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只野雞還尋那麼久,不罵你還罵誰呀!”龍池沒好氣的鄙夷了一聲。
“看着,就在這!”大漢此時面色已經一片的蒼白,沒穿蓑衣的關係混身上下都溼透了!但這時他走進來的時候,每走一步地上有的不只是水跡,竟然還參雜着不少的鮮血。
“喲,還掛彩了!”龍池諷刺了一聲,馬上接過他手裡的野雞,利索的在旁邊去毛去內!他應該很是適應野外的生活,動起手來十分的利索。
“哼,小傷而已!”大漢不滿的哼了一下,馬上就跑到了破廟的最角落!脫下了溼淋淋的外衣,此時肩膀上有個破爛的小傷口!也不知道這大半夜的是怎麼來的,會不會是在山裡遇上了野獸,但那血肉模糊的一片,叫人一看着實感覺害怕。
鍋在大火上沸騰着,水面不停的翻滾着!沒多大一會,一鍋新鮮的雞湯就出了爐!高憐心和張媽媽拿來碗,一勺子一勺子極是小心的餵給孩子喝!昏睡中的幼童完全沒有意識,但還是感覺到了那種溫暖的舒適!看着他本能的抿着嘴脣將藥湯一點點的喝下,在場的人總算是鬆了一口大氣。
黑麪大漢一直靠在門框上,安靜的看着這一切的結束!龍池則是盤腿而坐,滿面警惕的看着他。眼下所有的蛇羣都出是覓食了,雖然大漢身中慢性之毒。不過從他的表現來看此人心性不是一般的堅毅,誰能保證他真會冒着毒發身亡的危險做出什麼壞事來。
天,慢慢的亮了!此時高憐心和張媽媽已經在一旁批起薄被慢慢入睡,而孩子身上也是加蓋了一層厚厚的棉被髮着汗!中年乞丐就那樣一直神情緊張又滿是父愛的關注着他的孩子,而龍池,依舊在那和黑衣大漢大眼瞪小眼。誰都沒再說半句,不過氣氛也不是特別的好。
棉被,勺子,碗,鍋,披風,甚至枕頭什麼的都那麼齊全,那小小的馬車都塞得和個移動倉庫一樣!楊存擦了擦冷汗,動叔實在太細心了吧。不過是出個門而已,他就緊張得和生離死別一樣,這一趟收拾的東西都快和要搬家一樣,這是不是有點誇張了!
“爹爹……”就在天微亮的時候,安詳的昏睡了一夜的小幼童突然哼了一下。難受的轉了轉身子,醒來事呼吸也微微的急促。
“明兒,爹爹在這,你怎麼樣,餓麼?”中年乞丐頓時就撲到了孩子枕邊,着急而又驚喜的問着。
“爹爹,我不餓,但,我身上癢……”小男孩半睡半醒間迷糊的囈語着,身上的傷口還未全部癒合!此時又發了滿身的大汗,雖說燒已經退了大半,不過滋味也絕不好受。
“好孩子,再忍一下,等爹爹找個落腳的地方,再給你好好的洗一下!”中年乞丐激動得眼眶一陣的發紅,一邊哭着一邊抱緊了孩子!
“孩子怎麼樣了?”高憐心和張媽媽也被這細微的聲音吵醒,馬上走了過來,關切的詢問着。
“孩子,醒了!”中年乞丐激動得混身一陣的顫抖,立刻就跪在地上,一邊磕着頭一邊哽咽着說:“謝謝姑娘妙手回春了,這慌山野嶺的,還能碰上您真是這孩子的造化呀!您一定是活菩薩啊,沒有您援手的話,我家孩子現在也不知道能不能保住這小命了。”
“孩子沒事就好了!”楊存走上前去,輕聲的問:“你們這是要去哪?”
“我們去杭州城內,爲我孩子尋名醫!”中年乞丐說話的時候充滿了無比的期待!
“憐心,我們收拾一下東西,也準備趕路吧!”楊存沉默着沒說多少,只是看了看那邊依舊沒好臉色的龍池,無奈的笑了笑。
將被子和一些乾糧贈給了這對苦命的父子,又將行裝收拾妥當以後!黑麪大漢已經從破廟後拉來了一輛馬車,依舊是面色沉穩的朝着楊存說:“萍水相逢,有些誤會在所難免!我這次也是去杭州城,順路送一下他們父子吧,免得他們漂泊在外,無依無靠。”
“喂,傻大個!”龍池喊了一聲,隨手丟過來一個白瓶子。
黑麪大漢伸手一接,龍池馬上頭也不回的說:“那是解藥,每天服一指蓋的劑量就足夠了!三天包你不死,這三日內不能飲酒!”
