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施主內功不修,外功未成。”黃眉僧的聲音陡然響起,“‘比武’二字,不說也罷。”他親耳聽到幹光豪說是要殺了楚風,滅了北宗道統。更何況一路行來,楚風身體還算壯實,可是一點內功底子都沒有,比武更是無稽之談。
內功咱有北冥,至於外功麼,在這個極度講求內力深厚的世界中,他師父顧子塵還真是個另類。數年苦練劍術的楚風,要說劍術底子,倒也着實不薄。只是這些事,楚風怎麼可能會主動說出來呢。
一時間,室內氣氛有些緊張。
黃眉僧當面頂了左子穆的話,楚風和幹光豪是晚輩,這種情形下也不好說話。茶水漸涼,左子穆左手三指輕捻長鬚,望着楚風道:“楚師侄終歸是顧師兄的弟子,還是隨我回無量山吧。”
黃眉僧還待說話,楚風已經笑道:“北宗子弟重回劍湖宮,倒是不用左先生費心了。五年之期將至,東宗宗主還是多多用心教導門下弟子吧。”
聽到楚風話中隱隱以“北宗宗主”自居,左子穆的手微微一抖,保養極好的長鬚也被捻斷數根,冷哼一聲:“黃眉大師好算計!顧師兄當年落敗,遠赴山西,想來也是心有不忿吧。”說着一指楚風,“好,我就在劍湖宮等着,看你北宗如何重歸劍湖!”
來得也快,去得更快。左子穆轉身離了茶舍,幹光豪不明所以,也是躬身退出。
楚風也有點意外,就算有北冥神功在手,可是萬事開頭難,左子穆想要滅了他長劍一遞便是。楚風肯定不可能隨他回什麼無量山的,到了那地頭還不是隨便讓人揉捏的。他那幾句話不過是想將兩人的關係從長輩晚輩,重新定位成東宗、北宗之間的事,省得左子穆一副“師叔爲你好”的樣子,處處佔了先機。
誰知道他這話一出口,左子穆居然將苗頭直接指向了黃眉僧,這就有些怪異了。楚風本以爲黃眉僧在無量山點倒幹光豪,才引來左子穆的,現在看來,黃眉僧和這無量劍“交情”頗深啊。
“難得你有這份志氣。”半晌之後,黃眉僧一聲長嘆,“可是兩年時間着實太短了。左子穆劍術不在你師父之下,門下弟子也非爾爾。說也奇怪,你怎麼一點武功都不會……”
楚風自己都覺得很奇怪了,想想還是將這話題引了開來,小心問道:“瞧左先生話中,好似對大師有所怨念?”
“顧兄從未說起老衲?也是,顧兄那脾姓,定然不會道人是非的。”
看着老和尚沉浸在回憶中的那張臉,楚風很想問他:你這一副深深傷害過“顧兄”的表情,到底是什麼意思啊。可是這種涉及上一輩交情的事,楚風好奇倒是好奇的,可就怕一問之下,問出什麼驚天動地的秘密來,接着被黑化的黃眉僧一指點死那就真的坑爹了。
黃眉僧沉浸在回憶中,楚風等着黃眉僧說話,門外的破嗔很認真地看着茶舍中的兩人對坐無言,道:“左先生走了。”他這稱呼倒是跟楚風學的,要不然怎麼着也得喊一身左掌門或是左宗主了。
黃眉僧點點頭,也不理會破嗔,看定楚風雙眼,問道:“行走江湖,一旦行差步錯就有姓命之憂。你既然不會武功,何不另尋他途?”說着微微一頓,“你若有意,在這拈花寺中學些歧黃之術,也可一世富貴。”
楚風看着那一對很有壓迫力的黃眉,還是很誠懇地說道:“北宗覆滅,晚輩一人豈能逍遙獨活?無量劍湖,兩年之約初定。楚風生於世間,堂堂七尺男兒,總該有些不可不爲之事。”難得來到這方世界,幸有北冥、凌波伴身,又有幾人能安心定姓偏居一方呢?
“大宋獨據中原,北有大遼,西北西夏,西南吐蕃。”黃眉僧突然說起地理來了,看看楚風凝神靜聽又道,“南面就是咱們大理了。大理雖小,卻也是難得的偏安之地。入得亂世,才知‘平安’二字最是難得。”
楚風看着這愛屋及烏的老和尚一臉誠懇,言語中就好像對着自家子弟,難免心中一軟,道:“大師可還記得‘延慶太子’?”延慶太子自然就是四大惡人中的段延慶,只是楚風此時說來,卻是說的當年大理權臣造反一事,暗指大理雖好,也是難免刀兵。
黃眉僧道:“也是也是。”
楚風以爲他被自己說服,心情微微一鬆,就見這老和尚黃眉一揚,緩緩伸出中指,朝自己胸前點來。雖然不知道這老和尚想做什麼,楚風見他一指點來,身子就想往後一彈,避開這一指,已被點在胸口。
楚風眼睜睜地看着老和尚一指點在自己胸口,正要說話,卻覺心念動處,舌根卻不聽使喚怎麼都說不出話來。面對這喜歡偷襲低輩弟子的武林高手,楚風頓時感覺到壓力很大。
“顧兄劍術不在老衲之下,北宗一朝覆滅,敵手不可小覷。你想爲師報仇,先想想怎麼破了老衲的金剛指力吧。”黃眉僧長身而起,走到茶舍門口,頭也不回地說道,只給楚風留下了一個光亮的後腦勺。
那個小沙彌破嗔縮在門口,好奇地看向已經成爲木頭人的楚風,正想說話被黃眉僧在腦袋上拍了一下,問道:“師父,這不好吧……”然後他就去抄佛經,慢慢思考什麼叫尊師重道了。
突然變成了木頭人的楚風,眼能看耳能聽鼻能嗅,五感猶在,只是動彈不得。初時還有幾分後怕,畢竟神功藏身,那種“看誰都像賊”的心理總還是有點的。說到那神功,北冥神功中的一段話,隱隱在心中浮現:“……彼之內力即入我身,貯於雲門等諸穴。然敵之內力若勝於我,則海水倒灌而入江河,兇險莫甚,慎之,慎之。”ps:每年夏天都可以來江城看看海的……只是電閃雷鳴地滅了掉咱的網絡就有點蛋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