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從天涯海角酒吧走出來的時候,段天狼不知道所做的究竟是對還是錯,因爲他剛纔把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拜託給了一個第一次見面的人。
段天狼此時的心情十分矛盾,他一方面覺得這種做法並不符合自己謹小慎微的一貫作風,但是另一方面卻也爲這種突如其來的合作而感到一種新鮮的刺激。
而更讓他感到刺激的,是現在居然有一個組積拋出兩千五百萬美元這麼高的價錢來懸賞他。現在全世界有數以十萬計的賞金獵人,正在全世界範圍內尋找着他。
這真是從未有的強大的刺激,它讓段天狼整個人都有一種熱血沸騰的感覺。
從理性上來說,他知道自己應該更加深入地隱藏自己,以避免被這些人找出任何蛛絲馬跡。然而,另一方面,他卻又充滿了同時挑戰這所有人的衝動。
就連段天狼自己都開始有點無法捉摸自己了,明明自己是一個喜歡控制細節,追求絕對安全,無比謹慎的人,但是像今天跟普希金的合作,聽到普希金說出兩千五百萬美元懸賞的事,以及那天在斷橋飆車,還有任何與此類似的帶有冒險因素的事情,又都讓他的內心深處情不自禁地興奮起來。
這情緒就像一個拳擊手,絕對不允許自己輸掉比賽,但是又渴望對手擁有隨時都可能將自己一擊致命的龐大殺傷力。
最後,段天狼沒有繼續再往下深思下去。在他短短十七年的人生中,他所看不懂的事物非常少,而他自己就是這些非常少的事物中,最讓他看不懂地事物。這也是唯一一件他已經放棄去完全瞭解地事物。因爲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完全看得懂自己。
“不要想那麼多了。先把大海這件事情結束再說吧。”段天狼伸出雙手扶住自已的太陽穴,閉上眼睛。在街邊一邊走着,一邊極力使自己從剛纔那過於亢奮地情緒中擺脫出來。
大概三分鐘之後,段天狼終於恢復了平靜,他於是從口袋裡掏出pda,撥通了龍過海的電話。“大海嗎?我是段天狼。”
“你在哪兒?”
“我現在在茂名路,不過我馬上就要去機場了,我要請幾天假。”
“請假?你要去哪兒?”
“我要出去辦點事。”
“是跟我的事情有關的事情嗎?”
“這個你不用問,我在十二月一號之前一定會飛回來的。至於你那邊。絕對不要做任何操作,如果一直到十二月一號,我還沒有給你任何消息的話,你就用那二十四億去應付你的危機吧。”
“你不是說這會給你帶來麻煩嗎?”
“確實會有點麻煩,不過沒有什麼麻煩是不能應付的,好了,就這樣吧,我不能再跟你說了,我還要打點別的電話。”
“那你自己一路順風。萬事小心,有什麼不妥馬上給我電話。”
“好地,再見。”
段天狼把龍過海的電話掛斷,然後撥通了蘇荷的電話,“蘇荷嗎?”
“天狼,我在家,我媽媽也在家。”蘇荷壓低嗓音說道。
蘇荷的母親是位極爲傳統的婦女,不喜歡她的女兒跟任何男性有過於頻繁的接觸和交流。所以每次段天狼打電話過來,她又剛好在家裡的時候,蘇荷都不敢接男生電話。
每當這個時候。段天狼就會把電話掛掉,但是這次他沒有,“對不起,明天下午我不能去了。”
“爲什麼?你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嗎?”蘇荷略略有些失望地在電話裡問道。
段天狼遲疑了一下,說道:“是,公司派我出差。”
蘇荷奇怪地問道:“超市主管也需要出差地嗎?”
段天狼有些尷尬地頓了頓,“呃,是啊,我也覺得很奇怪,但是公司就是派我出去。”
“你們公司派你出去做什麼呢?”
“嗯……”段天狼舔了舔嘴脣,“出去參觀一下,看看別的城市的ktv都是怎麼經營他們的超市的。”
“喔,原來是這樣啊,那你要去多少天?”
