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人來人往、熙熙攘攘,謝靈運和王神愛並肩漫步前行,不像之前那樣陣容豪華,又沒有什麼聲響,所以不算惹人注目,沒什麼少女慕徒把他認出,給了兩人自如。
“說好了,那些不開心的事情,至少在這次遊玩裡,都不要提,也不要想就當你現在回到十二歲吧,今天只有開心之事,可知?”
離開府邸的時候,謝靈運和她約法三章,王神愛點頭答應,也的確這麼做的。
曲柄笠白紗的後面,她的臉容有着一股飛揚煥發的神采,雙眸顧盼流轉,看看這裡看看那裡,時不時盈盈微笑,對什麼都似乎興致盎然。
自從她十三歲出嫁之後,還是第一次又有這樣的心情,宛如這春末的明媚陽光,清爽而溫暖,一片無盡生機。
只因爲身邊有一個人,陪伴她帶領她,他的神光照入了她的心臺,那是世間任何其它光芒都照不到的地方,除了他,如此灼灼,那些積聚數年的陰霾都被驅走。
“給,拿着”此時謝靈運從賣糖人處買了兩串冰糖葫蘆,自己一串,遞給她一串,笑道:“別嫌街邊小吃髒,神仙都說好”
“嗯我試試……”王神愛拿過,看着那一顆顆紅果,平時還真的沒怎麼吃過,她一手輕掀着笠紗,一手把冰糖葫蘆湊到櫻嘴邊,頗是相映成趣,她微微張嘴咬了一顆,抿着嘴的細嚼慢嚥,全程保持着淑女風範,貝齒難得一見。
那紅果甜滋滋中又有點酸,酸溜溜中又透着甜,酸甜混爲一體,就好像看着他的芳心滋味,真是比什麼靈丹妙藥都要好吃。
“哎喲。”兩人邊吃邊走的走了一段路,一陣狂風吹過,謝靈運忽然叫了聲,眨動着右邊眼睛,苦道:“眼睛進沙子了。”
“那我……給你吹吹?”王神愛有點緊張、羞赧和躍躍,櫻桃嘴兒微微的嘟起——
那風情讓謝靈運不由點頭,她欺身靠來,還剩半串的冰糖葫蘆背手在後,另一手扶掀着笠帽,那美臉那小嘴越來越近,杏目微閉,呵氣如蘭,酥胸蜻蜓點水般觸碰了他的手臂一下,嬌挺柔軟,一股讓人立即淪陷的誘惑撲來,他就要坦然享受這番溫柔……
“哈”王神愛卻清脆一笑,眸光閃過狡黠,笠紗驟降,她以硬硬的笠帽邊沿撞了他的鼻子一下,笑着往前歡步走去,“瞎了你纔好”
“哎呀”謝靈運吃痛的摸摸鼻子,被暗算了,他可以肯定她的力氣能夠入木三分
望着前方那一道驚鴻背影,流露着前所未見的活潑淘氣,他咧嘴一笑,我才捨不得瞎
“不愧是我們的偶像,又有一個美人紅顏”那邊街角,一羣少女慕徒激動不已的抓攥着手帕,幾乎要尖叫出聲,同道中人又多一個,她們已經捕獲了靈運的行蹤,繼續跟隨
謝靈運和王神愛渾然不知,兩人說說笑笑的一路來到東市北邊入口,少女慕徒在看他,男性青少則在看她,那頂笠帽與其說遮掩了真容,不如說更讓人心動,很想透過那朦朧的白紗,看清楚那張絕色容顏的每一處。
今天的羣英會賽事已經開始了,天上有着清晰的擂臺景象,聲響也隨着雷鳴筒傳了開來,不知道哪兩個少年正鬥着,劍光飛舞的。
兩人想要進去會場,卻犯了難,因爲所有觀衆進場都要按一按天網珠覈對身份的,之前王神愛以太子妃的身份來,一大行人直接在道官的護送下入場,誰敢在那裡多話阻攔,所以天網珠沒有她的神光登記。
現在謝靈運要帶她進去必然費事,就想要麼用聚寶盆給她瞞天過海,要麼就在這外面觀看好了。
“謝靈運,哈哈,在北入口也能遇到你,天意啊”這時候意外驟然而至,王翼之今天也來了,先在西邊入口守候了一個早上,午後又換到北邊入口繼續守,爲的就是截住死敵謝靈運
此時一看到他,王翼之立時興奮不已,大笑的衝了上去,手按腰側入木劍的劍柄,暴聲道:“我要跟你再打一場就在這裡,就現在你若然不敢應戰,那昨天一戰就是有古怪,算不得數”
這下子,當然是惹得周圍衆人紛紛望來,搞明白情況後,百姓們又紛紛起鬨,有罵王翼之無恥賴賬的,但更多的是推波助瀾,叫着讓謝靈運答應,再打一場
一點不奇怪,昨天他們看天空景象而已,如果現在兩人當場再打,那可是親眼近距離的看
然而王神愛驚急的蹙眉,不知如何是好的看向謝靈運,越是惹人注意,她的身份就越可能當衆暴露。
謝靈運給了她一個安撫的微笑,不用怕,苦難阿客來拔王翼之還在喋喋不休的叫囂,他咳咳一聲,道:“王兄,我們到一邊說話吧,我今天攜美同遊,實不想與人打鬥。”
他的話是爲了讓王翼之注意到他身邊的少女,只要對方一望,應該就……
攜美同遊?王翼之聞言自然而然的望向謝靈運身旁之人,他已經有所耳聞,這個金陵小子有着一羣絕色紅顏,有個紅頭髮的,有的蓬萊仙女般的,還有一對孿生姐妹,又有個身姿尤爲高挑頎長的,而這個……
“啊”他只望了一眼,就驚叫出聲,滿臉漲紅,霍霍的退了幾步,別人不知道還以爲他看到了什麼厲鬼,“怎麼”
怎麼這個少女長得那麼像……族姑?
