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蕪的小路,車輪子碾壓着枯枝的嘎嘎聲分外的刺耳。
前行了一天一夜,已經到了荒無人煙的地步,連續的舟車勞頓讓人始終昏昏欲睡難有精神。就連眼皮都在不合時宜的打着架,楊存拿着繮繩但已經不停的打着哈欠,不停的揉着眼睛纔算有那麼一點精神。
夜裡,天空遍佈了烏雲,明月似害羞美人時隱時現,只有繁星點點的光芒。山內的小路漆黑的一片,偶爾微風吹動樹葉搖晃的嘩嘩聲更是滲人,這種深更半夜的趕路很是危險,又黑又窄的小路行進起來十分的艱難。
“公爺,您累麼?”車簾子慢慢的打開,高憐心略顯疲憊,又關切的看着楊存。
“沒事的,我的身體和牛一樣壯,趕這點路不算什麼。”楊存回頭朝她溫柔的一笑,曖昧的摸了摸她光滑的俏臉,惹得高憐心含羞低頭,模樣甚是迷人。
這從此出來也沒辦法帶着兵馬招搖過市,有的時候即使是府裡的人都不能讓他們知道這些暗地裡的事
。無奈下楊存也只能自己當這車伕的角色了,畢竟蕭九之事太過敏感了,能少一人知道就多一分的安全。
“嗚……”車內的角落裡,皇太子妃蜷縮着不滿的哼了一聲!說是蜷縮,實際上是被高憐心不客氣的丟在角落,似乎是不願去理睬她,這一路上兩女一句話都沒說過,都是在大眼瞪小眼。
女人呀,尤其是漂亮女人之間的戰爭真是可怕,往日無冤近日無仇的,怎麼一對眼的時候就火光四射了。楊存頓時是打了個冷戰,這女人吃起醋來莫名其妙不說,還吃得那麼徹底。要是高憐心知道這小妞的身份,不知道她還敢不敢這麼虐待她。
“爺,爲什麼要帶這個女人啊?”高憐心白了她一眼,回頭又朝楊存詢問着,語氣那叫一個酸啊,酸得讓人不禁起一身的雞皮疙瘩。
“這個,這個!”楊存打着哈哈不好解釋,別的不說光是她那敏感的身份就不利於開口,說出來的話估計會嚇壞高憐心的。
小路越來越窄,黑夜裡的黝暗幾乎到了肉眼都不可見的程度。不知何時皎月已經徹底被烏雲所覆蓋,雖無雷聲大作但整個夜空卻是詭異的一片漆黑,不管繁星還是明月全都消失不見,甚至是遍佈漫天的烏雲,似乎都在一瞬間消失了一樣,彷彿夜裡的天空,原本就該這麼空無一物的黑暗。
一剎那,天地昏暗,不見一絲光明!
“怎麼回事?”高憐心嚇得呀了一聲,近在咫尺而已,可眼前沒半點的明亮。伸手不見五指,那麼短的距離居然看不清楊存的所在。
“別動!”楊存趕忙的拉住了繮繩穩住了驚慌失措的馬匹,眼前一片的黑暗彷彿是沒了視力一樣!清晰的感覺到了身後之人的驚慌,趕忙摸着黑一把抓住了高憐心的小手,勸慰說:“沒事沒事,就是烏雲多了點而已。”
“好黑啊,我好怕!”高憐心手心上都是冷汗,撒嬌而又惶恐的說:“爺,這麼黑再趕路很危險的,我們在這休息一下好不好。”
“好!”她不說楊存都打算停下來了,這莫名其妙的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見還怎麼趕路。
擡起頭來,四處漆黑就連樹葉搖晃的曲線都看不到。漫天的漆黑中連一片烏雲都看不見,原本夜裡再怎麼黑暗,起碼天空還能看得清雲朵和偶爾閃爍的星辰
。可現在整個天空空無一物,只有那無邊的黑暗彷彿要吞噬一切般,安靜而又壓抑,沉重得讓人幾乎無法喘息。
馬車安靜的停着,馬匹也在害怕,楊存和高憐心都在忐忑中等待着這不知道怎麼回事的黑暗過去。而隨後之人也是停在原地不敢亂動,再好的修爲此時卻是彼此看不見對方,一聲壓抑又嘶啞的疑問:“張覺,怎麼回事?天突然黑成了這樣,我居然連自己的手掌都看不見了。”
“下官也不知!”張覺那沉穩的聲音:“天有異像,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小心點,別曝露了。”那嘶啞之聲沉吟了一下,面對這突然的天變也是詫異萬分,不過還是嚴囑手下沉住氣來,別被這特殊的奇像嚇到。
“是!”衆人秉氣凝神,即使有些驚訝這奇怪的天像,不過還是定下心來不聞不動。
長久而又沉寂的漆黑,深宵之時倒不會引起多大的恐慌。只是那夜裡無眠之人,紛紛被這異像所驚,連自己的身體都看不清楚的漆黑,如此的詭事三皇五帝到如今可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奇妖天像,莫非是天亂之兆,凡人難以窺視箇中乾坤。
空無一物的漆黑之中,突然一點的閃亮,微弱而又那麼的耀眼,彷彿是上天對於凡間的憐憫一樣。點點的繁亮開始出現,消失不見的星星開始一點一點的閃爍着,氣體開始無規則的遊蕩,不知不覺又匯成了那漫天的烏雲!