“我十二月一號就會回來。”
蘇荷說道:“那還好,那我把這次要問的問題,留到下個星期好了。”
蘇荷的這句話讓段天狼微微有些難過,因爲這話會讓他覺得蘇荷對他的需要,僅限於需要他幫她解答難題。
不過,段天狼沒有把這種情緒給流露出來,“如果沒別的事的話,那就這樣了,我回來給你電話。”
“等下,我還有件事情想要跟你說。”
“哦?說吧。”
“市電臺正在徵集學生播音員,用於每個週日地下午做四個小時的學生節目,我已經報名了。本來是叫了我的一個同班同學陪我一起去的,但是她那天有事,沒有辦法去了。我一個人去的話,心裡覺得有點害怕,但我又不想讓太多人知道這件事情,所以想來想去,只有麻煩你了,不知道你有沒有時間?”
聽到這裡,段天狼的心情頓時舒展開了,他有些靦腆地笑了笑,說道:“我一定會陪你去的。”
“好感動,時間是十二月三號下午的兩點鐘,你趕得及嗎?”
“沒有問題,在此之前,我一定會回到上海的。”
“那就太好了,那我就等你咯。”
電話掛斷之後,段天狼的心情好了很多,面具島嶼的通緝也好,美國指揮系統也好,全都不在話下了。
一個小時後。段天狼出現在了上海浦東機場。他買了最近一班飛往烏魯木齊的機票。
時間是晚上九點三十三分的,看到航空公司地名字。段天狼心情略微有點不好,是東方航空公司,網上說這是中國失事率最高地航空公司。
不管網上的傳言是真是假,第一次坐飛機就遇到這家航空公司,任誰都會有點情緒低落地。
段天狼原本以爲到了烏魯木齊之後。會感受到鮮明的維吾爾族的風格,但是誰知道到了烏魯木齊之後,卻發現這裡跟內地的任何一所大城市都沒有任何區別。
滿大街都充斥着漢族人,想象中的維吾爾族風格蕩然無存。
不過。段天狼也不是來旅遊地,所以也談不上有多失望。他找了箇中檔的賓館住了下來。之所以選擇中檔賓館,是因爲太低檔的不安全,太高檔的又容易惹人注意。
進了房間,段天狼就進洗手間,洗到一半地時候,房間裡電話響了,段天狼頂着一頭泡沫走出洗手間,把電話接了起來。“先生,需要按摩嗎?我們這裡有維吾爾族,有回族,也有漢族……”
聽到這裡,段天狼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雖然這種場面,段天狼是第一次親自遇見,但是在賭場的時候,可沒少聽那些賭徒們說。
段天狼也不說話,直接把電話掛了,想到晚上很可能還會被騷擾。於是乾脆把電話線也給拔了。
洗完澡之後,剛坐完飛機的段天狼感到滿身疲憊,倒在牀上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一大早,段天狼就起牀開始在網上搜索與面具島嶼相關的資料。不搜不知道,一搜嚇一跳,怎麼說也是個世界級的頂尖高手,但是段天狼居然不知道世界上原來還有一個這麼神奇的黑客組織,它簡直就是黑客的精神領袖,在黑客的世界裡有着近乎至高無上的地位。
“但是,這樣地一個組織爲什麼要出那麼高的價錢通緝我呢?難道那個病毒是他們爲了某種特別的目的,而發佈出來的嗎?然後,被我一不小心給破解了,破壞了他們的計劃?”
段天狼坐在牀上這樣想着,他的思維開始一點點貼近真相。
當想到這些之後,段天狼馬上就想登陸面具島嶼的論壇,去見識一下,這些到底都是些什麼人。但是,又想了一下,段天狼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既然面具島嶼有着如此的盛名和威望,那裡面一定是高手如雲。他們的主頁也一定會有陷阱,他們現在正在通緝自己,自己就這麼貿貿然撞上門去,不是明智之舉,還是等把他們地底細摸得更熟一點,再想辦法吧。
就在段天狼腦子裡轉着這些事情的時候,他的門被人敲響了,段天狼頓時有些不耐煩地嘖了一聲,“這些人怎麼這麼煩啊,電話線都扯了,居然還上門來,還是一大清早呢。”
“我不……”一打開門,看到門口站着的人,段天狼不得不將卡在喉嚨裡的半句話給硬生生吞了回去,“你是?”