笠帽白紗根本遮不住他的目光,太像了,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像的人,雙胞胎?不可能啊……
“不認得我了?我們到一邊說話。”王神愛沉聲說道,雖然她也震驚於謝公義爲何敢就這樣把她直接擺出來,但始終保持着高雅寧靜的姿容。
認識的?百姓們都十分疑惑,卻見王翼之嚇傻了一般,再沒有說什麼當場再賽之事,跟着兩人後面就走了,他們都不禁噓了起來,甚至出言大罵:“連小謝道長的道侶都怕,難怪兩個回合就滾下擂臺”、“小謝道長,揍他”
怕,當然怕了王翼之正有一種遍體生涼的感覺,他對神愛族姑向來又仰慕又尊敬,還帶有一分畏懼,生怕讓她生氣傷心,也生怕讓她失望……
昨天兩招被人解決,他哪有顏面去見族姑,本想今天逆轉打敗謝靈運,再去給族姑驚喜的,可現在是什麼情況?
着實走了一段路,三人才來到稍爲無人的一處巷道。看看周圍一番,確定可以說話,王神愛才向侄子點點頭,王翼之就如被人掐着脖子半天,終於又能呼吸了,啊的一聲大吸一口氣:“族姑……真是你,你怎麼會和他在一起?”
“呵呵。”謝靈運微笑不語。
王神愛早已想好說辭,美臉上毫無波瀾,淡淡道:“我和謝公子是舊時相識,他邀我出來遊玩看比賽,我正有興趣就答應了,有何不可?”
“可是,可是……”王翼之支支唔唔,這事情太詭異了,族姑從來沒有跟哪個男子出街遊玩的,什麼英雄豪傑俊男才子都不管用,看看謝靈運,雙目一瞪,“他?”
“季弼,本宮知道你輸得很不服氣,但是你可知道,如果他願意,其實用不着兩招,一招就能解決你?”
王神愛說得認真,昨天比賽過後,她找來謝忠打聽了一番,對謝公義的實力已經有了一個大致認識,如他所言,羣英少年中沒幾人是他的對手。
“族姑”王翼之十分震驚,心中有什麼轟然崩塌,緊緊望着微笑的謝靈運,不想相信:“這怎麼可能,族姑你說什麼啊這是真的?他真的一招就能打敗我?”
“不是打敗,是解決,擊殺。所以你不要再去煩擾謝公子,本宮不想看到你自取其辱。”王神愛毫不留情,這個紈絝也該反省反省了。
“一招有點誇張了,兩招就真的不成問題。”謝靈運亦不留情,不過有所安慰:“王兄你不必惱怒,你現在是丟人,但過上幾天,當我一路贏過去拿下冠軍,大家就不會嘲笑你了。”
王翼之咬咬牙,仍然是七分懷疑的神色,但無論他是什麼想法,族姑有令,他暫時是不敢違背的。
當下,得了兩人之意,王翼之帶着他們進入會場,他擺出王氏子弟的身份,叫侍衛通融融通,讓一個友人無票進場不是什麼問題。
很順利的踏入東市,喝彩高呼變得越發響亮,熱烈的氣氛迎面而襲,讓王翼之走遠一些,王神愛輕聲問道:“我們要去和你那些師妹會合嗎?”
“不是。”謝靈運毫不猶豫,那不是找死麼。
今天有些遭淘汰的山門道人沒來,正好空了一些座席,在王翼之帶路下,兩人來到西邊看棚中間段一處落座,朝天宮座席在東邊看棚,隔了這麼大老遠的,對面肯定看不到這邊。
雖然這裡遠遠比不過北看臺看得清楚和寬敞幽雅,周圍觀衆叫聲喧天的,王神愛卻興高采烈,又想起剛纔之事,不由湊向他耳邊,問道:“你怎麼能那樣暴露我們的行蹤,我不想害了你。”
“哈哈。”謝靈運一笑,知道她是指他的那一層身份更需要保密,但他既不擔心也不在乎了,避着笠帽也湊向她的玉耳邊,道:“那些東西不是由我想的,給忠叔他們點事情做吧,而我想的,是怎麼讓一個笠帽女子開心。”
王神愛聞言,立時羞紅了臉,眸光馬上從他雙目處移開,不敢和他對視,可又情難自抑的,捨不得的,自以爲悄悄的,斜瞥他一眼兩眼,眸裡情意柔柔似水
“這……這……”王翼之一直留意着兩人,此時傻愣愣的張着嘴巴,發出斷斷續續的驚恐聲,這到底……怎麼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