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8 以變應變（中）
見袁崇煥擔心被夾擊，黃道周說：“毛文龍被阿敏和李永芳聯合進攻本來很危險，需要你前去救援牽制，但因爲你袁大人把轉移他們的船私下調走了，所以現在不需要你再過河去。軍務院的命令要你堅守西平堡至少一個月，袁大人你看怎麼執行？”
袁崇煥的意思是讓毛文龍在六萬多女真人的進攻下自生自滅，自己正好趁機去瀋陽建奇功，但是他這心思不能公開說出來。見黃道周直接點出了這意思，袁崇煥說：“我把船調走是因爲這裡有五萬多人要順利過河，後來不過河牽制是因爲有了更好更大的戰機。我在離開寧遠時就給軍務院上過書，說自己要隨機應變，現在你說不需要我們再過河去，是不是毛總兵已經順利撤走了？他一撤走金州的女真人恐怕就會向我撲來，進攻瀋陽恐怕就有大麻煩。”
見袁崇煥還惦記着進攻瀋陽，黃道周都有點火了，冷冷地說道：“既然軍務院下了命令袁大人就應該立即撤消進攻瀋陽的計劃，如果袁大人不宣佈我就要行使監軍的職能自己去宣佈，到時候怕袁大人面子上不好看。”
袁崇煥長嘆了一口氣說：“不是我不肯，而是吳襄跟左良玉昨天都已經順遼河而上，祖大壽現在也整裝待發，假如你不來我們已經出發了。現在毛文龍一撤走，阿敏和李永芳肯定立即會撲過來，我現在兵力分散想撤都傳不出去話。”
黃道周奇怪地問：“一天時間能走多遠？快馬追上去命令他們撤回來就是，有什麼傳不出話的？”
袁崇煥沒辦法這才把一切全部說了出來，原來他一到西平堡就派出人去聯繫原來喀爾喀部的那位臺吉，提出了兩個條件。一是讓他帶路賺開城門，如果他願意袁崇煥保證成功後給他的部落安排好地方，銀錢糧食什麼的要多少儘量滿足。第二個條件是讓開遼河渡口把他的人北撤，讓明軍可以在最短的時間攻擊到瀋陽城下，如果成功了也可以給這個臺吉一些金銀作酬謝。
第二天那位臺吉就回話了，說兩個條件他都不選，說什麼既然發誓投靠皇太極，就不會帶路也不會讓路，還說出什麼一女不嫁二夫的話來。袁崇煥看到這裡就知道沒戲了，心裡暗罵你已經嫁了幾嫁了，裝什麼貞潔啊？好在這位臺吉接下來沒有再裝貞潔，說如果明軍事先把答應的酬謝付清，他可以在假裝打一下之後命令部下向北撤退。這位臺吉還說他還要先一步跑到瀋陽城報信，讓皇太極知道他是個有情有義的人。
袁崇煥對這種既貪財又想兩面討好的人感到很鄙視，但想了一想也理解這些人的心情。本是效忠林丹汗的卻被林丹汗攻擊，投靠女真人現在又因爲錢要悄悄背叛，爲了給自己留條後路也不想背叛得太公開，還要做出一副忠心耿耿的樣子，也真難爲他想得出來。
針對情況的變化袁崇煥也作了相應調整，袁崇煥最拿手的就是堅守城池讓敵人來攻，這樣他就可以憑藉堅固的城牆殺傷敵人，要讓他反過來強攻堅城他是無論如何不會願意的。現在既然不能偷襲瀋陽，他就準備把敵人調出來打，其計劃就是過了遼河後不攻瀋陽轉過頭去佯攻遼陽，埋伏人馬在路旁等瀋陽兵一出來好殺人取城。假如瀋陽城的守軍不上當他就把佯攻變成真攻，他已經探明遼陽、鞍山、海州這些地方的守敵都不會超過千人。
講完這些後袁崇煥說：“黃監軍，我們沒有去金州救援，毛總兵肯定會受到損失，就算朝廷另派人把他們撤出來損失也不會小。他們的損失需要我們用在瀋陽的勝利來彌補，拿不下瀋陽也可以一路拿下遼陽、鞍山等地，現在路也通了人也到位了機會就在眼前，這時候放棄是不是太可惜了？毛總兵他們不是白損失了嗎？”
黃道周聽他一通話後，想了想說道：“既然如此那就去進攻遼陽吧，祖大壽和許成名的人就沒有必要去了，全力把西平堡和廣寧城修牢固了，最好多修復一些烽火臺報訊。左良玉的車營和吳襄的騎兵行動快人數也不少，拿下遼陽沒有什麼問題，但是千萬不要進攻瀋陽。”
袁崇煥眨了眨眼睛問：“爲什麼只能進攻遼陽不能進攻瀋陽？”
黃道周說：“實話告訴你吧，因爲你把船調走了所以毛總兵的人不能一次性撤出，軍務院決定不撤兵了反而增兵，在南關堅守對抗阿敏。你說遼陽、鞍山等地的兵力不超過一千人，一萬多人去進攻算是捏軟柿子損失不大，同時也可以給金州的阿敏和李永芳一個信號。阿敏他們見南關增兵久攻不下，而後面我軍一路打過來，無論是擔心瀋陽的安危還是擔心自己被夾擊，他都會回師救援海州等地，毛文龍不是也能鬆一口氣了嗎？”
