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柵門往兩邊分開,彷彿在歡迎主人回來。 兩人對望了一眼,都確信自己沒有看錯,才慢慢往裡走去。
這兒竟然是新苑,從那旅館的房間一出來便來到這兒。這是縮地法嗎?太快了吧。
屋門半開着,凌天恆拉着燕若夢走到門前停下,他走前一步擋在她的身前,這才慢慢將門推開。
屋內很亂,先不說大小物件撒滿一地,就連牆上也不能倖免。看樣子就像是經過了激烈的戰鬥似的。
是什麼人敢來這兒鬧事,難道就不怕這兒的主人嗎?
兩人並沒有多想,也沒有吃驚,憤怒。這兒究竟是不是現實都尚且不知,這麼快就激動,是不是太早了。
很靜,感覺屋裡不會有其他人,看來這又是幻化出來的景象。兩人對望了一眼,暗自防備。好呀,你這麼喜歡玩就陪你玩個夠。
兩人就站在屋中,也不走動。
“啊——”
“砰——”
幾下驚呼、慘叫聲,還有碰撞、爆炸的聲音接連響起。
又是這招,看來那傢伙還沒有什麼新的招數好用了。
就當是沒聽見,看誰的耐性好。
眼觀鼻,鼻觀心,暗暗地留神四周的變化。
突然凌天恆吸了下鼻子,“你有沒聞到什麼?”
“沒。”燕若夢搖了搖頭。是幻覺,肯定是對方弄出來的。凌天恆也明白不再說話,但是卻將感觀放大。這一回無論如何也要將那傢伙逮住。
好濃的味道,是血腥味,好像是從樓上飄下來的,不自覺往上走去。燕若夢被他拉着,自然也跟着上去了。本來她想按着他的,但又想知道對方搞什麼明堂,也就隨他上去了。
血,真的是血,一攤攤的血淌在地上。凌天恆粘上一點,用手搓了下,很新鮮,還沒幹。是人血,還有誰在裡面。急步往上走去。樓上比樓下還要嚴重,傢俱什麼的都沒有一件是完好的了。凌天恆一眼就到樓梯口旁那一間小房,這是凌天宇冰封后給安置的房間。
房門都不知給飛到哪去了,就連個框也是毀得七七八八。凌天恆一下就衝了進去。凌天宇當然不在裡面,地上也沒有血跡,倒散落了不少透明的像玻璃的晶片。
凌天恆撿起一塊,只覺得觸手冰涼,這涼和以前覆蓋凌天宇那塊厚冰的是一模一樣,心中不由得一驚。四下搜索,一瞥眼,瞧見一點藍光,撥開晶片,原來是半截符紙,這不是貼在凌天宇額上的那塊冰封符嗎?
灘灘的血跡,片片的冰塊,破碎的符紙,難道說……
燕若夢知道他想什麼,連忙道:“別亂想,這不是真的。”其實她也不敢確定這是現實世界,這兒實在太熟悉了,熟悉到有很多連她也不記得有沒有的東西擺在那兒。
突然凌天恆放開她,蹲了下來,反倒抱着頭。
“你怎麼啦。”燕若夢嚇了一跳,連忙去察看。
“別過來。”凌天恆的聲音已有些變了。
“你——”猛地燕若夢感覺到他的異樣,每次他變異都是這樣的,但這不是幻境嗎?又怎麼會,可已經無法令她多想了,因爲凌天恆的雙眼已泛起紅芒。如果自己再呆在這,下一步說不定他會撲過來的,也不管他了,一轉身就奔了出去。
凌天恆喘着氣,他的意識還是很清晰的,但是他的身體卻好像不是他自己般,完全就不受他控制。剛纔就差點要撲過去咬人了,還好他剋制住了。不過要是她再不走,就難說了。
要知道在這濃重的血海里偶爾透出流動血液散出的體香是那麼的吸引人,他將自己蜷作一團縮在角落裡,將頭埋在手臂間,心裡默唸着清心咒,使自己儘量不要想別的事。
突然耳中又聽到腳步聲。糟了,她怎麼又上來了。
“走——”他雙手抓着手臂不讓自己擡頭。
燕若夢走到他身前幾步停下,放下一個碗,淡淡的道:“你要的東西。”
是血,活血,那氣味直往鼻裡鑽去。
“拿走。”
凌天恆想吼,但卻不能,要不然嘴一張開,那獠牙就露出來了,他只有閉着嘴悶喊。現在的他的確很需要血液來解,可這卻是她的,那就絕對不行。以前他並不瞭解自己的身體,加上有凌天宇的暗助,他對血腥味並沒有太大的感覺。但是那次在電梯中無意嚐到燕若夢的血,之後他便發生了變異,對血腥味特別的敏感。若不是有血符化解,他連常人的樣子都恢復不過來。
可是後來有一次他看到燕若夢以血畫符,她的手臂上又是紮了好些針孔,他這才明白,原來自己一直喝的是什麼。之後他開始拒絕不再接受,將自己反鎖在房中,甚至封閉了自己的嗅覺,好讓自己再也聞不到任何味道。
