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爲何會叫玄天？
這個問題我從來沒有想過。
從我記事開始，老瘋子便叫我這個名字，這個名字也是他給我取的，其中有什麼含義，我也從來沒有問過。
我看着他，皺眉道：“爲何？”
然而他卻沒有回答我，而是指着我手中的蕩魔劍再問：“你又可知，它爲何叫蕩魔？”
我仍舊搖頭。
“玄天蕩魔。”
“鎮魔諸邪！”
“這本就是你的宿命。”
“你真以爲，只是因爲你是守村人？”他冷笑一聲，“世間那麼多守村人，那麼多驚才絕豔之輩，若只是因爲你是守村人。”
“又豈會輪得到你？”
我皺眉看着他。
我還是不懂。
他也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回答我。
“如果你只會說這些雲裡霧裡的話，你依然說服不了我。”
我淡漠開口：“從一開始我就清楚，我並不是什麼身懷大義的人，我比不上張明宇的胸懷，也沒有柳雲笙那樣可以付出生命的覺悟。”
“我雖然做好了死的準備。”
“但如果能夠活下去，我不會選擇主動去送死。”
“雖說我不得不承認，在你給我看到的那些畫面的時候，我心中感觸非常，但除此之外，我並沒有其它感覺。”
“他們爲的是這衆生。”
“但那又與我何干？”
我說着冷笑了起來。
在這一刻，連我自己也沒有發現，我周身的死氣已經達到了一個極爲濃郁的程度。
就連我的心情，在這一刻也似乎變得瘋狂了起來。
我看着他，此時腦海中只剩下了一個念頭。
那就是殺了他！
哪怕我知道，目前並不是時候，而且我也不是他的對手，但這個念頭就是在瘋狂增長，到後面我甚至無法壓制，看着他，緩緩擡起了蕩魔劍。
我沒再理會他，朝着他一劍劈了出去，然後以最快的速度衝向他。
哪怕此時他身形高大，宛若神明降世，手中更是有着那一個讓我魂牽夢縈的身影，我也忘記了去顧忌，甚至忘記了我本應該去做什麼。
只是沒有任何意外的。
這一劍，落在他身上並沒有造成什麼影響，他只是平靜的看了我一眼後，緩緩擡起手，一掌朝我拍了下來。
恐怖的壓力讓我有了片刻的清醒。
但不等我說什麼，那滔天大手已經來到了我的頭頂。
“既然你不願醒來。”
“既然你說出這等荒謬的話。”
“既然……你忘了你該做什麼。”
“那麼，今日我就去做這罪人，先取了你的命，大不了再等個百年，千年，大不了再重頭來過。”
“大不了任由這世間陰陽顛倒，從此人家如同煉獄。”
“我不過一小小娘兒村守村城隍。”
“你都不在意，我何必去在意！”
他的聲音不帶有絲毫感情，卻似是字字珠璣，落下之時，讓我感覺腦中似乎有着什麼東西在醒來。
一時間，我感覺到了一陣劇透襲來。
只是還不等我去細想，那滔天大手已經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如同螻蟻一般，就那麼被壓在了下面。
我硬撐着，但身體還是一點一點的緩緩彎下，我的雙腿也難以控制的想要跪下去，任由我用盡力氣，始終如同蚍蜉撼樹一般，沒有任何意義。
這一刻，我突然有些恍惚。
我的腦海中不斷迴盪着之前我所說的每一句話。
以及他所說的每一句話。
我清楚我說的那些並不是我的本意。
是在不知不覺間由蕩魔劍，由那無數死在我手中的亡魂行屍所影響導致。
我也清楚他所說的，字字都懷着憤恨。
憤是氣我不爭。
恨同樣是恨我不爭。
可我還是不明白。
我該想起什麼？
我又該是誰？
一時間，我忘記了掙扎，任由那滔天大手壓在了我的身上，我下意識的擡頭，看着他身邊的那道紅影。
我本以爲回到孃兒村後，便能夠再見到她，便能夠將這一切了結，現在看來，也許真如玄女所說，我所要走的路，還很遠，也很難。
我緩緩閉上了眼睛。
我沒再去掙扎，任由那恐怖的壓力落在我身上。
我突然感覺到有些解脫。
回想這一路走來。
我從因爲怕死，到後面想跟泰山府君碰一碰，再到現在，我竟是又忘記了，我那在經歷了一次次的生死離別之後的感觸。
原來，我還是懦弱。
只不過我嘴上不願意承認罷了。
可是，這衆生的擔子，真的很重啊。
哪怕我像他所說的醒過來，這擔子，我就真的能夠接下來嗎？
我不知道。
我也沒有那個底氣。
也許，在這時候死去，對我來說，也是一種解脫吧？
我自嘲的笑了笑。
我感覺我的身體，已經徹底趴在了地上。
那恐怖的壓力，似乎隨時都會將我粉碎。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的意識開始模糊。
我眼前所見也開始陷入黑暗，終於我感覺到了我身體的破碎，劇痛席捲我的全身，但我卻無法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音，我只能感覺到在那黑暗之中，我的血肉，我的骨頭，彷彿都被那恐怖的力量，碾成了粉碎。
而後，我便是看到了黑暗。
無邊無際的黑暗。
比之我所之前多看到了任何一個黑暗的景象，都要幽森可怕。
只是奇怪的是，那壓力卻消失了。
我下意識的低頭看着自己，我發現我的身體，並沒有一絲一毫的損傷。
就在我疑惑之時，我看到了一道道身影。
他們如同行屍走肉一般，漫無目的的朝着遠處走去。
我看着他們離去的方向，那裡似乎有着一縷淡淡的微光。
看着那微光，我不由得生出了一種奇怪的感覺，就好像，我也該朝那裡走去。
於是，我走了過去。
我成了那些身影中的一份子。
我跟着他們，就那樣朝着那微光的方向走着，我試着想要開口詢問他們這是要去哪裡，但奇怪的是，無論我怎麼開口說話，都沒有一絲一毫的聲音傳出來。
不僅如此，我開始感覺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被我忘記。
整個人突然感覺空落落的。
一直到，我的眼前出現了一座橋。
橋的周圍，我看到了密密麻麻的身影。
我突然聽到的腦海中多了一道聲音。
“李玄天，找到他們！”(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