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帆是6月20號進京的,提前了三天。
來接機的是京城分公司的一位管理層,開了層奧迪A4。
到了下塌酒店,劉曉藝在酒店大堂等他。
這美女上身一條略顯寬鬆的白短袖,下身是一條半身碎花長裙,沒穿高跟鞋,穿了雙白色休閒鞋,半截小腿纖細勻稱,加上高挑的身材,清新閒適中透着自信優雅。
氣質這種東西,多數時候與生俱來,模仿不來的。
江帆對比了下,發現呂小米和劉曉藝是兩種不同的類型。
顏值都差不多,區別只在氣質。
劉曉藝是大家閨秀。
呂小米是小家碧玉。
各有各的味道,難說誰能更勝一籌,看個人審美和喜好。
樓下沒有多說,上樓進了房間,江帆才仔細打量劉曉藝。
劉曉藝給他訂的總統套房,一點沒給他省錢的意思。
“你這麼看我幹嘛?”
被男人注目的久了,劉曉藝早就習慣了,一點沒不自然。
反而很享受異性的注視,所謂女爲悅己者容。
當然,前提是目光不能齷齪,還得是不厭惡的人。
江帆目光清正,純粹就是欣賞:“你這身打扮看着挺普通,但又不普通,着裝穿搭也是一門學問,你這衣服配的好,就算不用上班,去直播平臺開個賬號教人搭配服裝,隨便賣賣衣服收入也不會低,怪不得現在美學也成了一門專業。”
“謝謝!”
劉曉藝心情挺美的:“不過直播就算了吧,不適合我們這種人。”
江帆問道:“覺的很低俗?”
劉曉藝道:“說低俗感覺是偏見,但我還不至於靠陪人聊天取悅別人來養活自己,就不跟那些網絡主播們搶飯吃了,最近南海的局勢你關注了沒有?”
江帆喝了口水,道:“關注了,你也在關注?”
劉曉藝點點頭:“感覺挺難的。”
江帆說道:“落後就要捱打。”
劉曉藝挺納悶:“這是又鬧哪樣呢?”
“誰知道!”
江帆知道一點,多年後看過一篇詳細的分析,但不能說:“這些國家大事,咱們老百姓就別操那個閒心了,也操不了那個心,你一個女人怎麼會關注這些?”
劉曉藝道:“新聞上天天報道,想不關注都難。”
新聞上天天在報道。
江帆知道的更多點,好多細節現在不會報道。
但多年後一點點透露了出來。
老百姓看新聞只是看個熱鬧,以爲又是常規對峙。
卻不知有多兇險。
不管輿論再怎麼振奮人心,也掩蓋不了被欺上門的事實,國家難啊!
討論了會時事熱點,纔開始說正事。
劉曉藝道:“三方的那部分車馬費月底付清,剩下的資金分成三次支付,第一筆8.9億美元7月15日前到位,第二筆十一國慶前到位,第三筆元旦之前。”
江帆問道:“企鵝那邊是什麼反應?”
劉曉藝道:“暫時沒反應,但手裡捏着股權不肯退出,多半不會善罷甘休的,併購CMC是企鵝音樂事業版塊最重要的一環,現在被你給搶了,以後有的官司要打。”
江帆有點頭疼,和那隻企鵝打官司……
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可胖企鵝手太長了,不管什麼都要插上一腳,不想給人當馬仔,就只能兵來將當,該打官司還是得打,該打口水的時候也得噴兩句,想想其實挺有挑戰性。
轉了幾個念頭,江帆又問:“樂視那邊呢?”
劉曉藝道:“我找人接觸了一下,樂視缺錢到是真的,不過版權資源是樂視業務生態的核心,賈老闆不打算放手,只願意拿股權質押,要不要再談了?”
“再談談!”
江帆道:“只要版權質押,股權就算了。”
劉曉藝道:“那回頭再接觸下。”
江帆問她:“你怎麼看樂視的那個生態?”
