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老不把別人當人,別人也不會把您老當人。”葉信淡淡說道:“這不是放肆,只是因果循環、報應不爽而已。”
“報應?”那老者突然放聲大笑,隨着他的笑聲,一股股無形而又強橫無比的氣息在山洞中瘋狂震盪碰撞着,剛纔他出於某種不明的原因,不願損壞那兩具屍體,可現在兩具屍體已在他的笑聲中化作灰燼,活着的兩個佛院修士雙眼開始不停的泛白,他們身體不能動,又無法承受氣息的涌動,雙眼泛白代表着他們已接近昏厥。
以前千代無雙說過,大聖之力十倍乃至數十倍於真聖,而真聖與尋常聖境修士的實力差距也一樣,葉信雖然很強,但他最多算是同階之內無對手,與真聖相比,實力相差太懸殊了,在瘋狂震盪的氣息中,他就像被驚濤駭浪包圍的孤礁,儘管暫時沒有被湮滅,可明顯處於絕對劣勢,全力運轉的聖體爆發出一片片金光,那是受到強力衝擊引發的效應。
下一刻,那老者的笑聲陡然停下了:“你好像在故意激我出手?!”
“談不上。”葉信的口吻愈發淡漠了,似乎根本沒意識到自己的處境有多麼危險:“您老畢竟是前輩,所以要讓一招。”
“憑你?也配?!”那老者的雙瞳爆出精光,他雖然識破了葉信的用意,但葉信太囂張了,如果雙方境界相當,還是另外一回事,而葉信只是區區聖元境的修士,螻蟻也敢向獅虎挑釁?這不能忍!
緊接着,無數縷黑色的煙氣在那老者身上炸開,他探手揮出一掌,遙遙拍向葉信的前胸。
在那老者出手的同時,葉信的雙瞳閃過一抹濃濃的灰色,眉頭也跳了一下,化界真氣!他終於知道對方的來歷了!
事實上那老者並沒有全力出手,葉信給他一種很危險的感覺,所以他要保留餘力,不過,他的攻擊速度太快了,快得讓葉信根本做不出反應,力量也太強了,葉信的聖體在於掌勁相接觸的第一瞬間,便化作虛無,而且掌勁直透入葉信的體內,並從後背炸出去,把葉信後方的殘餘聖體也轟得粉碎。
只是,身經百戰的葉信在判斷出對手的強大之後,早已做好了一切準備,並且擬定出自己的戰術。
他試圖激怒對方,讓對方先出手,可不是爲了謙讓,而是要觀察對方的靈蘊波動,上一次他與安流氏那位大能對決,參悟到原來靈蘊爆發最劇烈的地方,往往就是對方的弱點所在,那老者的實力過於強大,給他全無破綻的感覺,所以他才選擇後發制人,只要那老者運轉元脈發起攻擊,靈蘊產生波動,他才知道自己的殺神刀應該斬向何處。
更關鍵的地方在於,他應該只有釋放一刀的機會,那麼尋常戰訣是沒有意義的,也沒有時間運轉聖裁,他要捕抓到那個稍縱即逝的機會,動用自己最強的一刀,是生是死,一刀而決。
在那老者的掌勁把葉信前胸的聖體轟滅時,葉信的雙瞳已徹底變成了死灰色,殺神刀也已成型,此刻,他完全看不到那老者的身形,只能看到震盪的靈蘊。
那老者的掌勁透過葉信的肉身,並把葉信後方的聖體炸得粉碎,葉信凝聚已久的寂滅刀也向前方斬落。
轟……葉信的身形象炮彈般倒飛出去,撞入到山壁內,足足撞進去三、四米,身體深深鑲入到裡面,他的口中接連噴吐出鮮血,但又被殘餘的掌勁卷得倒飛回來,糊了他滿臉。
那老者的掌勁能透過他肉身,把他殘餘的聖體炸碎,也昭示着他必定遭受了重創。
這時,那老者的身形已出現在另一個方位,他剛纔把葉信比喻成毒蛇,當然要儘可能的躲避葉信釋放出的刀光,而且看他臉上的微笑,應該是躲開了。
“你的勇氣可嘉,但……不過如此。”那老者緩緩說道,隨後他的笑容突然變得僵硬了,隨後低下頭看向自己的前胸。
那老者前胸處的衣襟有一條長長的裂口,裂口似乎擁有莫名的腐蝕力,讓他的長袍不停的化爲灰燼,更可怕是衣襟裡面露出的肌肉也在一點點消失,好像有看不到的火焰在燃燒,只是兩、三息的時間,傷口已擴散到大半個胸膛,並在不停的深入,他甚至能看到自己的肋骨,還有跳動的心臟。
