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攀差點以爲自己出現了幻聽,回過神來後,指着張天九鼓起勇氣問道:“神君,您是要帶他走?”
“沒錯。”
星華神君今天似乎很有耐心,笑着點了點頭。
再一次得到確認,大家這才終於敢肯定自己剛纔沒有弄錯,全體陷入了深深的迷惘之中,連張天九本人都不例外,瞠目結舌愣在原地。
比張天九晚來片刻的那四名飛昇者,眼珠子都瞪得比銅鈴還大,用無比詫異的目光在張天九身上掃視了一遍又一遍,實在看不出這光頭佬又何特別之處,竟然值得一位神君親自來招攬。
難道說……這傢伙是扮豬吃老虎,故意隱藏了真實實力?
似乎也只有這樣才解釋得通。
因爲無論如何,星華神君是絕對不可能看走眼的。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李軒和趙攀都不約而同多看了張天九幾眼,把他的容貌氣息深深刻在心裡,不管這小子因爲什麼原因被星華神君如此看重,將來絕對是個不可招惹的人物,回去之後一定要第一時間把此事彙報給家族。
全身籠罩着神光的白衣修士,下一刻突然淡淡開口說道:“你可願在我座下修行?”
雖然沒有指名道姓,大家卻都知道他問的是誰。
被如此一樁天大的機緣砸中腦袋,張天九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這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什麼神君,到底是如何看出自己隱藏了實力已經不重要。
最關鍵的是,他已經沒法繼續保持低調下去了。
被李、趙兩家回去這麼一宣傳,估計用不了幾天自己就名揚四海,人盡皆知了。
張天九哭喪着臉,擡起頭看着星華神君說道:“那個……我,我能拒絕麼?”
“噗通!”
趙攀和李軒兩人同時栽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
剩下的幾個飛昇者也當場化作了雕塑,表情徹底凝固。
原本以爲星華神君親自來招攬一個只有雙色虹光的飛昇者,此事已經夠荒唐了,沒想到更荒唐的還在後面。
這傢伙居然想拒絕!
這一刻,現場所有人都恨不得大喊一聲:你他媽不要,把這機會讓給我啊!
連趙攀和李軒都不例外。
能夠跟隨在一位神君座下修行,是何等天大的榮耀,付出什麼樣的代價都值得。
要知道讓無數修士擠破腦袋的天選大會,第一名的獎勵就是可以拜入某位神王門下,多少人爲了爭搶這個萬年才一次的名額,殺得天昏地暗,血流成河。
可今天居然有個傻子,面對這份稀世罕見的機緣,直接伸手往外推!
神王和神君,區別只在身份地位上,而並非修爲。
星華神君的實力如何,誰也沒有親眼見識過,畢竟在神界之中有資格讓他親自出手的機會實在不多,但“神君”這兩個字就說明了一切,哪怕是高階祖神在他面前也得戰戰兢兢,連大氣也不敢出。
張天九出人意料的拒絕,雖然讓所有人都大跌眼鏡,卻好像早在星華神君預料之中,他不氣也不惱,只是微微一笑道:“你當然可以拒絕,不過本座會出手殺了你。”
張天九頓時就斯巴達了,差點就爆出一句粗口。
尼瑪還帶這樣玩的,不跟你走就殺人滅口,神君了不起啊?
可轉念一想,他又把罵人的話吞回了肚子裡,因爲神君確實很了不起。
就算沒有天道法則的壓制,自己現在的實力也絕對無法跟這位大佬抗衡,還是老老實實夾着尾巴做人吧。
張天九乾笑道:“您別嚇我,這裡是接引臺,不能殺人。”
徐遠山早就解釋過,接引臺禁絕一切神通法術,就是爲了防止大家在爭奪飛昇者的時候,傷及無辜。
星華神君還是淡淡一笑,不徐不疾地說道:“別人或許不敢,我就不一定了,要不你賭一賭?”
額……
張九爺再一次啞口無言。
他哪裡敢賭!
看這位大佬氣定神閒的樣子,估計還真敢幹點什麼出格的事情。
這可不是小賭怡情,萬一賭輸了要掉腦袋的。
“算你狠!”