劉曉藝道:“樂視生態是個謎,從產品來說,內容、手機、電視、汽車、金融、體育和雲計算七大產品線都是可以看到的市場預期,可樂視都是後來者,儘管通過生態營銷帶動了產品增長,但遠遠不夠。再牛的商業模式都離不開產品、用戶、價值的支撐,脫離用戶需求價值之外的東西註定不靠譜,如今的產業變革無處不在,一個企業能把一件事做好就相當不容易,樂視鋪開這麼大攤子,對人力財力的耗費程度有多大可想而知。”
江帆笑道:“賈老闆是個奇人。”
這個劉曉藝也認同:“確實是個奇人,就是想法太多了,這麼多產品線能做好一個都了不起,他卻想全部都做,怎麼可能做的好,好多資本內部對樂視都不太看好,我甚至覺的樂視有可能挺不過去,只不過現在的樂視依舊風頭正勁,大家都在看戲。”
江帆驚訝:“你覺的樂視挺不過去?”
劉曉藝點點頭:“好多人都不看好樂視這次還能挺過去,而且樂視的問題很複雜,我之前聽到個消息,有人盯上了樂視,要是沒有人拉一把,賈老闆這次有點懸。”
還有這事?
江帆起了半天,也沒想起當年的具體細節。
只知道樂視倒下了,賈老闆跑了,後來又翻身了。
具體樂視進了誰的嘴裡,當年就一小屁民,誰關注這些。
晚上,劉曉藝給江帆介紹了幾個京城朋友。
這種大戶千金,不說朋友遍佈四海,交友廣闊是真的。
讓江帆挺意外的是,劉曉藝的朋友並不全是大戶子弟,也有普通家庭出身,算是三觀相符志趣相合的朋友,當然知識水平和眼界格局也必須在一個頻道上。
不然是沒法跨越這種階層的差距的。
江帆和劉曉藝給他介紹的一個人才聊了聊,三十多歲,叫管平,即將收購的CMC集團的首席執行官人選,戴着副眼鏡看着斯斯文文,說話卻很犀利。
是個攻擊性比較強的人。
次日。
江帆又見了CMC高層,管平第一次露面。
中午一起吃飯。
下午,江帆去了人大,來了總得去看看妹子。
提前打了電話,到東二門下了車,四下一瞅,就看到江欣在不遠處衝他招手。
六月的京城熱浪襲人,太陽底下站一會就得出汗。
江欣撐了把傘,俏生生站在路邊。
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旁邊還站了一個男生。
江帆有點意外,沒想到帶出來了。
當年可是畢業後才帶回家的。
不用說了,小夥就是他妹夫。
邊往過走邊打量了幾眼。
男生二十來歲,比他還要高一點,短袖短褲,戴着副眼鏡,斯斯文文。
“哥!”
江欣看到親哥一直在看身邊的男生,招招手叫了一聲。
江帆這纔看她一眼,又看向一邊的男生:“他是誰?”
現在還不是他妹夫,而且必須要裝作不認識。
不然就解釋不清了。
而且語氣有點不對……
江欣臉色就垮了下:“宋凱!”
然後又介紹了親哥:“我哥!”
“哥,你好!”
男生連忙招呼。
江帆點了點頭,看江欣:“找個地方坐一會。”
江欣就領着他進了校門,兩人在前面走,宋凱落後一步跟旁邊。
江帆一言不發。
江欣一邊手一邊給他介紹人大校園,這個樓是幹嘛的,那個樓是幹嘛的等等。
走了兩百多米,來到了一家咖啡廳。
選個靠窗位子坐下,點了幾杯咖啡小吃。
江帆一人坐在一邊,江欣和宋凱坐一邊。
“談戀愛了?”
江帆看了眼默不作聲的宋凱,看向江欣。
江欣點了點頭,有點生親哥的氣,不想說話。
幹嘛要給人臉色看。
“你倆同學?”
江帆打量宋凱幾眼,問江欣,一裝到底。
江欣嗯了一聲:“我倆本科就是同學,一起考的人大研究生。”
江帆又問:“也是學金融的?”
宋凱自己說了:“我考的MBA。”
江帆問:“家是哪的?”
宋凱說:“冀北的。”
江帆沒有再問,又問了問江欣的學業。
多個外人,也沒心思參觀人大校園了。
坐了半個小時,就回酒店了。
江欣和宋凱把他送出去,門口等了會,奧迪開過來,江帆上車走了。
宋凱才問江欣:“你哥是不是對我有意見?”
江欣想了一下:“應該不是,可能太突然了他轉不過彎來。”
宋凱有點鬱悶:“讓你早點說你不說。”
江欣瞪他一眼:“讓你別急,你急個什麼勁?”
宋凱連忙賠笑:“我想早點見見,好表明心跡嘛!”
