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他們細想,周郅斌又喊了起來,他們不由得都皺了一下眉頭。往常來這兒的客人各式各樣,中了邪走了衰運的脾氣也好不到哪裡去,可是向來都沒有人敢在此處喧譁的。於是都圍了上去。
隊長符偉超馬上上前道:“先生,請不要在這兒大聲喧譁。”
周郅斌急道:“不是的,我……我是想說清楚……”他窘得滿臉通紅。他向來拘謹,再加上多年來的修養,他平日連說話都不會大聲的,哪曾像今日這樣又喊又叫的,就算別人不說,他自己也覺得很難爲情,直想找個洞鑽進去,可是他又不得不厚起臉皮來,一側身想從屠俊毅身邊上樓去。
可是G01哪有這麼容易讓你過去的,他們也不用伸手去攔,就那麼把手背在身後站着,十足電影裡那些黑社會頭頭的近身保鏢一樣。
周郅斌給衆人築起的人牆擋着過不去,他看着這些人,與他一樣都是米八的大漢,可人家是真的夠大,不像他風一吹就要倒了。要是他強行撞過去,不用問被撞飛的是他自己。
周郅斌心裡又急又躁,換作別人早就要罵了,可是他仍然是一副謙謙君子的模樣。再怎麼樣他們也是她手下的人,再怎麼樣自己也不能再失去風度。
“難道你們就這樣不講理嗎?”
G01的隊員並沒有回答,只是冷冷的盯着他,大有你走不走,不走我們扛你走的意思。
“你們……你們……”
周郅斌望着他們,又望向樓梯,不甘中帶着幾分無奈,最後只得轉身走了出去。
再說燕若夢一口氣跑回房間,關上門,像是虛脫一般靠着門慢慢蹲下。她雙手緊緊地抓着兩臂的衣袖,不知是因爲跑得太快,還是被什麼嚇着了,她的心跳得很快。
怕!
她到底在怕什麼?
她在問自己。
恍惚間她想起了一些早已被刻意遺忘的往事,一個塵封在心底永遠也不願打開的記憶。
她把頭埋在雙臂內,不停地告訴自己不要去想。
可是已經憶起的事又怎能瞬間忘記。
原來好的記憶力其實一點也不好。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轉頭看向一旁的鏡子。她的臉很白,眼神空洞,神色慌張。
這是她嗎?
往日那個飛揚跋扈、目空一切的小魔女哪裡去了?
是的,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魔女。
燕若夢深深吸了一口氣,對自己說,你又沒做錯什麼,幹嘛要那麼害怕。
閉目,默唸着淨心咒,一遍又一遍。狂蹦亂竄的心漸漸平靜下來。
燕若夢用布將鏡子遮住,自始至終她都沒有再往鏡裡看一眼。跟着她走到窗前,輕輕掀起一點窗簾,透過縫隙往下看去。
大門已拉上了閘,周郅斌就站在外面。他來回的徘徊着,不時的擡頭,無目的地望着。
他在等,等她出來。藏在心裡的話一定要說出來,對她說。手機撥了一次又一次,可是G01似乎知道是他打的,一拿起就掛斷。現在手機裡傳出的已是忙音。
日落西山,周郅斌已在門外等了一個下午。可是裡面的人一個也沒有出來。是他的誠意不夠,還是他們熟視無睹。
他嘆了一口氣,終於上了車離開。
燕若夢一直看着車子駛往遠方直到消失在視野裡,她喃喃的道:“爲什麼?爲什麼?你說話不算數,不是說好不要見嗎?爲什麼還要出現?”她想起那天他們說好不見面,不聯繫,可如今……她用力地甩了一下頭,沒結果的事她不願想下去。收拾了一下心情,她拉開房門走了出去。
燕若夢今天的舉動實在有些異樣,G01們當然看得出來,他們都覺得奇怪,紛紛議論起來。
“剛纔那是什麼人,怎麼惹得MISS發那麼大的脾氣?”
“看樣子是仇人。”
“不可能,我看出MISS並不認識那個人。”
“就不能他們是從未見過面的嗎?生意場上有幾個是一定要見面纔會結仇的。”
“有可能,我看那人似乎是來和解的。”
“對,應該是這樣了。”
他們自以爲是的作出判斷,突然聽到一聲“咳咳”,立即全都合上嘴巴,驚慌地看向樓梯口,只見燕若夢慢慢的走了下來,冷傲地往下掃了一眼,哂道:“今天沒工作嗎?怎麼這麼有空在磨牙?”
