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不容易受傷,受了傷便不容易好。
霍都天受過很多次傷,可這次卻是最重的一次,過往的手上只不過只是上的傷害,通過體內的丹田之氣自然可以修復的完好如初,可是這次卻不一樣,神魂手上,體內的丹田之氣根本就沒有半分作用。
霍都天半跪在臺階上面,望着那最後的八層,眼前的情景頓時一片模糊,似乎什麼也看不清。
他嘴角的血絲越來越多,最後連成了一條線,只不過這血卻是透明的,因爲他是神魂,並非。
但他還是掙扎着站了起來,回過頭望向自己一路走過來的一百道階梯,心中頓時升騰起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我真的走過來了嗎?”霍都天問自己。
沒有人回答他,因而能夠回答他的人只有自己。
“是了。的確是過來了,可是那又怎麼樣呢?這最後的八層卻並不是那麼容易度過的。”霍都天悲哀的想着。
只不過他說的話雖然悲哀,但心中卻並不悲哀,他環顧着周遭的一切,薄脣開啓,大聲道:“改出來的總歸是要現身的,出來吧。”
他的聲音在四下空寂的空間之中傳出很遠,久久的飄蕩,到處都是他的回聲。
那前方的第一百零八道階梯上突然顯現出一個人影,如墨的發,如星的眼,似清風,似明月。一襲青色的長袍,叫上穿着一雙青色花布鞋,上面繡着一朵青色的牡丹,他目光飄渺,透着虛空看向霍都天,竟似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霍都天道:“你是誰?”
青衣人道:“你不知?”
霍都天道:“我不知。”
青衣人道:“你既不知,又怎知我存在。”
霍都天皺眉,道:“我既知,爲何要說與你知。”
青衣人突然一笑,望着霍都天的目光頓時多了一絲欣賞,他的目光落在了霍都天的飄蕩的神魂上面,然後又落到了身後的肉身上,眉頭微皺,那後方的霍都天身上竟是一絲未掛,衣服早已經被撕裂,隨風飄蕩。
他大手一揮,一道黑色的光點便到了霍都天的身上,頓時多出了一件黑色的衣衫。
霍都天道:“多謝。”
青衣人感覺很滿意,道:“不謝。”
霍都天很喜歡對方說話的簡潔明瞭,因爲他也是不願多說廢話的人。
青衣人再次看了他一眼,道:“你既然已經踏上了一百層階梯,又能乘着這其間的便利踏入天階中期,這是你的機緣,我自然無法阻攔。只不過眼下的這最後八道階梯,我卻要攔住你了。”
霍都天不解,道:“爲何?”
青衣人道:“因爲我在守護一樣東西,而你既然要破這機關,那便是要將那東西拿走,我自然要守護。”
霍都天道:“這不是陣法的核心嗎?當日我伸出血河之中被逼無奈才入得這陣中之陣,難道說這其中還有什麼玄機。”
青衣人笑道:“這陣中之陣自然便是關鍵所在,你能進來自是你的機緣,或者說,他本來就是你的,只不過我卻不能讓你如此輕易的便拿去。”
霍都天一驚,想起了當日自己承受三道雷霆閃電聽到的那個人說的話,頓時明白了什麼,道:“是天書三卷?”
青衣人笑道:“你果然還是猜出來了。“霍都天卻並沒有什麼高興的,他望着青衣人道:“不要行不行,你讓我直接走就好。”
青衣人道:“不要不行,那本來就是你的,如今你既然已經來了,我又豈能放過你。”
霍都天很不滿對方所說的話,皺眉道:“既然不要不行,那你送給我可好?”
青衣人道:“不行。”
霍都天道:“那我應該怎麼做?”
青衣人道:“打敗我之後,你便可以取走那捲天書了?”
霍都天敏感的察覺到對方話語中的紕漏,道:“那捲?”
青衣人點了點頭,道:“對,是那捲,另外兩卷並不知道在何地,不過你將來定能找到。”
霍都天撇了撇嘴,道:“你如今是什麼修爲?”
青衣人微怔片刻,想了想說道:“在這凡境,我的境界時神階後期。”
霍都天眼角**,道:“你讓我天階後期去打敗神階後期?”
青衣人頓時愣住了,目光在霍都天身上大量半晌,搖了搖頭,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誰讓你那麼弱呢?只不過要你打敗我似乎是有點難度,那怎麼辦?”
霍都天目光微閃,提議道:“要不然你自降修爲,我們打過,可好?”
青衣人想了想,道:“你說的有理,那好吧。”
說完之後,他右手輕輕揚起,伸出食中兩指點向自己的胸腹,噗嗤兩聲響動,青衣人身子驀地一顫,一口鮮血從嘴中噴了出來,然而氣息萎頓下來,修爲跌落下來,最後直接降到了天階中期。
霍都天一驚,道:“我讓你自降修爲,可是沒讓你自廢修爲啊。”
青衣人擦了擦嘴角的血漬,雲淡風輕的道:“我雖然可以降下修爲,但體內的氣息波動卻還不是你能夠承受的了的,所以這樣最公平。”
霍都天覺得對方就是個榆木腦袋,但卻也不得不被對方的這種傻逼精神所感動,有些感慨的道:“我感覺你真的挺二。”
青衣人身子一怔,擡起頭似有些不可思議的道:“你說我什麼?”