黑麪大漢沉默着,看了看手裡的藥瓶又看了看龍池,似乎是在思索着什麼!楊存趁着他神色一懈的時候,悄悄的打量了一下他的那輛馬車,鼻子一動咻了咻車子的味道!車門前的簾子被風微微的吹動,朝着微微敞開的縫隙往裡看,楊存頓時是腦子一僵,再看向那乞丐父子的時候,眼裡除了同情外多了更多複雜的意味,嘴角不自覺的冷笑了一下。
此時高憐心和張媽媽忙碌了半夜已很是疲憊,上了馬車就已經開始打盹了!龍池在馬車旁等候着,忙碌着將那些從草叢裡鑽出來的蛇收回他那件似乎百寶箱一樣的披風裡!離着三四丈的距離,他們應該也聽不見這邊的對話。
“兄臺,確定是順路麼?”楊存沉吟了一下,眼看着那中年乞丐抱着孩子進了車廂。仔細的觀察了他的動作和車內的物品,頓時是冷笑了一下。
“您什麼意思?”黑麪大漢頓時臉色一僵,即使昨夜有毒蛇纏身的時候,他都不曾有過如此茫然又強裝裝鎮定的表情。
從剛纔中年乞丐上車的時候,那舉止,明顯已經是輕車熟路了!甚至他剛邁步的時候還微微楞了一下,明顯已經習慣有下人爲他拉開車簾子!而這大漢,如果孤身一人趕路的話他騎馬絕對比坐馬車快,押運東西也不必用這種廂式的馬車!而且看他的行爲舉止,絕不是那種喜歡駕車遊歷的清閒之人!
而車內的東西,雜七雜八的不說,光是被褥就有不少!而且楊存細心的留意到,其中有一條薄被的紋路和孩子身上包的布匹是一樣的!昨夜只當這孩子是病人並沒有過多的注意,但現在細一看!那刺繡的功底和布匹的材質極是上乘,不是大富人家根本用不起!這大漢和這對父子原本就是一路而來,而他們卻不明說!一個顛魄流離的人,趕路都用着馬車,又怎麼可能真的穿得那麼落魄。
“車內的人,是誰?”楊存沉吟了一下,神色已經變得無比的嚴謹!溫和了一夜的神情,第一次變得凝重起來。
黑麪大漢頓時是面色一沉,咬着牙看着楊存,又有點顧忌的看了看一旁的龍池!氣氛一時間是詭異無比,就在兩人對峙的時候!車內的中年乞丐嘆息了一聲,幽幽的說:“國公爺,數月不見,您還是如此的聰明,不肯放過任何的蛛絲馬跡。”
他的聲音已經不同於昨夜的怯弱和戰戰兢兢,顯得沉穩而又無奈。
“蕭九是吧!”楊存一聽這聲音感覺耳熟無比,腦子頓時一個機靈,冷笑了一下:“昔日的津門巡撫,昨日的街下之囚!你本該在順天府牢獄等待刑部的審判,但你的同夥卻殺害了十多看守兵丁,冒大不諱將你劫走!此時你不僅倫爲了聖上龍顏大怒欽點的逃犯,眼下更是讓順天府顏面盡失,派出無數高手誓要將你緝拿,算起來你這輩子也有夠風光了!”
“公爺明查秋豪!”車內的蕭九沉吟了一下,苦笑着說:“那公爺現在打算怎麼辦,要抓蕭某去邀功麼?此時正值龍顏大怒,相信公爺能將蕭某擒於換聖前,那必定是龍顏大悅了。”
“前提是!”黑麪大漢沉着個臉,吐了口大氣這才牆定住了心神,看了看龍池,冷冷的說:“如果敬國公是與朝廷頭號欽犯,苗族妖人龍池一起擒賊,那對朝廷來說纔是天大的笑話。”
“看來你還真不是賊!”楊存被他這麼一恐嚇,反而是露出了一絲意料之中的笑意,倒是讓二人都楞了一下。
“公爺,我們往日無冤,近日無仇!”蕭九語氣一軟,哀求道:“可否放蕭某一條生路,等蕭某爲愛子療完了傷!自當將人頭獻上,報公爺寬恕之恩。”
“殺人滅口,眼下對我們來說貌似很容易!”楊存的話讓二人都頓了一下,黑麪大漢更是將手放到了配刀上,不過楊存語氣一轉,竊笑着說:“既然救了人,就不必要再造殺孽了!眼下我也沒這個心情,你們走吧。”
“您,說的是真的?”二人都沉默半晌,這時,蕭九纔不敢相信的疑問了一句。
“趁我沒改變主意之前,走吧!”楊存說話,頭也不回的朝自己的馬車走去。龍池在一邊似乎也沒聽到什麼,見楊存過來只是點了點頭,馬匹慢慢的邁開腳步!車輪子慢慢的滾動,繼續朝着越來越小的山路前行着。
黑麪大漢楞了楞,看楊存真的走遠了也上了車,駕着車朝相反的杭州城方向趕去!馬車在山道上顛簸的前行着,蕭九懷抱着孩子,摸了摸孩子已經不燙的額頭,鬆了口氣說:“定王說得不錯,這個楊存真是心生九孔!看樣子溫和得很,那心眼比誰都多,小小年紀卻老辣得很,真是個人精啊!”