張天九無奈長嘆一聲,對着星華神君豎起一根大拇指,說道:“我跟你走。”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雖然他至今想不明白這位神君大佬非要帶走自己,到底是出於什麼目的。
俗話說,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走一步看一步吧,見機行事吧。
好歹還有軒轅明跟徐遠山那兩位更牛逼的大佬在幕後照應,沒什麼好擔心的。
見到張天九服軟,星華神君這才滿意點了點頭,笑着說道:“跟在本座身邊,好處多得是,日後你就明白了。”
“但願吧……”
張天九有氣無力回了一句,絲毫看不出被一位神君破格招攬的喜悅。
其他人早就看傻了眼,就差沒有互相扇上幾耳光,看看自己是不是一直在做夢。
“今日之事,不可對外泄露,爾等切記。”
星華神君平淡的聲音響起在接引臺上,大家這才如夢初醒,等緩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早就不見了神君和那個光頭修士的影子。
“我們也走吧。”
趙攀使勁甩了甩腦袋,長嘆了一口氣,今天總算是大開眼界,估計這輩子都不會碰上這樣離奇的一幕了。
他原本是打算將此事上報給家族,可剛纔聽到星華神君的叮囑後,立刻打消了念頭。
想必李軒也是一樣。
很快,兩撥人馬分別走進空間通道,光華一閃,接引臺上已是空無一人。
……
玄武聖域,天道宗。
白玉廣場上那顆綠意盎然的參天大樹下,一位老人正盤膝而坐,頭頂百會穴部位涌出一團白色霧氣,其中好似帶着千絲萬縷的細線,每一根都深深插入巨大的樹幹中,看起來好像在汲取某種能量。
幾個時辰後,白髮老人終於睜開眼睛,那些密密麻麻的白色細線也隨之從樹幹拔出,重新收入體內,老人原本蒼白的面色,也恢復了紅潤。
“二十年,終於把那次受損的心神彌補回來了。”
老人長嘆一聲,臉上盡是濃濃的疲憊之色。
他至今也弄不明白,當年到底在推演過程中無意窺探了什麼秘密,才招來如此橫禍,導致其幾乎道心崩潰,淪爲一個廢人。
如今雖然通過霜華神木的奇妙功效恢復了修爲,老人卻再也不敢深究二十前之事,在那股恐怖的力量面前,他這位高階聖王就好比螻蟻,毫無反抗之力。
一名消瘦的中年男子,從大殿內走出,來到老人身前,面帶愧色雙膝跪倒在地,說道:“師尊,弟子沒能達成目標,有愧宗門栽培,請師尊責罰。”
他返回天道宗已經整整十年,一直不敢驚擾師尊的清修,等到今天才來樹下請罪。
老人搖了搖頭:“此事,你已經盡力,奈何天道又變數,非你我所能改變,起來吧。”
中年修士緊握拳頭,狠狠錘打着膝蓋,懊惱地說道:“若不是那個張天九突然從中作梗,弟子必然能夠一個個吞噬那些螻蟻國的氣運,替您……”
“住口!”
老人突然低喝道:“從今往後,再也不許提那個名字,記住了麼?”
“是,弟子遵命。”
看到老人前所未有的嚴厲表情,中年修士渾身一顫,連忙點頭答應。
如果張天九聽到此刻這番對話,想必馬上就會恍然大悟。
原來冒名頂替了阿託斯皇帝的那位神秘易先生,是天道宗安插在科技文明的一枚棋子。
當年張天九突然插手阿託斯帝國的政局,打得易先生措手不及,草草推演了一番結果卻發現屬於大凶之兆,若是再留下來絕對是滅頂之災,這才匆匆落荒而逃。
天道宗弟子,向來信奉命運之說,可是易元白怎麼也想不明白,明明在三十年前,師尊推演天機的時候,還信心滿滿斷定天道宗即將迎來一場大機緣,征服螻蟻世界,徹底吞食其氣運指日可待。
可突然之間,不知何故一切都被逆轉過來。
彷彿冥冥之中有一隻大手在推動天道大勢走向另外一個極端,連師尊也受到牽連,道心崩潰,在霜華神木下苦坐了整整二十年,才恢復元氣。
這幕後究竟發生了什麼,師尊從頭到尾不肯透露半句,只是終日仰天長嘆四個字:“天意難違。”
從師尊的眼神裡,易元白看到的除了無奈之外,竟然還有深深的恐懼!
四大聖域,數萬宗門世家,天道宗絕對屬於前十之內的頂級勢力,能夠讓堂堂天道宗主如此意志消沉,連鼓起勇氣與之對抗的膽量都沒有之人,易元白實在想象不出來。
“師尊,那我們原本的計劃……”
易元白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提出了那個憋在心裡多日的問題。
攻佔螻蟻世界,奪取氣運壯大宗門,爲了這一天,天道宗從二十多年前就開始謀劃,可以說機關算盡,絕無遺漏。
按照師尊之前制定的策略,兩個月之後,就是天道宗聯合四大聖域各方勢力,對螻蟻世界發動總攻的日子。
現在一切是否還能按計劃實行,易元白也不敢確定。
十年前,當他從阿託斯帝國離開的時候,科技文明整體實力相比幾年前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早已不是修真界眼中那個隨手可以捏死的螻蟻。
如今又一個十年過去,科技文明發展到了何種程度,誰也無法預料。
僅僅有四大聖域出馬恐怕還不夠,必須從神河之中請下幾位大人物,纔能有十足的把握將其一舉擊潰。
白髮老者站起身來,舉目遙望着天穹深處,既像是在回答易元白的問題,又像喃喃自語:“箭已在弦上,弓握在別人手裡,我能不發麼?”
老人突然之間轉過頭來,臉上的頹色一掃而空,沉聲喝道:“一切按原定策略進行,老夫信了一輩子的命運,今天不妨信一次自己!”
“是!”
易元白滿臉激動,重重在地上磕了個頭,他心目中原來那個睥睨天下的師尊,終於又回來了。
只是在易元白離開之後,再無法看到老人嘴角那一抹無奈淒涼的苦笑。
星河紀元2439年3月22日,以天道盟爲首的修真勢力,聯合四大聖域一百二十餘家宗門,共計百萬修士,乘坐着十萬餘艘修真飛舟,浩浩蕩蕩開往銀河系。
兩個世界之間的一場驚天大戰,終於拉開序幕。
這一天,比張天九所經歷過的那段歷史,晚了整整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