霍都天翻翻白眼,道:“我覺得你很二。”
青衣人面上沒有動怒,卻反而露出狂喜之色,大聲道:“你也這麼覺得?”
霍都天挑眉,道:“怎麼?”
青衣人目光閃動,半晌,有些蕭索的道:“很多年前師父也曾經這麼說過我,甚至還爲此打了我好多次,只不過我卻從來都沒有改掉過,師父也說我很二。”他的眼中追憶之色濃郁,竟是有些溼潤。
霍都天心中一動,道:“你師父是誰?”
青衣人回頭看他,道:“你應該猜的出來。”
霍都天道:“寫天書三卷的那人。”
青衣人點頭。
霍都天很不願再聽到有關那個人的事情,可偏偏自己最近老是聽到有關他的事情,尤其是這兩天,當他看到那石板上刻着的字的時候,心中更是大爲憤慨。
只不過這種感覺他不好表現出來,因此面上不動聲色,道:“我們現在便要動手嗎?”
青衣人說道:“隨時都可以。”
霍都天點點頭,他看着青衣人的模樣,本來心中暗暗琢磨着乘其不備,迅速離去即可,反正對方現在的修爲境界與自己相當,不見得能夠留下自己,但現在,他卻改變注意了。
因爲他發覺,其實他們都是一樣的人。
霍都天神識微動,靈魂慢慢的後撤,這每一步後撤都會感覺到身上的壓力變得一陣虛無,如此一直退卻到第六十層臺階上面,神魂慢慢歸入到身體內。
神魂歸入身體的那一剎那,霍都天的身子一顫,然後那雙空洞的眼睛便恢復過來神采。
他站在六十層臺階上面,望着那高處的青衣人,問道:“還沒有問過你的名字。”
青衣人淡淡的道:“青稚。”
霍都天道:“霍都天。”
青衣人一笑,道:“你的名字我早就知道,否則我也不會出現在這裡了。”他擡起袖子輕輕一揮,勁風到處,一切都在發生着變化,眼前的那一百零八道階梯盡數消散,變成了一片極爲空曠幽寂的祭壇。
圓形的青色岩石堆砌而成的碩大祭壇,散發出濃郁的死亡氣息,帶着遠古的味道。
霍都天望見眼前一切的轉變,心中頓時一陣心驚,想到自己之前如果真的想要逃的話卻未必就能逃離,反而因此落了下乘,他開口問道:“這是?”
青稚道:“遠古留下來的困天祭壇。”
霍都天脫口道:“祭壇?”
青稚點頭道:“不錯,這是當年師父所創出來的,只不過如今卻到了我的手中。”霍都天注意到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青稚的眼中閃過一絲痛苦之色,卻很好的被他遮掩過去。
霍都天道:“這應該便是對付他的東西吧?”霍都天的眼睛瞥了頭頂上的天一眼。
青稚道:“看來你已經看懂了逆天的過程?”
霍都天笑道:“倒是不如不懂,當日我險些死在了那雷霆手中。”
青稚笑道:“但師父還是出來救你了不是嗎?”
霍都天道:“你老是說師父師父的,我確實不明白,你的師父現在究竟是死是活。”
青稚微垂眼簾,淡淡的道:“有些事情你現在還是不知道的好。”
霍都天識趣的沒有再問,轉移了話題:“我想知道那最後的八層階梯究竟是什麼?難道我現在不用在踏上去了?”
青稚微微一笑,道:“這些等你打敗了我之後自然會知道。”
霍都天道:“若是沒有打敗呢?”
青稚笑道:“你似乎沒什麼信心。”
霍都天道:“信心這東西真的是因人而定的,雖然你現在自廢了修爲,但我還真的沒有贏你的把握,畢竟你曾經是神階。”
青稚道:“那就不是我要考慮的問題了,現在,交戰開始吧。如果你沒有打敗的話,那麼你就永遠也出不去。”
霍都天道:“果真是這樣。那麼便開始吧。”
……
……
青稚眼神一凜,瞬息之間,那原本溫和的面容頓時變得冷冽起來,一身青袍無風自動,露出那雙青色的繡着牡丹的布鞋。
他手指輕揚,向前輕輕走了一步,步子是那樣的纖細,似乎不願發出任何的聲音,然而下一刻,霍都天便看到一個逐漸放大的身影,那個人便是青稚。
雪白的手腕微微轉動,恐怖的氣息在上面波動着,掌風凌厲而又快速的拍向霍都天的胸口。
霍都天瞳孔一縮,暗道一聲:“好快。”身子一偏,躲避了過去,然而青稚的手就像是毒蛇一般,一旦認準了目標便絕不放棄,就在他躲離的那一瞬間,那右掌便是迅速的轉變方向再次朝着他的胸膛印了過來。
這掌風較之前一掌,力量更是霸道,上面覆蓋的恐怖氣息直接便是破碎了身前的虛空,寒風呼嘯着而下,像是猛虎的嘶吼,音波衝至九霄,霸道的令人身體出現龜裂。
“碎天掌。”
淡淡的聲音從青稚的嘴中飄出,傳進霍都天的耳朵,頓時猶如千萬雷霆在耳邊炸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