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裴哥卻按兵不動,嘴裡叼着煙,吐着一個個菸圈玩。
模樣極爲囂張!
陸岑音也不動,美眸清冷,淡定地看着。
好吃總在後頭。
估計他們會作爲壓軸。
有人開始動了。
最先前往鑑寶臺的是一位禿子。
禿子手中拿着一柄摺扇。
扇子在古玩四大項中,歸於雜項一類。
摺扇是金陵傳統手工藝品,通常由竹、木、動物骨做扇骨,韌紙或者綾絹做成扇面,用時須四向撒開,成半規形,聚頭散尾。
但禿子這把扇子,卻不是普通的竹木骨扇,而是一把金扇!
他將金扇拿到鑑寶臺上,說道:“請徐老過目。”
徐老微笑頜首,戴着白手套,打開扇子,用高光手電一照。
頓時。
整個大廳熠熠生輝!
“能看出是什麼嗎?”
陸岑音突然低聲問邊上戴厚眼鏡的宋掌櫃。
宋掌櫃俯首回道:“大小姐,好像是一把金扇,從品相風格來看,估計是明朝的老東西……我認爲應該是屬於金陵折扇的一種。但距離太遠了,看不大清楚。”
宋掌櫃雖然近視,但眼力確實可以。
禿子的扇子確屬明朝的東西。
但不屬於金陵折扇。
徐老在打開扇子過程中,金扇最中間那根扇骨不動,扇面向兩邊分別打開,有折有疊。
如此特徵,與金陵本地單純疊開的摺扇有顯著區別。
這是一把倭扇!
也就是說,從小日子過得不錯國家傳過來的扇子。
倭扇自唐朝隨遣唐使傳入中土後,一直是上層士大夫所喜愛的奢侈品。
但像這種金倭扇就比較罕見了。
徐老臉露一絲欣喜,反覆觀看,卻一直不說出結論,吊足了大家的胃口。
現場開始交頭接耳。
愛寶之人,對這種好東西完全不可抗拒。
沒想到的是。
那位有點傻憨的宋掌櫃,有些忍不住了。
他竟然主動開口問我:“蘇先生,您看這是?”
很顯然。
陸岑音曾向宋掌櫃介紹過我。
一旁的陸岑音沒有吭聲,也沒阻止宋掌櫃與我聊天。
估計。
她也想聽一下我的看法。
但這妞可能礙於面子,自己看不準,又不好意思發問。
我對這位宋掌櫃心中懷有好感,便回道:“半剪青荷一片風,月華盪漾露珠融。誰知萬里扶桑物,盡屬中原掌握中。”
這是明朝王恭的一首詩,叫《詠倭扇》。
明人詠明扇。
宋掌櫃一點就通。
他神情頓時一驚,問道:“您的意思,這是一把明代金倭扇?!”
我點了點頭。
陸岑音聞言,冷哼了一聲,主動搭茬道:“既然已斷代爲明,迄今爲止,明朝出土的倭扇,已證明全是國內製作的,沒有一把真正來自扶桑國!更何況,他拿的還是一把金扇。”
我懶得搭理她。
見我不搭茬,陸岑音顯得有些生氣,但又不好發作。
此刻。
徐老輕輕放下了金扇,說道:“明萬曆年間金倭扇,好寶,好寶啊!鍾先生,你這可算是填補了國內明出土倭扇的空白!徐某認爲,可以作爲主家選寶環節的置換之物。”
禿子聞言,臉上笑嘻嘻,抱拳道:“多謝徐老!”
現場打臉。
啪啪之聲在陸岑音心裡,必然很響。
陸岑音俏臉青一陣紅一陣。
其實。
她完全清楚我本事。
否則,她也不會三番五次來讓我跟她。
可我說什麼,她卻偏要與我對着幹。
陸岑音有些分裂。
爾後。
抱古軒上場了。
一位身穿唐裝的中年人,手中拿着一方硯臺。
硯臺紋理非常細膩,若一方墨雲,面體光滑,冰感耀眼,上綴梅花,給人一種沉穩雄厚之神韻。
宋掌櫃見了,讚歎着說道:“此乃歙縣正品歙硯!與肇慶的端硯、絳縣的澄泥硯、洮州的洮河硯,併成爲‘華夏四大名硯’。抱古軒確實有好東西,只是不知道傳承如何。”
我沒吭聲。
因爲我的判斷,也與老掌櫃一致。
我眼力再好,並不是神仙,看不到一方黑色硯臺上面的落印。
要斷傳承,全靠硯臺上面的落印。
陸岑音見我沒吭聲,臉露一絲得色。
她那意思是,你不是眼力很好嗎,怎麼不說話了,有種就把傳承判斷出來。
也不知道她在置哪門子氣。
我判斷不出傳承,她能判斷的出嗎?
“徐老,抱古軒送上一方硯臺,請您指教!”
中年唐裝男客客氣氣地說道。
徐老回道:“抱古軒是金陵古董大家,拿上來的肯定是好東西。老夫觀摩一下,不當之處,還望左老闆海涵啊。”
左老闆忙回道:“不敢,徐老客氣!”
徐老繼續鑑寶。
半晌之後,徐老吩咐人拿來了一瓶礦泉水,擰下了礦泉水蓋子,將水倒在了礦泉水蓋子之上,隨即,滿滿的一蓋子礦泉水,又全倒進了硯臺。
徐老仔細地拿着硯臺,向四周搖了一搖。
爾後,他再小心翼翼地將硯臺上的礦泉水,倒回了水瓶蓋。
水蓋子竟然還是滿的。
一滴未少!
徐老又抽出紙巾,擦試硯臺,再將紙巾展示給大家看。
紙巾上面,一滴水漬都沒有。
全乾!
現場開始唏噓讚歎起來。
“這是好硯臺!”
“徐老用‘滴水不漏’的辦法檢驗,證明這硯臺質地一流,就不知道傳承怎麼樣。”
“抱古軒的東西,應該差不了。”
“……”
徐老一手捏着硯臺一端,另一手用手指輕輕地彈。
雖爲硯石,但此刻卻發出玉德金聲,鏗鏘玲瓏,迴音幽遠深。
徐老聽完聲之後,面露喜色:“一方名硯,育萬千才子。這是金陵狀元芝山先生所用歙硯,左老闆乃真藏家也!”
左老闆聞言,抱拳朗聲回道:“這方狀元硯若能與胡家公子結緣,日後胡家公子必定也如芝山先生一樣,連中三元!”
抱古軒有備而來。
不僅寶物好,還非常有寓意。
胡總一聽,彌勒笑臉笑得更加開了,雙手合十:“感恩左老闆!”
毫無疑問。
這方硯臺也被留下了。
之後,不斷有寶物登場。
但除了一位鬥雞眼帶來的一副金陵名人朱之蕃畫作之外,要麼是寶物價值不匹配,要麼品相不佳,沒入鑑寶臺。
眼見沒人再上場了,陸岑音看了一下我,眉眼得瑟地挑動了一下。
她擡手招呼老掌櫃,準備請寶登場了。
“裴星海奉上一寶,請徐老掌眼!”
裴哥突然大聲說道。
爾後。
他收起了手機,從身邊那位櫃員手中,接過來一個物件,大刺刺地走上了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