“他似乎一早就有猜疑了!”黑麪大漢伸手抹了一下額頭上的冷汗,雖是鹵莽之人但也似有所悟,聯想起楊存獨自一人上來攀談的奇怪舉動,覺得似乎是自己一早就露出了馬腳。
“應該是,不過昨晚他沒說!”蕭九抱着懷裡的兒子,重重的嘆息了一下,又有點忐忑的說:“如果昨夜他就將真相說出來的話,恐怕高憐心餵給我兒子的不會是藥湯而是毒藥了!我曾逼得她家破人亡,如果她知道是我,恐怕她會千方百計的毒死我們,這女人雖然外表柔弱,但也不是什麼懦弱之輩!”
“敬國公楊存,真有意思!”黑麪大漢笑了一下,也不知道笑的是什麼。
“是呀,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麼!”蕭九也是感嘆了一聲,自己官位在身位居封疆大吏時,他沉穩有度不坑不卑!眼下自己是過街老鼠,他不僅沒落井下石反而肯放了自己!這傢伙,到底在想什麼?
趕了一天的路,高憐心和張媽媽休息得也差不多了!午餐就簡單的吃了一點肉乾和幾張蔥花餅,雖說吃得很平常。不過坐在小河之邊,看着河水靜靜流淌,看着滿山的翠綠和天空的晴朗!欣賞着雨天過後影影綽綽的潤美,倒也不失爲一件人間樂事。
“公爺,您怎麼了?”女人到底比較心細,一路上楊存雖然依舊說說笑笑,說話些下流的葷話。不過高憐心卻是感覺有些奇怪,馬上體貼的問着。
“沒什麼呀?我怎麼了?”楊存笑呵呵的答着,依舊是那樣的開朗。
“少來,你小子有不正常的地方!”龍池一路走一路都在觀察着路邊可有奇花異草,聽着楊存的話,馬上不客氣的說:“這一路上你唧唧喳喳個沒完,你可不像是話那麼多的人!我說的對吧高姑娘,這小子肯定心裡有鬼。”
龍池這朝廷第一欽犯,完全就沒半點逃犯的覺悟!這一路上比較熟悉以後,楊存就從國公爺直接降格爲這小子,從身份上可以說是一落千丈!
“沒有,你們想多了!”楊存繼續樂呵呵的笑着,只是手掌微微的張開,又握了握!腦子裡紛亂的想法似乎有點太多了,似乎有什麼東西出現,自己又捕捉不住一樣!
楊存的笑聲裡,那心不在焉的神遊似乎明顯得有點過頭了!就連一路上都安靜得很,一直靜心修養的張媽媽都沉吟了一下,忍不住開口說:“公爺,您是不是有什麼煩心事了!老身看你這一路走來一直都是心不在焉的,方便的話,說出來大家幫您想想辦法。”
“沒有啦,我就是累而已,沒其他的!”楊存馬上擺了擺手,心裡有點詫異自己是不是表現得太過明顯了,張媽媽人老成精看出來是正常,連龍池和高憐心都看得出來那就太失敗了!想當年炸金花打麻將玩梭哈的時候,偷起雞來可是臉不紅心不跳的,怎麼現在演技就那麼差了。
疑惑的話說了沒一陣,龍池突然啊的大叫了一聲!衆人的注意力立刻被他吸引了過去,只見龍池激動得一臉通後,小心翼翼的盯着路邊一朵看起來很普通的紫色小花,難掩興奮的說:“這,這,南方潮溼之地,怎麼會有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