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人基本到齊後,值殿將軍喝道:“衆賓客肅靜!”
殿中頓時一片安靜,人們都屏息靜氣地等候結果。自有那自信甚高的人,面色潮紅,呼吸急促,站在那裡既四顧傲然,又緊張地有些顫抖。
那禮部尚書從內堂出來,咳嗽了一聲,展開一個卷軸,朗誦道:“法天應道、廣聖神武、西夏皇帝敕曰:諸君應召遠來,朕甚嘉許。今爲駙馬者,遼國南院大王蕭峰也。欽哉!”
有的人頓時身形萎頓,面色慘淡;有的人卻是神情自然,他們自然是那種有自知之明的。這時,在鼓樂聲中,蕭峰攜銀川公主從內堂出來,銀川公主那天仙般的容貌,以及看向蕭峰纏綿不盡的情誼,頓時卻讓大多數的人對蕭峰怒目而視。來自遼國的人還好,來自大宋的人那一個個都是面色陰沉,他們不僅對銀川公主選了蕭峰惱怒,更重要的是考慮到遼國和西夏走近,對大宋可絕對是一個壞消息。
段譽站在那裡,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段正淳卻慘然一笑,拉着段譽轉身就走。他們一走,阮星竹自然也要帶阿紫和他們一起走。孰料,阿紫卻猛然往前直衝,撞得擋在前面的衆人紛紛東倒西歪。這些人待要喝罵,卻見她是一個瞎眼的漂亮小姑娘,也就張張口不忍喝罵了。
蕭峰看着下面一片紛亂,見是阿紫擠了過來,他突然想起了阿朱,心中一片悸動。
阿紫冷笑着道:“姐夫,到了今天,我才知道你是一個僞君子。你口口聲聲說,你心中只有我姐姐,不會再愛上別人。現在,嘖嘖,你卻又摟上了一個狐狸精。”阿紫雖然看不見銀川公主的容貌,但是猜她的容貌決計不差,所以說她是一個狐狸精。
那值殿將軍怒道:“大膽,竟然敢誣衊駙馬和公主,來人,把她拿下。”
段譽正要出門,卻轉身大聲冷笑道:“你是什麼東西,要拿我妹妹?”
殿中的西夏武士一起大怒,旁邊的赫連鐵樹凝聲道:“段王子,令妹出言不遜,可是有些不對了。”
段譽正要反罵,蕭峰卻神情複雜地看看段譽道:“大家都不要說話了。”
他又對阿紫說道:“阿紫,人死不能復活,但活着的人,依然要繼續自己的生活。”
阿紫原本怒氣沖天,突然卻溫柔似水,道:“姐夫,你不要當駙馬好嗎?我姊姊要你照料我,你怎麼不聽她話?你心境不好,有我陪着解悶,心境豈不是慢慢可以好了?你喝酒的時候,我給斟酒,你替換下的衣衫,我給你縫補漿洗。我行事不對,你肯管我,當真再好沒有了。我從小爹孃就不要我,沒人管教,什麼事也不懂……”
蕭峰柔聲勸道:“阿紫,我從來都是把你當妹妹看待,從來沒有……沒有望那方面想。”
阿紫悽慘地笑了一聲,又回頭大喝道:“遊坦之,遊坦之,你在不在?”
遊坦之正在我身邊,聽見阿紫叫他,於是不加思索地擠開人羣,到了阿紫面前,道:“我在,你,你不要傷心好嗎?我……我願意陪着你。”
阿紫張開雙臂,撲到了遊坦之的懷裡,遊坦之只感到阿紫身體柔軟,少女體香沁人心脾,有如天雷轟頂。
阿紫溫柔地說道:“坦之,到了今天,我才知道你最關心我,愛護我,其他人對我都是假的。我……我做你的妻子好嗎?”
遊坦之無意識地喃喃道:“好,好極了,實在好極不過了。”說話之間,有些亂七八糟。
蕭峰看着這一切,直到阿紫卻是在利用遊坦之做給他看,只有默不作聲站在那裡。銀川公主看了眼前發生的這一切,疑惑地看着蕭峰,不過她沒有說什麼。她雖然是公主,卻知書達理,溫柔婉約,並不因阿紫叫她狐狸精生氣。
我向四處一看,真是奇怪,那個吐蕃的宗贊王子卻不見了。還有,虛竹子怎麼還沒有到了靈州啊!
就在這時,我後面的人羣一陣紛亂,我回頭一看,卻是虛竹子擠了進來。可是,他衣裳襤褸,葉二孃也並沒有跟隨。
虛竹子面色慘白,身形有些不穩,我連忙扶住了他。
我問道:“兄弟,這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成了這個樣子?娘呢,她怎麼沒有來?”
虛竹子咬牙切齒道:“我和娘在路上,碰到了一個厲害異常的人,我都打不過他。娘爲了拖住他讓我逃走,就使出了玉石俱焚的功夫。”
說道這裡,他已經是泣不成聲,道:“娘,娘她死了。大哥,娘他再也不在了?”
