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開口道,“你……你不用那麼緊張,你就把我當做是以前的那個我吧,我只是你的同事,這樣你就不會覺得突兀了。”
“不!”麗麗着急的解釋道,這怎麼行呢,明明是自己的孩子,爲什麼要當做是同事啊,她抓了抓頭髮解釋道,“你別多想,好嗎?”
晨修沒說話,麗麗看着他的面孔好半天,晨修以爲他們會一直這樣沉默下去,突然覺得有些心酸,這時,麗麗叫了一聲他的名字,“晨修……”
聽到麗麗叫他的名字,晨修心裡是說不出的激動,擡頭盯着她,想着她會跟自己說什麼。
麗麗心裡多多少少對他是有愧疚的,孩子在她毫無準備中長大了,她連孩子剛出生時的樣子都沒見到過,她以爲這輩子,她和自己的孩子都天各一方了;結果一眨眼的瞬間,孩子又活了,還長這麼大出現在她面前。
她的那個心啊,拔涼拔涼的。
晨修恨她也是應該的,她非常理解那種被拋棄的感覺,就比如當她剛知道自己並不是養育了她二十年父母所親生的時候,她覺得有種全世界的人都扔下她,都不要她,她自己就有這麼不討人喜歡嗎?
大伯當初爲了要把她轉給其他人撫養?她想不通。
所以,她非常理解晨修的感受,所以她告訴他,“你恨我,我能理解,我也能接受。”
晨修眼神裡有些失落,他以爲麗麗會跟她說一些心裡話,沒想到卻說出了那麼生分的一些話,晨修轉過身去,背對着她,像個小大人一樣對她說道。
“我要是到現在還恨你,你覺得我們能那麼冷靜的談話?我還會站在這裡,那麼有耐心的等你開口?”
換句明白點的話說吧,就是我已經原諒你了。
麗麗也聽出了各種含義,看着他的背影,看着他已經長長的頭髮,他竟然還將雙手給背在身後,努力裝作一副大人模樣,她覺得有點好笑,“那,你已經原諒我了?”
“我……不知道。”晨修結巴的回答道。
麗麗走到了他的面前,伸出手,用手背在他臉龐輕輕的掃了一下,這是自己的孩子,多麼奇異的體驗,不用照顧他讓人煩躁的嬰兒時期,也不用在他兒童時期花心思去教育他要做個紳士,轉眼間就長這麼大了,真是省了好大的力氣。
她欣慰的一笑,解釋道,“不是我不要你,在你還沒出生之前,我以爲你會像普通孩子一樣,十月懷胎後才生下你,但你長得太快了,不到一個月,你實際就長到了普通孩子三四個月的樣子。”
晨修聽着麗麗的解釋,他從來不知道在他出生前發生了什麼事,他聽得聚精會神。
說到這兒,麗麗的眼神變的有些暗淡,“然後……然後因爲這件事,被你父親誤會了,他趁我不注意,在飯菜裡放了墮胎藥。但,你很強壯,因爲你是他的後代,普通的墮胎藥根本對你沒用。”
“你父親他當時是一點理智都沒有了,他完全沒因爲這種事而想通這整件事,他以爲是我做了什麼手腳,更是去找了藥效更強的墮胎藥,最後我痛的根本無力反抗,到處都是血,我以爲我和你都死定了,知道嗎?”
麗麗現在說起那件事,都還是咬着牙,恨得要死,她伸出雙手按住了晨修的肩膀,雙手緊緊的捏住他的肩膀,足以看得出她現在有多麼多麼的生氣。
晨修一直沒開口,看到她如此難過、痛苦的表情,他知道她不是在撒謊。
“我自己也許僥倖活下來了,那段時間我很難受,我寧願死的是我,也想讓你活下來。但我真的不知道你還能活下去!!”
“在手術室的時候,我一直處於昏迷狀態,我不知道醫生把你從我肚子裡取出來的時候,你還是活着的!我完全不知道,我轉醒已經是術後好幾天了,也沒人告訴我孩子還活着,因爲當時,他們都沒想到你還活着。”
晨修看着麗麗眼裡慢慢氤氳的眼淚,也有些心裡酸酸的,他忍着心裡那陣哭意,開口道,“我是帶着恨活下來的。”
這句話讓麗麗無法接下去,晨修繼續說,“我知道整件事你沒有錯,你是被迫的,錯全在那個人的身上,我想殺了他,取代他,但是我殺不了他……”
麗麗一聽他想要殺夙瀾夜,心底突然覺得有些驚慌,咬着下嘴脣,有些話在心裡重複了好多遍,這才說出口,“晨修,晨修……不要衝動,以後你好好的待在我身邊,我們倆相依爲命好不好?”
“爲什麼叫我不要衝動?我這叫衝動嗎?你不是也想殺了他?你不是叫君尋替你殺了他嗎?”晨修說道。
“那不一樣!兒子殺父親是會遭天譴的,你不能殺他,要我去殺他。”麗麗說道。
“什麼遭天譴?他已經被天譴了,他成了這樣一副不人不鬼的模樣,而我也和他一樣,我同樣是一出生就在受罪啊,我難道還在乎這兒子殺父親的罪名?”
“不行……晨修,你不要這樣……”麗麗說着說着,將他抱進了懷裡,雙手緊緊地抓住他的衣服,不願意鬆手,晨修聞着她身上平淡的味道,心裡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然後,他開口在她耳邊說出真相,“你不是爲我着想,你其實還很在乎他對不對?你不想他死……他對你做了那麼可怕的事,你卻還在乎他……?”
“我沒有沒有!沒有!”
麗麗又推開了晨修,捂着耳朵拼命的搖着頭,否認自己還在乎夙瀾夜,她明明是恨他的啊,爲什麼說還在乎他?但其實,恨也是在乎的另一種表現方式,只要你還恨他,你的內心就一直在乎他。
麗麗的吼叫聲讓王一緣立刻從房門外衝了進來,“怎麼了,麗麗……”
她看到麗麗蹲在地上捂着頭,放聲的哭泣着,她看向晨修,以爲是晨修欺負她,“你把她怎麼了!?”
晨修搖搖頭,“我什麼都沒做。”
麗麗的情緒隔了好久才平靜下來,王一緣一直在旁邊安慰她,就只有她們兩人在房間內,就連晨修也被‘趕’出去了,等到麗麗情緒基本冷靜,王一緣問她,“爲什麼到現在還哭的那麼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