江欣嘆了口氣:“早說了畢業工作穩定後再說的,現在說了多生事端!”
宋凱就忙哄她:“親愛的都是我的錯,跪什麼你說了算。”
江欣白他一眼:“算你識相!”
回身進了校門,沒走幾步,手機又響了。
江欣接通說了幾句,掛了電話就苦着臉:“打電話讓我等下去酒店呢,又要罵我。”
宋凱就安慰她:“畢竟是你親哥,又不會吃了你,要不我陪你去?”
“你行了吧!”
江欣沒好氣道:“再帶你去我更沒好日子過。”
……
江帆揉着眉心,琢磨着前世今生。
江欣上大學就談戀愛了,只是一直沒給家裡說過。
後來兩人一起考了人大,畢業後留京打拼,纔給家裡說了,在京城一起打拼了三年買個房子結婚,江爸還給支援了一半的養老本,結婚拿了兩萬彩禮。
妥妥的賠錢貨。
至於日子過的咋樣……
三十年的房貸,都不敢生病不敢跳槽。
日子過的咋樣不難想象。
回到酒店睡了一覺,下午五點的時候,江欣過來了。
江帆當然不會罵她,最多平時習慣說教幾句,罵是不會的,等管家泡上茶出去後,才問江欣:“你今天帶給我看,是不是已經做好將來結婚的打算了?”
江欣點頭:“當然啊,不然怎麼會讓你看到。”
江帆問道:“給爸媽說過沒?”
江欣說道:“沒有,你別給爸媽說啊!”
江帆嗯了一聲,又裝模作樣問了問宋凱的詳細情況。
江欣說了半天,說着說着就來了氣:“哥你怎麼可以那樣,給人家臉色看。”
江帆道:“我哪給他臉色看了?”
江欣道:“你還說沒有,你那態度明明就是對人家有意見。”
江帆道:“那你讓我什麼態度,提前都不說,忽然就帶出來了,我一點準備沒有,這麼突然你讓我拿什麼態度?難不成你還想讓我表揚他兩句?”
“……”
江欣無話可說。
兄妹倆聊了會,起來轉了一圈,又問:“哥,你這是總統套房吧?”
江帆嗯了一聲。
江欣又問:“那一晚是不是要一萬多?”
江帆道:“不知道,別人訂的,好像應該上萬了吧!”
江欣哦了一聲,感受難以接受。
自己一個月生活費才兩千,而且是今年才漲起來的,以前才一千塊,剛上大學的時候甚至才八百,這麼高的消費實在有點嚇人,畢竟她不是什麼富二代。
即使親哥富貴,她現在的開銷每月也就兩千塊。
過了一會,晚餐送上來了。
兩人去了餐廳吃飯。
江欣一邊吃飯,一邊又問:“哥你來京城幹嘛?”
江帆夾了一筷子菜:“辦點事。”
江欣問道:“我最近跟着導師在研究企業的股權架構呢,哥抖音科技的股權架構是什麼樣的,我查了一下,抖音科技怎麼是獨資公司,你不是融資了嗎?”
江帆愕然:“你查抖音科技了?”
江欣點頭:“對啊,你的公司我肯定查一下的。”
江帆隨口應付:“融資也是拿離岸的控股平臺融資,哪有拿主體融資的。”
江欣哦了一聲:“將來要上市的話,也是控股平臺在海外上市?”
江帆嗯了一聲。
江欣又問:“我查了一下,你名下有兩家註冊資本只有十萬的公司,都是幹嘛的啊?”