我敢到非常震驚,道:“兄弟,那人是誰,你的武功放眼武林也是數一數二的,怎麼還有人比你更加的厲害呢?”
虛竹子道:“我也不知道。那人功力其實也只比我高一點點,可是不知怎麼,我在他面前總是發揮不出全部的功力,招數上也是受制於他。難道他,他會妖術,他不是人?”
我勸道:“世上哪有什麼妖術,甚至妖魔鬼怪呢?兄弟,你且冷靜,等現在的事情一完,咱兄弟兩人馬上開始查找兇手。若不叫他生不如死,我慕容復絕不爲人。”
虛竹子感激道:“大哥,謝謝你了。”
蕭峰看見虛竹子進來,心中欣喜,拉着銀川公主就朝下面走來,要把銀川公主介紹給虛竹子。
我卻突然問稍微冷靜下來的虛竹子,道:“那公主招駙馬的時候,問了三個問題,讓哥哥看看你會如何回答?”
見虛竹子點了一下頭,我問道:“你平生在什麼地方最是快樂?”
虛竹子道:“在一個黑暗的冰窖之中。那冰窖有三層,我想,說的更具體些,我最喜歡的地方就是那第三層的冰窖。”
銀川公主猛地一停腳步,面色大變地看着虛竹,因爲虛竹說的更具體。蕭峰也說是冰窖,卻始終對冰窖內部是什麼樣子模棱兩可,說不清楚。
我又問:“你生平最愛之人,叫什麼名字?”
虛竹子嘆道:“唉!我……我不知道那位姑娘叫什麼名字。她是我夢中的仙姑,所以我且叫她夢姑。”
我假意奇怪道:“難道你們是在夢裡認識的?”
虛竹子道:“我不知道,不過她說過,‘好啊,你是我的夢郎,我是你的夢姑。這樣的甜夢,咱倆要做一輩子,真盼永遠也不會醒’。”
銀川公主有些站不穩了,虛竹子說的這話,一字不差都是她說的。而她問起蕭峰時,後者只說叫她夢姑,再多的卻說不出來。
我又接着問道:“那麼,這位姑娘的容貌定然是美麗非凡了?”
虛竹子道:“她容貌如何,這也是從來沒看見過。冰窖裡面很是黑暗,我看不清楚。不過,我聽童姥說她端麗秀雅,無雙無對。”
銀川公主面上再無血色,她冰雪聰明,她知道蕭峰和虛竹子兩人必有一個是假的。可是,如果虛竹子是真的,爲什麼蕭峰也知道一些。但是,昨日晚上,她已經和蕭峰在牀上瘋狂了一個晚上。就如當日在冰窖裡面一樣,毫無顧忌,盡情歡樂。
我奇怪道:“這真是奇怪呀?昨天問這三個問題的時候,你的結拜大哥蕭峰的回答也和你差不多,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這時銀川公主聲音顫抖地問道:“這位先生。”她又對蕭峰說:“蕭大王,你們兩個說,那個冰窖在什麼地方?”
蕭峰左顧右盼,說不出來。虛竹子卻茫然道:“冰窖,就在皇宮裡面啊?”
銀川公主一跺腳,捂住臉,猛然朝後堂跑了進去。蕭峰見狀,也跟了進去。衆人一片譁然,好像都知道了怎麼回事?
我急着對虛竹子道:“兄弟,你,唉,讓我怎麼說你好呢?這位銀川公主定是你經常給我說起的夢姑了,你怎麼還不去追?”
虛竹子還在發愣,道:“是夢姑?可是,我蕭大哥,他,他怎麼能回答出那三個問題?那,那只有天知、地知、我和夢姑知啊?”
我冷笑道:“你沒有和蕭峰在一起喝過酒?”
虛竹子被我點醒,道:“我想起來了,後來,蕭大哥去縹緲峰看我,我們都喝得一醉方休。”
他突然醒悟過來,不可置信地道:“難道,難道是我喝醉後把這些都告訴了他?”
我譏笑道:“除此之外,還有別的解釋嗎?”
我長嘆一聲,道:“你原來不過是少林寺的一個小和尚,蕭峰卻是遼國南院大王,你以爲他真的不在乎你的身份,就和你結交嗎?”
虛竹子臉現猙獰,他對夢姑是愛的那麼神,誰都不能把夢姑從他手裡搶走啊。他再不說話,也追了過去。
那值殿將軍卻擋住了他,赫連鐵樹道:“你一個下賤的平民,如何配的上公主?”
剛纔看熱鬧的衆人想道:“原來我們這些沒有官職的江湖人物在你大將軍眼裡只是下賤的平民,配不上公主。那既然認爲我們配不上,爲什麼還要說不計較身份,讓我們到這裡應徵駙馬呢?原來,我們上當了,我們來這裡根本就是做陪襯的。”
衆人心中氣憤,鼓譟起來,最後和殿裡的武士爭吵,打了起來。那兩個阻攔虛竹子的值殿將軍也被打倒在地,虛竹子就趁勢衝進了內容,追趕銀川公主去了。
就聽到中和殿中西夏人大吼起來:“不好了,有人造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