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老爺子是認定了蕭衍青和姜昭一定會爲他延壽的,所以當他醒過來的時候,他還以爲蕭衍青已經爲他作法了。
可他的身體輕飄飄的沒有一點知覺,又是莫名其妙的站在屋子當中,這讓他本能的察覺到了不對勁兒。
而在他看到牀上躺着的那一個像是睡死了的自己之後,蕭老爺子徹底被震驚住了,也終於清醒過來了。
他不可置信的看看自己的身體,又看看站在牀邊的蕭衍青,脫口就將自己心中的猜測說了出來:“阿青,我是不是,我是不是已經死了?!”
蕭衍青靜靜的看着蕭老爺子的魂魄,並沒有說什麼,只是微微點了點頭。
阿青竟然真的看得見自己!
蕭老爺子有片刻的失神,隨即又大怒道:“這怎麼可能?!阿青,你不是答應過爲我延壽的嗎?難道你竟然是騙我的?!”
蕭衍青仍是沉默不語,這次連點頭這樣的細微動作都沒有了。
“你這個畜生,我是你爺爺啊!”蕭老爺子崩潰大喊,“你竟然敢哄騙自己的親爺爺,也不怕天打雷劈嗎?!”
蕭衍青顯然沒有想到蕭老爺子竟然會這麼說,他驟然擡頭,目光定定的看着蕭老爺子,心裡原本的那些內疚瞬間就煙消雲散了。
他從來都不知道,原來爺爺對延壽的事情,竟然這麼看重!
他老人家想要延壽,爲的到底是要照看蕭家的發展,還是,其實只是爲了他自己?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爺爺竟然不知不覺的就完全變了性子?
蕭衍青不敢去猜,也不想去猜了。
他雖是靈師,卻也沒辦法完全體會得了人性的複雜。
蕭老爺子可不管蕭衍青心裡在想什麼,氣急的他提腳上前,擡手就想甩蕭衍青幾個巴掌!
蕭衍青一動不動,眼角眉梢都沒有動一下。
而蕭老爺子這麼一動,他的魂體卻並沒有像他想象中的那麼行動自如,也讓他終於看清楚了他當前的處境。
他的手腳,竟然都被鐵鏈鎖着,根本就沒辦法自由行動!
而鐵鏈的另一端,則被一個面無表情的黑麪男人捏着。
這個黑麪男人,正是鬼差。
蕭老爺子並沒有認出鬼差的身份,他衝鬼差大吼大叫道:“你是什麼人?!你是怎麼把我鎖起來的?!我告訴你,我孫子可是堂堂靈師!你最好趕快放開我,不然的話,我讓我孫子要你好看!”
說着,老爺子使勁兒的扯着鐵鏈,想要將這些鐵鏈從自己身上扒開。
鬼差理也沒理蕭老爺子,只是對蕭衍青點頭施禮道:“蕭部長,時辰已到,小的該回去覆命了。”
蕭衍青頓了頓,還了一禮:“勞煩鬼差大人久候了。”
短短兩句話,總算讓蕭老爺子清醒了不少。
他停下手裡掙扎的動作,看看蕭衍青又看看鬼差,一下子就把所有的情況都弄明白了。
鬼差得了蕭衍青的回答,也不再耽擱,拉着蕭老爺子就要離開。
蕭老爺子被牽得不由自主的往前走,嚇了一跳,忙驚慌失措的大喊大叫道:“阿青!你快攔住他!不能讓他帶我走,我是你爺爺啊!阿青!”
鬼差不爲所動,仍舊堅定的拉着蕭老爺子朝既定的方向離開。
蕭衍青默默的看着他們遠去的背影,一言不發。
蕭老爺子苦苦哀求之下,見蕭衍青竟然真的“見死不救”,一時氣急,竟然破口大罵,把蕭衍青罵了個狗血淋頭,看那模樣倒像是恨不得讓蕭衍青替他去死纔好。
蕭衍青不自覺的苦笑起來。
所以說,做靈師,也不是普通人想象的那麼好的。
如果可以的話,他真的希望自己沒有見過爺爺死後的樣子。
那樣的話,至少,爺爺在他心目中的形象,還能多保留幾分美好。
蕭衍青其實也有辦法屏蔽了自己的天眼,讓自己看不見鬼魂在自己面前晃盪。可他畢竟有這個本領,也明知道爺爺死後魂魄必然離體,怎麼可能忍得住不去看?
哪怕明知道看了的結果未必會很好,但這畢竟是他和爺爺的最後一次見面了。
待鬼差將蕭老爺子帶得完全沒有了蹤影之後,蕭衍青這才把蕭家人都叫了起來,通知了他們蕭老爺子的死訊。
這對蕭家人來說雖然有些突然,但大家其實一早也就有過這種猜測,所用事物也都是早早就準備好了的,所以對此也不算很意外。
蕭國安和鞏姿茵還撲到老爺子病牀上哭了一場,那叫一個聲淚俱下,看着別提有多慘了,整個一孝子賢媳的模樣。
蕭衍庭則是灰頭土臉的站在一旁,低着腦袋,一聲不吭,心裡的茫然更甚於悲傷。
相比之下,反倒是年紀最大的蕭奶奶也最爲鎮定。
她嫌蕭國安夫婦太過吵架,直接對蕭衍青道:“阿青,你爸媽傷心過度,怕是走不動路了。你和阿庭把他們帶出去,我想陪你爺爺再待一會兒。”
蕭衍青也煩蕭國安和鞏姿茵都這時候了還裝模作樣,應了一聲,伸出雙手,直接抓住了蕭國安和鞏姿茵的肩膀,幾乎是把兩人半拎着帶出去的。
蕭國安夫婦被嚇傻了眼,連裝苦都忘了,更不敢掙扎,就這麼被拉出去了。
蕭衍庭看見這場景都愣住了,他揉了揉眼睛之後才反應過來自己不是在做夢,忙跟了上去,生怕自己大哥真的把親生爹媽給揍上一頓。
他們這一走,房間裡便很快清淨了下來。
蕭奶奶原本平靜的臉龐一下子就垮了下來,眉宇間也帶出了幾分哀色。
她老人家坐在牀邊,握住了蕭老爺子冰涼的手,苦笑道:“老爺子,你這又是何苦啊!”
身爲枕邊人,沒有人比蕭奶奶更瞭解蕭老爺子的了。
其實蕭老爺子的身體雖然一直以來都不太好,但細心養着,怎麼也還能再多活幾年纔對。
在蕭奶奶看來,蕭老爺子的身體之所以會垮得這麼快,完全就是他自己作出來的!
蕭老爺子把蕭家看得太重了,又傲氣得很,對自家人從來不想着以己心換彼心,而是一味的用長輩身份壓制,得來的卻是兒子陽奉陰違、孫子一個不着家一個又不成器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