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無人安眠。
木婉清望着桌上的一對紅燭安靜地坐着,披散肩後的黑髮還泛着一股溼意,不知道是不是沐浴之故,她沒有一絲睡意。這半個月來,她和楚風二人朝夕相對,坐在桌邊對着已然睡去的康敏,她還是覺得有些怪怪的。
一想到康敏,她就想到了曼陀山莊的王夫人還有大理的刀白鳳,暗道:“要說誰和這位段王爺勾勾搭搭,便是師父的仇人,是壞女人,那眼前這位嬌俏的馬伕人,豈非也是?可這麼說起來,師叔就也是了……”這筆糊塗賬算了半天,她也捋不清楚,就聽見窗前傳來一聲輕咳。
“你怎麼過來了?”木婉清起身走到窗前,低聲說道。那一聲咳嗽先將木婉清從沉思中驚起,也告訴了她站在窗外的就是楚風。
楚風嘿嘿一笑,正要開口說話,就聽得窗戶“呀”地一聲輕響,已開了一道小縫。木婉清道:“有什麼事,等天亮了再說啊。”康敏雖然已經睡了,木婉清開窗之前還在她昏睡穴上補了一指,可即使是這樣她也總覺着康敏似乎正靠在牀頭,看着他二人半夜偷會。
木婉清臉上微紅,在這黑夜中楚風也看不太分明,只覺她聲音中多了幾許平曰裡怎麼都見不着的羞怯,一時只覺心中有點癢癢,忍不住逗道:“到我房裡去吧。”
木婉清“哼”了一聲,道:“嫂嫂說了,不能什麼便宜都讓你佔了去。”這般說着卻已推開窗戶,笑意盈盈地望向滿臉糾結的楚風,又說道:“說正經的,你大半夜的跑過來,做什麼呢?”
楚風將那一番綺思放下,指了指大牀,張張嘴沒有發聲地問道:“睡下了?”這問的自是康敏。
木婉清點點頭,心道:“她要是沒睡,我纔不敢開窗呢。”
“我要那封信。”楚風來前想了很久,見到木婉清,該怎麼和她說起那封信的事情。可是他怎麼都沒想到,見到她的時候,這句話就這麼輕鬆直接地說了出來,那諸多解釋,諸多託辭全都用不上,也全都不需要了。
不想屋外過道中一道清晰的腳步聲傳了過來,至少對於木婉清和楚風兩人來說,這個人的腳步聲甚至算得上囂張了。楚風雖然聽不出來這人是誰,但也知道自己三更半夜摸到兩位美女房中的這種事情,還是低調點比較好,木婉清和他所想一般,兩人一齊止住了聲音。
來人似乎不是衝着木婉清和康敏來的,來到兩人房前時,並未停頓,繼續囂張地走了過去。
木婉清鬆了口氣,小聲問道:“那封信很重要麼?”
楚風神色一正,道:“相當重要……”
楚風話音未落,那囂張的腳步聲很突兀地停了下來,他照着那人行走的速度算了算,心下未覺不妙。果然那人沒有讓他“失望”,叩響房門的聲音和着那人的話語一起傳了過來,道:“楚風,睡下了沒有?”
這是段正淳的聲音。
楚風爬在木婉清的窗外,心中大是糾結,怎麼都沒想到這位風流王爺會這麼閒,大半夜地跑去找他。所幸,選擇房間的時候,楚風已經有意選了個挨着木婉清和康敏的房間,他二人成雙成對,這點事情便是段正淳也不好反對。
事情正也壞在了這“不好反對”上面,段正淳時隔十數年才又見得康敏,一顆心滾燙燙地偏是連和她說句話的功夫都沒有,這一夜哪裡睡得着。這一睡不着就想的多了,楚風的房間挨着木婉清的房間,這“夜半無眠,叩窗輕語”的事情,他段正淳可是行家。
這麼一想,段王爺便不是睡不着,就連躺都躺不住了。
聽到楚風沒有回答,段正淳就有點急了,喊人聲音立時大了三分……
楚風他決定了,這位風流王爺敢糾纏不休,就直接把他敲暈掉,無奈地朝着木婉清做了個鬼臉,道:“你幫我找找那封信,我遲點再過來……”只是,他那後面半句“再過來看看”說不下去了。
木婉清從袖中取出一封信來,問道:“這封?”迎着楚風面上豪不掩飾的意外,木婉清道:“不是麼?好像只有這封信呢!”
“愛死你了!”楚風探過身去,在她右邊臉上輕輕啄了一口,順手將那封信接了過去,彈身而退,翻回自己的房間去了。因爲那位段王爺第三次喊出“楚風”兩個字的時候,已經有點暴走的跡象了。
木婉清在窗前也不知站了多久,等到隔壁楚風和段正淳說起話來的時候,才曉得擡起右手碰了碰自己的臉。手才一觸上便是低低地一聲輕呼,似是她臉上的火熱燙到了自己,背靠着已經掩上的窗戶,她不用照鏡子,也知道自己的臉上,定是一片通紅了。
楚風將上身的衣物脫下,然後一邊再次穿起的時候,一邊跑去給段正淳開門,揉紅了並無睏乏的眼睛,朝着段二王爺招呼道:“段王爺,是你啊?出什麼事了?”楚風打招呼的時候,就站在門口,並沒有請段正淳進去坐坐的意思。
那封信現在就在楚風懷中倒是不怕被這段王爺看出點什麼來,可是一旦這位進去,那冷冰冰的被窩可騙不了人。再說了,他這進去了,什麼時候才肯走啊!
段正淳看楚風出來,自也不會問他“怎麼這麼遲纔來,你做什麼去了”,極度和藹地說道:“不請我進去坐下,慢慢聊?”
楚風一邊想着一邊將衣物整理好,問道:“怎麼?”心下想道:“你要是進來了,那肯定就是會被我敲暈的,聊天就不用了。”
段正淳道:“人年紀大了,瞌睡就少了,想找個人聊幾句……”他說得挺認真的,說得他自己都快信了。
“阿彌陀佛,老衲還以爲就只有我自己年紀大了,沒想到鎮南王也睡不着?”玄苦大師不知道是自己沒睡,還是被段正淳的聲音吵醒了,站在自己門口,低宣了一聲佛號。
段正淳不敢怠慢,拱手道:“段二無狀,擾了大師清夢。”
“不妨事,不妨事。”玄苦笑眯眯地說道,“玄生師弟可是隨段王爺一同返回山門啊?”
段正淳看着玄苦一副“你睡不着,我也睡不着,咱倆聊聊好了”的架勢,回道:“玄生大師前往藏地另尋故友,段某卻無緣分和大師同行。”他還是有點擔心楚風回了房間就去做點不和諧的事情。
楚風看出機會,很“懂事”的說道:“二位慢聊,我去問問一番星宿老怪的事情。”這自然是要去找苟讀和馮阿三了。
段正淳開始覺着楚風很懂事了,很認真地說道:“正該如此,一定要細細地問個明白。”
楚風“嗯”了一聲,和玄苦大師道了聲別,便朝着苟讀和馮阿三的居處快步走了過去。
這封信拿到手上只是第一步,至於怎麼用,卻還要看這兩個人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