光亮再次籠罩人間,楊存趕忙的擡頭一看,頓時是驚得目瞪口呆。
“爺,又亮了,您在看什麼呢?”高憐心也鑽出車來,一看楊存一副嚇傻的模樣,詫異的擡頭望去,一時也是失了神滿面的不敢相信。
天空中,那輪本該是金黃色的明月,此時竟然像是彩虹一樣。在一陣陣溫柔的波濤扭曲中不停的變換着顏色,白,綠,金,紅,赤……
“我,我眼沒花吧!”楊存再次揉着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那不停變色的月牙。
“我,我也看到了。”高憐心微張着小嘴,一臉的震驚。
天現妖月,五色同輝,周邊的星辰也不知道是不是與它交相輝映!一顆一顆的閃亮着,似乎沒什麼規律一樣,但冥冥中看起來又似是內涵無限乾坤,叫人看不透裡邊的玄機
。
短暫的奇像,只是一剎那的時間五色同輝之像就消失了。那輪皎月又變回了那寧靜似水的金黃色,安寧而又溫柔似水,似乎千萬年來不曾有過變化一般。
“公爺,我怕,我們走吧。”高憐心看着那妖月,即使此時已經回覆了平常,但她還是嚇得聲線都在顫抖。
“哦,走!”楊存被她一拉纔回過神來,這才駕着馬車離開。只是這時整個腦袋空蕩蕩的一片,似乎什麼思考能力都沒了,有的只是妖月當空時那些星辰看似不規則的閃爍,好像隱隱懂得了什麼,又感覺什麼都不懂。
“我們也走!”嘶啞之聲響起,震驚後無暇去思考這個奇像,所有的黑衣人繼續跟在了楊存的車後。
“天像妖月?”那嬌倩之影疑惑的自吟一聲後,眼看着他們的身影也悄悄的跟了上去。
天相異像,即使很多百姓睡夢中不得而見,不過天下有緣之人卻是難得一見這萬年不遇的奇像。皇宮之內,祈天台上一個消瘦的而又蒼老的身影在夜風中顯得很是蕭瑟,渾濁的老眼看着夜空,震驚之餘卻有些興奮的說:“尊者,這就是您一直等的妖相吧。”
無任何的應答,一直站在他身邊的那個高大的身軀!混身上下都在披風的籠罩中不見一毛一發,此時人卻是詭異般的消失了,只剩那一件披風掉落在地,似是在默認,又似未曾存在一般。
“咳……”老者也不知道是不是太興奮了,面色略有紅潤卻是捂着嘴劇烈的咳嗽起來!等他好不容易直起腰時,張開的手掌上滿是略顯黝黑的鮮血。
津門,山外的一座小破廟內!竹林嘩嘩做響,一局棋下了一半,似乎永遠沒有可破之法,變成了一局永恆的殘局。混身破爛不堪,卻又顯得仙風道骨的老人,笑咪咪的看着天空的異像,若有所思的笑着:“五色同輝,妖相亂世,天機越來越深不可測了。”
“金主殺,地勢沉,木藏水。”一旁,一聲嘆息響起:“五行入世,亦是亂世,這塵俗之間恩恩怨怨,人心之慾本就亂相橫生。上蒼賜人追問大道之路,可知人心被欲所蒙而盡數亂相,這天機又豈是凡夫俗子所能窺視。”
“是啊,亂相橫世!”老者嘆息着,與他對話的是桌上的一張紙符而已
!此時已經燃燒怠盡,只剩那消失不見的塵埃。
翠綠遍天的山谷,懸崖之上,一樣同樣的紙符在半空中詭異的燃燒着,一點點的灰燼似乎歸盡天際般的直上雲霄。破舊的灰色道袍,老者盤腿而坐,看着漫天的星辰,無奈的苦笑了一下。
“天機現!”老道神色肅染,掐指一算卻是搖了搖頭,有些驚訝的自語着:“五行盡出之時未到,卻已不在天地之所握。木藏水,玄機未定,難道這五行之數又有異變了。”
一輪妖月,驚醒了多少夜裡未夢的有緣之人。西南之地,蛇蟲遍地的雨林之中,山裡林間血流成河,遍地都是穿着怪異的年輕人。他們握着手裡鋒利的砍刀滿面都是勝利的興奮,走在山谷間查看着滿山的屍體裡是否還有活口,而倒在血泊中的人全都是穿着那看似高人一等的官服。
“木藏水,至善至惡,至兇至仁!”一身蓑衣看不清樣貌,蓑衣上遍是鮮血!擡頭凝天,聲帶顫意。
“哥,你說什麼呢?”這時,一個少女跑了過來,親暱的抱住了他的胳膊!少女明眸鋯齒,清純動人,只是身上沾染的血腥玷污了她本該超塵脫俗的靈氣。
“龍音,我們等的靈器就要出世了。”斗笠慢慢的拿下,龍池那怪異而又邪氣的臉上盡是興奮之色:“天現妖相,五行異變。木藏水,五行自困,那木至善至惡,至兇至仁,有斷生死亂陰陽之仁,亦有鎖天魄叫人不能超生之兇,乃五行中最強之靈。”
“您說過,能起死回生的那個?”龍音一聽頓時欣喜不已:“是不是隻要得到了它,那媽媽和大姐她們就能復活了?”
“沒錯!”龍池滿面欣喜的點了點頭:“五行之靈的善寶,果然就是這木了。起死回生,白骨生肉,鎖三魂六魄不入六道輪迴,只要有了它,不只媽媽和大姐,三弟四弟,甚至爹都可以起死還生。”
“那我們趕緊去找啊!”龍音一聽更是着急!
“恩!”龍池木然的點了點頭,神色一猶豫,自語般的嘀咕着:“金剛印在敬國公身上無人問津,那些位高權重之人,看來所尋也是這能讓他們長生不老的木之善寶了。窺視的強人數不勝數,恐怕這次是羣起之勢了,誰先得到它,必將成爲衆失之的了……”荒蕪的小路,車輪子碾壓着枯枝的嘎嘎聲分外的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