯得那麼庸俗而世俗。可是當時,宋蕙卻是笑着說,她就是喜歡玫瑰。
只是,江紹明明白的是,她之所以會這麼說,是她一直在等,等那個人送她玫瑰,別人的玫瑰,她不會收。可是到了最後,她也沒有等到那一束玫瑰。
那束玫瑰的豔麗,一下扎入了江紹明的眼底,他也記得,宋蕙拉着他說:致遠,你買一朵玫瑰給我吧,一朵就好了。
他可以買所有的百合買所有的其他隨便什麼花朵,一百朵一千朵,卻不會買玫瑰。
宋蕙,當然沒有能夠等到。
因爲謝致遠這一生,都不會再送玫瑰給第二個女人。
他這一生,只送過玫瑰給一個女人,那就是喬湘。
這樣的執着,到底是她,還是他,又或者是此刻的江紹明,在過了二十餘後,卻也是無法訴說清楚。
“我第一次見到顧敏的時候,那個時候,她五歲,好小,長得好可愛……”江紹明更清楚記得,他在找到顧藍琴的後,第一次看到顧敏時候的場景,“當她問我,你是我的爸爸嗎,謝致遠,你能明白那種感受嗎?”
誰能拒絕,這樣天真的詢問,這樣期許的目光?
那風吹着頭髮微微凌亂,心裡也有些凌亂,謝致遠定睛,他冷笑了一聲,“你不用說這些!”
謝致遠轉身,他掃過了宋蕙墓碑上的遺像,踏着那冷風離去!
江紹明的聲音也在風中散開,他注視着照片裡的宋蕙,沉聲開口,“謝致遠,她是你唯一的女兒!”
她,不單單是宋蕙唯一的女兒。
她,也是謝致遠唯一的女兒。
謝致遠,他這一生沒有娶妻也沒有生子,二十餘年裡,孤身一人。
……
嗡嗡嗡——
手機在桌子上發出振動,顯示有電話進來了。
顧敏低頭一瞧,卻見那屏幕裡閃動的號碼,讓她心中一緊!她急忙接起,又是刻意放慢了語速,輕輕喊道,“謝先生,你好。”
那頭是謝致遠,他溫聲道,“你好。”
而後,他又是說,“一億美金,我買了。”
顧敏凝眸,錯愕之中也有一絲落定!
一億美金,他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