黃道周說完見袁崇煥還是怔怔地看着自己，嘆了口氣輕輕說道：“其實我也一直在觀察皇太極的佈局，他把最有力的兩支力量一支去追林丹汗，另外一支在金州跟毛文龍對峙，像是有意露出瀋陽讓我們去攻，你不覺得奇怪嗎？”
袁崇煥點了點頭說：“是啊，皇太極是個很聰明的人，他這樣做肯定有詐。”
黃道周說：“那你馬上派人追上吳襄他們，告訴他們撤回來過遼河直奔遼陽，切斷遼陽到瀋陽的路但允許報信的向鞍山方向跑，只允許阿敏接到求援消息就可以給毛文龍減輕壓力。攻下遼陽後也不要再攻鞍山，直接過河回來準備守城，我有種不好的預感總覺得皇太極有陰謀，守住西平堡和廣寧纔會心安。”
正月十五，吳襄的七千人馬和左良玉的一萬人馬通過了車營架設的浮橋，接連渡過遼河與渾河來到太子河邊，這車營最早是孫承宗提議組建，後來在寧遠曾經跟女真人大幹過一場。通過那場對決明軍方面又對車營經過改進，大量的銀子投入進去其功效立即就有了極大的提升。有野外用來拒馬的鐵刺車，有能升降擋板遮蔽弓箭的箱板車，還有專門用來運送武器糧食的運輸車，這次過河用的是浮橋車。
見因爲有了車營所以行動能如此快速，吳襄也看得連連點頭，對左良玉說道：“左老弟這車營真是方便啊，聽人說過一句話叫什麼‘人強不如傢伙壯’我當時還不以爲然，現在看來這話還真有道理。”
左良玉原來曾經是吳襄的部下，見吳襄誇獎自己連忙恭敬地說：“吳將軍客氣了，這些東西都是博學院那些人叫匠人做的，我只不過練得熟而已沒什麼誇耀的，等一會兒進攻遼陽城時還可以大顯身手。”
吳襄說：“哦，原來我還愁這遼陽城怎麼攻下來，看來我今天真得大開眼界了。”
左良玉點了點頭立即呼喝人架橋過太子河，過河後沒有耽擱立即叫人推動掏城車向遼陽城衝去。最早努爾哈赤就住在遼陽城，後來他爲了更好地向北方發展，把他所謂的都城遷到瀋陽。現在防守的人雖然少了但是堅固高大的城牆依然在那裡，城上的女真兵見有人進攻也大呼小叫上城互相壯着膽子放箭。見女真兵雖然不多但是也沒有投降的意思，左良玉下令士兵推動所有掏城車向城門撞去。
這掏城車說起來也簡單，就是用幾塊蒙着生牛皮的木板在頂上防箭射和抗石頭砸，士兵躲在裡面到了城門邊後就開始用裡面的掏竿掏城門。以往要攻擊城門一般都是擡大木頭撞，只要裡面的人沒有用石頭把門堵死撞開是遲早的事，但這辦法首先需要足夠的大木頭，還要面臨城上的石頭弓箭攻擊。掏城車是衝到城門邊一邊澆水一邊用像鑽頭一樣的鐵竿掏，這水是有腐蝕性質的水噴上城門城門就會冒着泡變軟，人一多連掏帶扒拉一會兒就搞出幾個大洞。
因爲進攻得有些突然女真人還來不及堵城門，城門一出現洞立即就有明軍火銃兵過來從洞裡向裡面開槍，女真人抵抗了沒幾下見事不可爲立即棄城而去，還不如一些百姓死不退讓不斷用石頭瓦片招呼明軍。見女真兵放棄抵抗逃跑了，明軍把城門砸開後蜂擁而入，作勢追趕一陣後就退了回來，任由好幾百女真兵向鞍山方面逃去。
見左良玉這麼快就把城掏開了，吳襄心想這個車營絕對是個厲害的兵種，假如再裝幾十門炮運來運去，既能防又能打遇到他們誰不害怕？吳襄沒有想到的是最害怕車營氾濫的首先是天啓，這也是爲什麼其它像山地步兵營和水師陸戰營都有三萬人，而車營天啓只同意控制在一萬人的原因，他擔心人數多了領兵將領會擁兵自重。
吳襄正在衷心讚歎，這時候一個士兵悄悄報告說有人在城內大肆燒殺搶掠，吳襄大驚之下急忙找左良玉問是怎麼回事。左良玉因爲比較靠前早就接到手下的報告，見吳襄問自己誰在燒殺搶掠左良玉沒有回答，只是似笑非笑地說：“吳將軍，我認爲這些人殺了也就殺了，這些房子燒了也就燒了，也沒有什麼可惜的。”
吳襄不悅地說：“左老弟，女真士兵都已經跑了，這些可都是普通百姓啊，我們今後肯定要佔領這些地方，到時候百姓因爲這事記恨，我們豈不是會被皇上怪罪？”
左良玉撓了撓頭說道：“吳將軍說得有道理，不過帶人在城裡殺人放火的是你的公子吳三桂啊。”
正文 408 以變應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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