“嗖”的一聲,全體G01隊員站了起來,紛紛說:“我們在討論一會的工作。”
“王太約定的時間快到了,我去準備了。”
“是呀,林太約的也是這個鍾數。出發。”
他們想趁機走人了。
燕若夢喝道:“站着。”
G01們好像給點了穴似的,統統定着,暗叫了一聲“糟糕”。
燕若夢抱着手仰首問:“剛纔那人你們知不知道他是誰?”
G01互相望着,都不敢出聲。
燕若夢冷冷的道:“公司有個黑名單客戶,你們應該知道。”
G01紛紛點了點頭。
“他就是其中一個。你們明白了,要是他以後再來,知道怎麼做了?”
“YES。”
佘小禪不安的道:“MISS,剛纔……”那個人是她接待的,她並不知他們的糾葛,但是卻看出燕若夢並不想見到那個人,她擔心對會遷怒於她。
燕若夢道:“你不認識他,這不能怪你,不過以後……”
“他再來,我們就拿掃把招呼他。”
“對,對。”
“經過今次,諒他也不敢再來了。”
G01紛紛做出兇狠的狀態。
“還站着做什麼?還不去工作。時間多嗎?”燕若夢不再看他們,走到她的專座繼續查閱資料。但她的心卻始終不能平息。正因如此,有件事她沒有想到,那就是,她所認識的他並非存在於這個時空,然而在這個時空卻有一個與他一樣的人,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們是同一個人,還是兩個不同的人。莫非他的經歷和她一樣。要不然怎麼這兒的他會認識她。
究竟還發生過什麼事?
話說周郅斌在燕若夢處吃了閉門羹,情緒低落,萬分抑鬱,從小到大何曾受過別人的輕視。他自小品學兼優,爲人也謙虛有禮,誰人見到他不是稱讚誇獎的。可今天卻要受到這等冷落,他心裡自是不好受。
他開着車漫無目的地亂衝亂撞,好幾次差點撞到別的車子,弄得整條路都是喇叭聲、漫罵聲。
“喂,你瞎的,會不會開車。”
“TMD,你找死呀。”
“丫的,兔崽子眼睛長哪去了。”
“……”
周郅斌一聲不吭,繞過去。他不想說話,甚至連道歉也不想說。
月升日落,金星隱沒。
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不知不覺周郅斌開了整夜的車,他也不知開到哪處,路上行人稀少,車輛也不多,正合他意,反正他只想找一個沒人的地方去。
街道偏窄,兩旁的房屋不是紅泥磚就是青瓦面。是米糊塗的牆,周郅斌一眼就認出來了。這年頭的房子多是用混合土而建,即使是有錢人,也不會煮漿糊來塗的。別說那樣的手工技術丟得七七八八,某機構也不允許你這樣做。因爲用漿糊建的相當夠堅固,你弄那麼結實,若干年後要拆之時,難道你要別人用火藥來炸嗎?這麼說這條街的房屋都不是現代建的。
周郅斌只覺得走進了一條古老的街上,要不是看到路上的人穿的都是現代裝束,他准以爲穿越到一百年前了。他並非沒有到過這類有過百年歲月的街道,他北方的家附近就有幾處,只是他從來沒想過經過那麼多年的風吹雨淋,竟然還能保護得這麼好。看不到一片殘磚爛瓦,除了有些舊。若不是看到某個標誌,他真的以爲是近些年建的。他步行在街上,只覺得一切都是那麼的古老,感覺不出現代的繁雜,一切都是那麼的單純。他邊看邊感嘆,突然發覺有一間木質小樓,店名叫“各隹齋”,不由得好奇起來,便推門走了進去。
店內只有一個瘦小的老人,他正戴着水晶製成的老花眼鏡在看報紙,發現有人進來就下意識的擡頭望過去。一看之下,倏地,心中一怔,臉色大變,嘴脣嚅動了幾下。他並沒有上前打招呼,也沒有開聲發問,他只是緊抿着嘴,坐在那兒,渾身在顫慄着,雙手緊緊掐着手裡的報紙。他像是在努力剋制着自己,剋制着要撲上前的舉動。
周郅斌並沒有看到一角的老人,畢竟對方縮在角落的櫃檯後。他只是略略的看了一下架上的擺設,便微微一皺眉。以他專業的眼光,一眼就看出這是仿冒品,雖然東西製造得十分精細,但還是很容易就分辯出來。他以爲這只是間精品店,便沒興趣再看下去,轉身走了出去。
老人一直盯着他,見他離開了,才鬆了一口氣,再一看手中的報紙,已給戳穿了十個洞。
是他!
一定是他!
他來了!
他終於來了!
老人走到那幅“水閣無門”的畫前,喃喃自語。
(ps:哎,這個男二號,現在纔出場會不會太晚了,還是把他當配角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