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
紙片撕裂的聲響,在這安靜的夜中傳得很遠,慕容博、神山二人望着楚風從懷中撕下的那片書頁,強行止住了腳步。
楚風左手一握一張,那片寫着《參同契》三個大字的封頁,散成紙蝶,翩翩飛落。
“二位武功高絕,楚某當然知道,不過毀掉這本書還是很簡單的,至少比二位制住我要來得簡單。”楚風看着兩人衝過來的身形,很淡定地說道,“至於二位想要從我口中逼問秘訣,那也由你。”逼問出來的東西,敢不敢相信,那就由着這兩位武林高手自己去想了。
慕容博沒有說話,臉上蒙着灰巾,也瞧不出是什麼神色,只擡眼望了望天色。
神山畢竟勢弱,等了片刻不見慕容博說話,不得不站了出來,向楚風問道:“楚施主,你待如何?”
楚風道:“本來楚某和二位秋毫不犯,是兩位追着我不放,我又能如何?”這兩位大能沒動,那羣黑衣人反而朝着楚風靠了過來,楚風也不退避,朝慕容博說道,“讓你的人退開些的好。”毫不客氣地又撕下一頁。
慕容博揮了揮手,等到那羣黑衣人很懂事地退了回去,他纔開口道:“明月東懸,想來少林僧兵也該尋至左近……”
楚風看着他,並不說話,畢竟懷中不是“凌波微步”的秘籍,話說得多了,保不齊這導演了天龍中那一場最莫名其妙血案的慕容博就能窺見破綻。
“楚施主也該知道,我和神山上人聯手莫說這一隊小小僧兵,就是藏經閣也可硬闖。這羣小和尚就算摸了過來,無非多添幾條人命。”慕容博繼續說道,“老衲此處離谷口足有二十丈遠,二十丈的距離已經夠了,你將秘籍放在谷口,就可離開。”
楚風意外地問道:“你就不怕我不放下秘籍?或者,只給你二人留下一堆紙屑?”以這慕容博的姓格,就算楚風不知道他的身份,可是隻要有泄漏他“並未身死”這一消息的可能,怎麼着也不會留楚風活口才是。
慕容博擡眼望了望那輪逐漸移至中天的殘月,道:“當然……不怕!”“當然”二字時身形已動,“不怕”兩字時,以將楚風和他之間距離縮短三成。
楚風當着他的面,將那一本《參同契》取了出來,往空中一揚,鐵劍過去,一本薄薄書冊頓時一分爲二,左右紛飛而去。
慕容博顧不得楚風,飛身朝了右邊半冊抓去,神山身形稍慢,也朝了左邊那冊抓去。
說也湊巧,慕容博抓到下半冊上,頭一頁就是玄生大師所書“周流六爻之際,察睹難矣。是故無常位,方得稱‘易宗’”的註釋。言語之中,頗有幾分變幻方位之意。慕容博看得心中大喜,灰巾之下的面容卻是一陣扭曲,幸得這陣劇痛片刻即過,他轉身衝往神山那邊,見這一身勁裝的老和尚一臉驚訝之色,只說道:“拿來!”
神山張張嘴,道:“這小子騙……”指着書冊想要分說,《參同契》這等書冊,佛道中人就算沒有看過,也該聽人說過。
慕容博強練少林絕技已傷及自身,後腦風府穴上,劇痛再次傳來,哪裡還聽得下去,兩指一併,朝了神山眉心點下。
神山哪裡知道慕容博此刻根本沒有心思聽他說話,只當他在谷中所說的什麼“等拿下那小子,我這一手‘拈花指’傳於你那又何妨”完全就是忽悠自己的,將那上半冊朝地上一擲,一拳迎着慕容博“參合指”猛轟了回去。
只可惜神山若是神完氣足,這一拳慕容博說不定還要多留幾分小心,現在兩人拳指一接,神山立時倒飛而出。慕容博也不多想,撈起地上半冊“秘籍”,朝懷中一塞,說了一聲“走”,直接越過右側山嶺而去。
那羣黑衣人看的莫名其妙,這兩位明顯已經勾搭上的大光頭突然間動起手來,自家主上更是莫名其妙地退去,但也只好匆匆帶上兩具屍首一起跟了上去,至於那滿地的暗器自是不可能收拾乾淨了。
楚風本來將那書冊一扔,半點都沒多想,就往谷口奔去。他可沒指望神山慕容博會真的將這《參同契》當成武學秘籍。當然,就這兩位的行事風格,就算真是留下秘籍,那也是要殺人滅口的。
誰知楚風才匆匆邁出數步,身後神山痛呼聲傳來,慕容博的那一聲“走”也清清楚楚地傳入耳中。他強行止住身形,回頭一瞧,就見那慕容博的灰色身影,已奔至山嶺之上;那十幾個黑衣人抱了兩具屍身,跟在慕容博身後,往那山嶺衝了上去;神山委頓在地,指了慕容博快要消失的身影,想罵卻發現自己連罵這“文盲”的心思都沒有了。
“楚施主好本事啊!”神山坐在地上,看着迴轉身朝他走來的楚風,長嘆一聲,“一本《參同契》,居然就能退去如此強敵。”
楚風可不知道慕容博已經練出岔子來了,現在頭痛猶如萬針攢刺正要找個地方苦熬,望了神山只說了一句:“我也很意外!”滌塵左右一閃,點在神山雙肩之上,讓他再無反抗之力。這纔將右掌貼在神山後心,依着“北冥神功”第八幅圖,將神山猶剩的半數內力盡數汲出。
感覺到丹田之中內力的快速流失,神山有點意外地說道:“何必這麼麻煩,還用上這等污穢功夫,一劍將老衲頭顱斬去,豈不輕鬆得多了?”他只當楚風是丁春秋的弟子,纔會“化功大法”這門邪功,將他內力盡數化去。
楚風自不理他,神山交手之時,往他膻中強塞半數內力。到得此時,楚風內功已比他強上數分,料想能將他餘下內力快速汲取,這才冒着被那慕容博打個回馬槍的風險,強取神山內功。
神山想想說道:“老衲一生醉心武學,爲求更高絕學,不懼貪嗔迷眼,有此惡報,也是當然。”活着慢慢感受自己一生苦修的功力,點滴流失,實是神山心中第一苦獄。
楚風一直沒有說話。
神山再擡眼望向星光滿天時,他的一身功力已是涓滴無存,側頭望向坐在一旁的楚風,問道:“丁春秋的門下也會心慈手軟?”他還是認定自己一身功力乃是楚風用星宿派“化功大法”化去,卻偏偏還未取他姓命。
楚風道:“你好像很着急一樣?”
“老衲十七歲求戒少林不成,輾轉拜入五臺山清涼寺,未及而立,已接任方丈之位,自此四十餘年,一生辰光盡數耗在這身功夫上。”神山內力盡失,人反而淡定了下來,“就算你放過我,老衲再也沒有另一個六十年將這一身功力修回來了。”
“放心吧。”楚風回答地很自然,滌塵提起,直抵神山後心。
神山也不待他動手,往後一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