“不……不……不可能……”那老者吃力的擡起頭看向葉信,他從沒見識過如此恐怖的法門,而且剛纔明明避開了刀光,怎麼可能中招?!接着他猛地向前跨出一步,看樣子似乎想給葉信補上一掌,但他的心臟已開始化作灰燼,使得他的身形搖晃了一下,無力的向前撲倒。
葉信拼勁全力從山壁中掙了出來,踉踉蹌蹌向那撲倒在地的老者走去,接着舉起殺神刀,猛地把殺神刀刺入那老者的後腦,這時他也無力控制自己的身體了,頹然坐倒,不過他的雙手始終牢牢抓着殺神刀的刀柄。
一股股黑色的煙氣順着殺神刀滲入他的身體中,葉信的雙眼時而變得漆黑,而是又變成死灰,雖然那老者已歸於寂滅,但畢竟是一位真聖,又處於巔峰狀態,元神不會那麼快逸散,多少會讓神能汲取一部分力量。
不過,真聖的元神要比尋常聖境強大得多,神能汲取到了力量,處於極盛的狀態,可他的身體因爲遭受重創,寂滅之力也開始反噬,處在極衰的狀態,這種感覺很痛苦。
葉信的髮梢在一點點變成銀白色,而且銀白色在緩緩向着髮根蔓延,等到神能再也汲取不到力量,那老者的元神已徹底消散之後,葉信從自己的納戒中取出一隻小匣子,接着用顫抖的手打開匣子蓋,拿出一片樹葉,含在嘴裡,隨後向後翻倒,躺在了那老者化成的灰燼之中。
這種樹葉是三光交給他的,可以有效的緩解寂滅之力的反噬,不過樹葉已剩不多了,如果有其他選擇,葉信絕不會動用寂滅刀,但這一次他只能死中求生。
休息了十幾息的時間,葉信吃力的爬起身,在灰燼中翻找了片刻,擡頭看向那對佛院的修士,他們受到戰鬥餘勁的波及,身形都已撲倒在地,沒有了氣息,葉信輕嘆口氣,搖搖晃晃向外走去,其實這時候他需要立即閉關,可惜時間有限,敵人不止一個,他拼盡全力才爭取到這個機會,必須出去帶着千代無雙、墨衍等人撤退。
葉信的腳步聲很粗重,而且時不時要靠在山壁上休息片刻,讓洞外的人早早察覺到了,千代無雙讓大家不要亂動,自己迎了過來。
第一眼看到葉信,把千代無雙嚇了一跳,進入山洞時,葉信顯得氣定神閒,這才一轉眼,走出山洞的葉信臉上佈滿了血跡,胸前的衣襟也被鮮血染紅,而胸膛好像向裡塌了進去,呼吸又急又粗,走路搖搖晃晃,似乎隨時都會栽倒,頭髮也已變得斑白,葉信還很年輕,頭髮本是漆黑閃亮的,所以那一根根如針般的白髮顯得格外刺眼。
“怎麼回事?誰把你傷成了這個樣子?!”千代無雙發出了尖叫聲。
看到千代無雙,葉信鬆了口氣,這一放鬆便站不穩了,身形軟軟靠在山壁上,又一點點向下滑倒。
千代無雙身形一閃,便出現在葉信身前,抱住了葉信,她的雙眼兇光畢露,惡狠狠的說道:“是誰?!”
“死了……”葉信用虛弱的聲音說道。
“你……”千代無雙心中稍定,能把葉信傷成這種樣子,她過去也未必能討得了好,現在敵人已經被葉信斬殺,也就沒必要緊張了,接着她小心的拉開葉信的胸前的衣襟,觀察葉信的傷勢,順口說道:“你平時不是說誇口說自己多厲害麼?天不怕地不怕的,遭報應了吧?!”
葉信這個時候完全沒有心情和千代無雙鬥嘴,吃力的說道:“化界真氣……真聖……”
千代無雙的身體明顯顫抖了一下,雙眼也瞪了老大:“你說什麼?真聖?!”
“快……走……還有……敵人……”葉信說道。
千代無雙再不說話了,側轉身體,把葉信背到了背上,接着快步向外掠去。
山洞外的墨衍和佛院的修士們看到葉信變得如此狼狽,都大吃一驚,紛紛圍了過來。
“老大,你這是怎麼了?!”墨衍叫道,只是瞬間,他的聲音就變得沙啞了。
“走……分散走……”葉信已虛弱得連眼睛都睜不開了:“能逃一個……是一個……有……真聖……”
葉信原本打算斬殺山洞內的敵人之後,再把其他敵人先後引過來,逐個擊破,自在和無礙也是真聖,不過在平常的接觸中,並沒有讓他感受到什麼壓力,這使得他產生一種真聖不過如此的錯覺,經此一戰,葉信徹底放棄了不切實際的幻想,實力相差太過懸殊,如果他保持全盛,靠着寂滅之力還可應付一二,現在是隻能逃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