站在門口的,不是女人,而是一個男人,一個外國男人,他的身材並不高大,只比段天狼略微高一點,留着黑色的小分頭,嘴脣上有着一小撮鬍鬚,雙眼給人精力格外旺盛的感覺,整個臉則可以稱得上是清秀。至於年紀嘛,大概在二十八到三十二歲之間吧。
“可以耽誤你幾分鐘嗎?”這個男人對着段天狼微笑着說道。
段天狼注意到他的中文很流利,他警覺地打量了一下這個不期然出現的外國男人,“你是什麼人?”
“我叫做喬德曼,我是德國漢堡人,我是來中國做考察旅行的,我剛好就住在你的隔壁,所以想過來跟你認識一下。”喬德曼說到這裡,友善地搖了搖手,“請你不要多想,我沒有什麼別的目的,只是這是我個人的習慣。只要住酒店,我就都會主動去認識住在我隔壁的人的。”
“可是……你爲什麼要去認識住在你隔壁的人呢?”段天狼既奇怪又好奇地問道。
喬德曼說道:“我是一個學者,我主要攻讀的方向是社會學和歷史學,我之所以攻讀歷史和社會學,就是爲了想讓自己更加了解這個世界,從而幫助改造這個世界。但是,我讀了很多年之後。發現想要了解這個世界。除了書本之外,更多的是需要與更多各種各樣地人進行接觸。所以。我四處旅行,每到一個地方就到四處去看看那裡地風土人情,並且認識住在我隔壁的人,和他們聊天,我想這樣會比隨便在大街上拉人聊天更自然些。”
儘管心裡依然很警覺。不過喬德曼誠懇地態度已經讓段天狼對他有幾分信任了,“原來是這樣,那你都去過些什麼地方?”
“我地旅行計劃剛開始沒有多久,我還沒有去太多地方。目前我只到過歐洲十幾個國家還有日本。中國是剛剛開始,我從上海一路走過來,只待了半年。”
“你的意思是說,你的旅行全都是依靠步行嗎?”
“對。”喬德曼點點頭,“坐車是無法真正的旅行的,我通常都是走路,不過有時候我也會騎自行車。”
“你說你纔來中國半年,但是你地中國話已經說得很流利了。”
“是啊。”喬德曼笑了笑,“我在語言方面還是有些天賦的。只要我在一個地方待上超過三個月,我就可以流利的使用那個地方的語言。”
說到這裡,喬德曼用商榷地口氣問道:“站在門口這樣說話好像有點怪怪的,不知道你是否願意跟我一起共進早餐?”
“啊?我……”段天狼剛好也打算這個時候去吃早餐,不過他不肯定自己是不是要跟這個德國人去吃。
“如果不是特別不方便的話,我很希望你可以跟我一起去吃,我喜歡在早餐的時候有人可以談天。”
喬德曼話說得如此誠懇,盛情難卻之下,段天狼只能點點頭,說道:“那好吧。我們現在就走吧。”
段天狼說着,把房門關上,跟着喬德曼走向餐廳。
在路上的時候,喬德曼問道:“請問,你方便把你的名字告訴我嗎?”
“我叫做段天狼。”
“段天狼?”喬德曼顯得有點意外,“這種名字在你們中國人裡很少有,你們中國人好像不大喜歡狼。”
“無論是什麼地方,都會有特例,不是麼?”
“這倒也是,說起來,我來中國遇到了不少人,但是卻很少能夠成功邀請到別人跟我共進早餐。像你這麼爽快的,尤其少有。我猜這跟你們的民族性有關,中國自古以來就是個競爭極爲激烈的地方,每個人生存下來都十分不容易,所以提防別人的心裡格外的強。”喬德曼說到這裡,看了看段天狼,笑道,“不過,就像你所說的,你是特例。中國人很少有你這麼沒有提防心理的。”
“我有,只是我相信就算你要騙我,我也不會上當。”
“哈哈哈,我喜歡你這麼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