江帆又忍不住教訓兩句:“好好學習就行了,不要好奇這些。”
江欣撇了撇嘴,就知道欺負人。
……
6月23日,抖音科技和CMC舉辦了一個簽約儀式。
江帆做做樣子,和大股東簽下了股權轉讓協議。
實際上股權交割已經進行的差不多了。
就是一個過場,總得表示下友好合作。
除了財務已經接管個差不多了,其他交接還沒開始。
就等這次簽約之後,正式接管。
過了兩天,CMC召開了董事會,討論通過了一項重大人事任命,原CEO退下去,管平被正式任命爲CEO,除此之外別的什麼都沒動,董事會沒動,管理層也沒動。
得一步一步來,不可能一次全部換掉。
隨後,抖音科技以控股股東的名義發出通知,定於7月20日在魔都召開CMC集團臨時股東大會,議題只有一個,要改組董事會,不可能控股大股東連董事會席位都沒有。
雖然沒有對外公佈,但媒體消息靈通,還是通過各種渠道獲知了消息。
幾家媒體報道之後,立刻引起了業界的廣泛關注。
吃瓜網民不明就裡,甚至只知道酷狗酷我,都沒聽過CMC是個什麼鬼。
巨頭們表示很歡喜。
要知道CMC發展這麼多年,在電子音樂市場可是足以跟企鵝、阿里這些大廠相抗衡的巨頭,在線業務更是力壓企鵝,佔據超過一半的市場份額。
都知道企鵝一直都在謀求吞下CMC,好一家獨大。
如今被人截胡,焉有不喜之理。
企鵝音樂佔據的市場份額本就排在第二,版權資源更是力壓各大巨頭,無人能及,若是再吞下CMC,集合兩家的市場份額和所擁有的版權資源,其他巨頭就再也不是巨頭了。
絕對被胖企鵝碾壓。
如今半路殺出個程咬金,直接砸錢截了企鵝的胡,這種事可真是喜聞樂見。
太讓人舒服了。
只是……
這隻程咬金到底是什麼來路,同行都在紛紛扒底。
五一的時候剛剛吸引了一波眼球,搞的大家驚訝,如今再次鬧出了大動靜,從企鵝嘴裡搶走了CMC,老話說不是猛龍不過江,能把企鵝快吃到嘴裡的肉搶走,不管怎麼說,這實力都不容小視,雖然沒有公佈具體收購金額,但同行心裡都有一個基本的數。
下了百億,想從企鵝嘴裡搶肉想都別想。
拿不出讓人沒法拒絕的利益,CMC的股東們怎麼可能拋棄企鵝。
連着忙了一週。
和剩下的股東談話,和管理層談話。
江帆忙的腳不沾地,還跟企鵝的股東代表交流了一下。
結果發現代表很乖,一副準備乖乖聽話,夾着尾巴做人的樣子。
反到搞的江帆警惕。
咬人的狗通常都不會叫。
但也沒太放在心上,拿到了73%的絕對控股權,就算企鵝也別想蹦躂。
楊甲琛也來了,帶着法務團隊把法律上的條條框框又捋了一遍。
晚上吃飯就兩個人。
江帆問道:“有沒有什麼問題?”
楊甲琛道:“沒啥大問題,就是公司章程和董事會議事規則的一些條文要改一下,之前創始團隊和管理層控制不了股東大會,增資擴股和股權激勵的權力都放在董事會,現在抖音科技是大股東,這兩項權力還是放到股東會比較好,不要交給經營團隊。”
江帆想了一點,就點頭:“還有嗎?”
楊甲琛道:“其他沒有了。”
江帆問道:“企鵝當初投資CMC簽了哪些協議?”
楊甲琛道:“很多,有對賭協議和各種反稀釋條款,甚至爲了加強控制管理團隊,還簽了好多禁止類協議,比如限制工資漲幅、限制購車等等,還派了個財務。”
江帆又問:“沒有優先購買權?”
楊甲琛道:“有,企鵝出的錢沒有我們多。”
江帆釋然,又開始琢磨人員調整的事情。
派系太多,跟個小朝廷似的,比抖音科技複雜多了。
甚至財務都有企鵝的人,想想有多複雜。
當務之急是管平先穩住局面,等開過股東大會重組董事會後,控制了董事會,再一步一步慢慢調整管理層架構,不然搞成一鍋粥就有樂子看了。
又在京城呆在三天,江帆飛回魔都。
出來都快半個月了,想家裡的兩小秘了。
然而剛剛回到魔都,就被南海局勢吸引了精力。
看完整個過程,感覺挺難。
但還是安全了。
可是……
爲什麼會看的窩火呢?
所有人歡呼時,江帆坐在辦公室抽了根菸。
認真梳理了一下一年來的種種,多少覺的有點鹹魚。
雖然很硬氣的頂了上去。
可差距太大了。
就好像開着小漁船去對付人家的艨舯鉅艦,全靠一口氣在頂着。
想想都覺憋屈。
一連抽完了三支菸,江帆打了彭飛的電話:“現在賬上我們的資金有多少?”
“230億。”
“好。”
江帆掛了電話,從抽屜裡取出一個電話本,翻了半天,撥了一個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