他永遠也忘不了,那一晚她喝了好多的酒,拿着瓶酒就來敲他的房門,嘴裡不知喃着什麼,又或者是在唱些什麼,那樣子就像一個喝醉了酒的人。他不知她喝了多少,也不知她爲什麼要喝。
她告訴他以前她是怎麼生活的,她告訴她曾經是如何被人追趕着,如何在各種危機中生存,她告訴他是如何一步步艱難的走到今天。
聽得出她是從來也沒有對別人說過,也不會去對人說,如果今晚她不是醉了,不管你怎麼問,她也不會說出來。那是一段多麼辛酸的過去,那是一段多麼不堪的過往。只想永遠永遠的忘記,不要再提起。
黑色的紗衣隱隱透出雪白的胴/。體,她的雙臂環着他的脖子,整個人就那麼掛在他的身上,她的臉泛着很好看的淡淡紅暈,她的脣則是紅得像是要滳血,微微的一張一合,她的身體卻很燙,
“你醉了。”他舉着手,卻不敢推開她。或者說他也願意這樣。
“我沒醉。”她的雙眼很明亮,就像天上的星星般,在黑夜替你指點方向,她的聲音也很清晰,一個字一字地鑽進他的耳朵裡。
“我自小就在兒童公社長大,在那兒的孩子,爲了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定會不折手段去奪取。”
“那你現在想要什麼。”
“要你。”
凌天恆望着她,感覺有點陌生,她從來都不像會做這些事的人,是醉了嗎?還是這不過是他的幻覺。
四片脣輕輕碰觸到一塊,顫抖,吸吮,然後他覺得有什麼流進了咽喉,是血。她竟然用這種方式爲他“補血”。
“爲什麼要這樣做?”事後他還是問了。
“我不想被失控的殭屍咬到。”冰涼的聲音一個字一個字震入他的心肺。
她是擔心自己控制不住會直接咬她。
他想對她說她這個擔心完全是多餘的。他寧可死,也不會咬她,吸她的血。
淡漠的臉,冰冷的嘴脣,高仰的頭,她又恢復了往日那個她,這真的是她嗎?
那麼那一晚自己抱的又是誰,吻的又是誰,願意犧牲自己來救自己的的又是誰。
既然不是愛,又何必那樣做。
“因爲我不想死。”
犧牲一點又算什麼,只要能保存性命就行了。
那現在呢,她是不是也是這樣想的,以一點血換得他的清醒,她的平安。可是她有沒有想過,這樣下去,自己很有可能會不斷的索要,那她很快就會失血而死的。
“走。”
燕若夢沒好氣的道:“你以爲我傻的呀,會拿這麼大碗的血給你喝,我暈血的。”她一把拉起衣袖露出兩條手臂。手臂很白淨,以前留下的傷疤早已退去,現在都是完完整整的,一點傷口都沒有。
“要不要再看。”她乾脆脫下大衣,要去解裡衣的鈕釦。
“住手。”凌天恆努力把頭扭到一邊。
“哼。”燕若夢跺了跺腳氣道:“這是地下的,過濾了一下,你喝得下去就喝。”說完她也沒理他了,轉身離開,順手還帶上了門。
“砰——”沒半會,又聽到樓下的廳門關上的聲音。
她走了。
也好,不管這是不是現實世界,還是離他遠點爲好,這樣他就沒那麼容易找到她,不管能否控制得住,也不會去吸她的血。
他急促吸了幾口氣,忍着不要去想。
鮮血的味道爲什麼總讓他按納不住,手伸了出去,將碗奪了過來,只有半碗,會是她的嗎?他努力忍着要喝的衝動,仔細盯着那碗血。血有點稀,上面好像還飄浮着些什麼。不錯,應該是地上的,若是身上流出來的,肯定會很乾淨。再說常人若是放了那麼多血,肯定會臉色蒼白。可剛纔看她走得還蠻快的。以前見她用針管抽完血後連坐都坐不穩,直往牀上趴去。剛纔她看起來沒什麼,這血不是她的。既然不是她的,那就好。心裡面終於放下一塊大石。至於是誰的,現在並不是去想的時候。
凌天恆將碗湊到嘴邊,大口大口喝下去。或許是知道這是地上的吧,感覺比平日的要難喝多了,可是他也顧不得那麼多,而且涼了那麼久,什麼“營養”的都沒了,但他也顧不得那麼多了,不管是人血,還是動物血,至少可以緩解一下他的痛苦。
“啊——”
碗跌在地上,凌天恆雙手捧着頭,很痛很痛,痛得他再也忍不住了,用頭去撞地面,晶片劃破了他的額頭,他卻一點感覺都沒有,因爲腦中傳出的痛已蓋過一切。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