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劍挾帶着淡淡的紅光揮舞而來,力量、速度,無一不強。
陸明舒擡手一擋。
“轟!”兩道玄力相撞,陸明舒手腕一麻,退了半步。
但她馬上調整狀態,又揮出一劍。
衆人只見,兩道玄力不停地糾纏相擊,盤旋較量。
蒯信氣貫長虹,巨劍舞出無數劍影,視線所及,皆是那帶着淡淡紅光的劍氣。
陸明舒身在其中,仿若柳葉隨風,東飄西蕩,無所依託,只能在夾縫中生存。
許多人見此狀況,心下暗鬆一口氣。就說嘛,陸明舒再強,也不過是剛剛進入融合境,前面那些人就算了,怎麼可能打得過蒯信。看,兩人完全沒法相比啊!
高臺上也是一派輕鬆,尤其周家派系的長老們。如果以前,他們看到蒯信大出風頭,肯定不高興,但今天不一樣。蒯信在這次天門之爭中,隱隱透露出與玉臺一脈分道揚鑣的意思,太府一脈這麼識相,讓他們出出風頭,也未嘗不可。如果他斷了陸明舒的連勝,保住九瑤宮最後一絲顏面,也算立了功勞。
長老們沒發現,他們這麼想,隱隱把陸明舒擡到了很高的位置。
而劍氣夾裹中的陸明舒,確實壓力很大。
一開局,她就出手試探。
劍招的力量、習慣出招的角度、玄力的深淺……一一在她腦海中模擬出來。
隨即,陸明舒發現,這並不能讓她更輕鬆,因爲從蒯信的數據看來,他幾乎沒有弱點!每一項都要超過她!
解文涵實力也很強,但她有弱點。比如,她的根基沒有那麼深厚,過於依賴自己的劍術,心思太雜,所以最後被她將計就計。
而蒯信呢?他根基深,作風穩,心思靜,明知她已十七連勝,這一戰意義重大,仍然沒有半點急躁。
陸明舒在心中飛快地計算,可最終發現,無論哪一項,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結果。不但數據比不上,連心態都沒有可攻擊之處,這一戰,當真無解嗎?
心思轉動間,兩人已交手數十回合。
“不妙,她還沒找到應對的方法。”袁子揚說。
邵正陽目不轉睛地看着。雖然目前還瞧不出敗象,但陸明舒落於下風,是不爭的事實。
“到底根基太淺……”
“是啊!”袁子揚搖了搖頭,“換成是我,也想不到什麼辦法,實在是……全方位的壓制。”如果是全盛狀態的陸明舒,憑藉其精妙的劍術,還有一拼之力,可現在的陸明舒,十七連戰的疲倦,根本不是半個時辰的休息能緩和過來的。天生劣勢,加上蒯信的超強實力,這是幾乎無解的難題。
和他們一樣看出這點的弟子不少,尤其琅華峰下的高臺,長老們甚至輕鬆地閒聊起來。
十七連勝,這戰績是很強,可最終落敗的話,就會黯然失色。就算她得了真傳弟子又如何?等天門之爭過去,想壓制她還不容易?
戰鬥中的陸明舒,呼吸開始沉重。
十七連戰,她身上有傷,耐力下降極快,如果不是處於潛力激發的狀態,甚至可能已經擡不起手了——眼下天色漸暗,她已經不停歇地戰鬥了將近一下午!
不行,不能這麼下去。蒯信的狀態很穩,他之前也沒有任何消耗,狀態維持得很好,而她的各項數據下降速度卻快得多。總之,時間越拖,對她越不利!
可要怎麼才能獲勝呢?論劍術,蒯信不比她差。論根基,他更深厚。論心態,到現在還是不急不躁。數來數去,只有劍比他更堅固這個優點——兌換的堅固強化符的好處。可蒯信用的是巨劍,想像之前砍斷?太難了!
沒有弱點!就像一隻縮進殼裡的烏龜,叫人無處下嘴!
兩道劍氣一擊而分,兩人各自退開。
看着汗流浹背的陸明舒,蒯信嘆道:“陸師侄,還要再打下去嗎?”
他都有點不忍心了,這還是個孩子呢!
陸明舒抹去臉上的汗水,決然道:“劍還在,戰不止!”說罷,劍化流光,再次衝了上去。
蒯信的劍氣還擊,陸明舒劍勢一變,從旁邊滑過。
她在心中盤算,自己的玄力比他弱是個明顯的缺點,正面對上毫無優勢,要避開才行——心中突然一震,爲什麼自己只想着避開?沒錯,她是比蒯信弱,可一味地避開,又有什麼用呢?既然避短,要有長可揚,可她對上蒯信,每一項都是弱點!一味地逃避正面對抗,一點用也沒用,相反,她的狀態一路下滑,逃避最終會使得自己連一拼之力都沒有了。
她突然明悟過來。
這些年,依仗着自己超人一等的控制力和計算力,她總是在取巧,能少費一分力,絕不多費一分。當然,走捷徑沒有錯,問題是,沒有捷徑可走的時候,她是不是還有正面對抗的勇氣?
就如同這一次,她想在夾縫中求得生存,而最終發現,自己無處容身。
被逼至絕境,困在牢籠,四面都是圍牆,想要找出一條路,最終只能——一往無前!
陸明舒眼中光芒閃過,劍勢一變,玄力不停地從經脈中抽出,劍光越來越耀目。
“她想幹什麼?”袁子揚吃了一驚。
邵正陽也是一怔,脫口道:“她瘋了?這是自己找輸啊!”
高臺上,有長老看着這一幕,笑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啊!”
也有人敲着杯盞:“與其倉皇落敗,這樣也不錯啊!”
“呵!”更多的人哂笑一聲,放下心中大石。這是無路可走了,好了,終於,這脫軌的事能結束了。
飛躍至半空的陸明舒冷靜至極,這一刻,她心中已經忘記了勝負。她想起了師父的話:你苦練多年,這套劍法已是揮灑由心,只是,總覺得欠缺了什麼。
之前她不懂,現在她終於明白了。
世情如牢籠,將她困在原地,進無可進,退無可退,既然如此,那就一劍凌天,將之斬破!
“轟——”玄光如雷,轟然落下。
剎那間,有什麼東西在她面前破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