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暄想要推開他,奈何他身軀如山,她的力道絲毫也使不上,如果要用三修之力,他手臂上的鮮血兀自直流,顏暄餘光看到,並不忍心真的跟他兵刃相見。
她終於幽幽嘆了口氣:“饅頭,如果你還顧惜我們二人多年的情誼,就讓我去。”
他身體一僵,雙眸牢牢鎖住她,她沒了剛剛的情緒激動,目光沉靜異常,但就是這沉靜,反而讓他煩躁和慌亂起來,多年的情誼……
他苦笑一聲,一躍而起,閉目淡淡道:“你去吧。”
顏暄連忙從樹枝上起身,來不及看他,便捏訣往靈脩腹地趕去,剛行不足百里便被銀尋追上,他一手將她攬了過來,口中道:“時間之力無人能夠抵抗,等你敢到,也要靈力盡失而亡。”
顏暄擔心他又來阻攔,剛要說話,他便冷哼一聲:“我帶你去。”
被他緊緊護住,他強大的靈場也散發出去,抵禦着那股莫名的無形之力,在連續的空間法力之中,耳旁風聲呼嘯,速度太快,連四處的風景都只是一團模糊不清的顏色,只覺得他的下巴抵在她的頭頂,一起一伏。
原本被她抱在懷裡的小獸如今居然長成了身姿高大的男人,兩人立場也似乎頃刻顛覆,以往她護着他,現在他護着她。
這種感覺很是奇異,顏暄忍不住擡頭,他玉質一般的臉龐十分完美,仰視的角度裡,更覺得他雙瞳裡碎芒如星,折射出一層層銀光,煞是好看。
察覺到她的視線。那纖長的銀色睫毛垂斂下來,目光便落在了她的臉上。
顏暄忍不住道:“饅頭,我連累你了,你放開我,回青丘之海吧。”
她說着伸手上去,那裡隨着他低頭,垂下來的銀髮裡冒出兩隻圓圓的毛茸茸的虎耳。
他在幻之門的影響下接連施展空間法力。損耗非同尋常。此刻連化形也開始不那麼完滿了。
銀白柔軟的虎耳在她手心抖擻了幾下,有些癢癢的。
銀尋一臉懊惱,皺眉開口道:“別亂動。馬上就到了。”
一個眨眼之間,空間變幻,二人已至靈脩腹地。
顏暄放出神識查探出去,立刻道:“他們在幽雲潭裡!”
兩人閃身進入瀑布中的洞內。還未深入便聽到哭泣之聲。
顏暄一驚,是桃桃的哭聲……
她未敢細想。幾乎是瞬移進去,剛入內就被眼前的場景驚的臉色蒼白起來。
只見殷白桃撲倒在一名垂垂老矣的老人身上,畢方則站在一邊勸導:“桃桃,聽我說。現在我們必須要立即出去,否則恐怕都會老死在這裡。”
她說了一半看到顏暄和銀尋,皺了皺眉:“你們怎麼又回來了?”
顏暄卻沒有回答。她跌步走了過去。
躺臥在幽雲潭畔的那名老者鬚髮皆白,臉上皺紋叢生。他似乎已經十分衰老,聽到動靜,艱難的睜開雙眼,看到顏暄後,灰暗的眸子裡又閃爍出一絲光彩來:“暄……暄姑娘,快帶桃桃走。”
蒼老的聲音讓顏暄愣住,她禁不住捂嘴驚道:“裴華……你怎麼……”
殷白桃轉頭抱着顏暄嚎啕大哭:“叔母,裴哥哥修爲尚未恢復,壽命將盡……叔母,我好難過,我不要裴哥哥死。”
洞壁上如燈盞的已經盡數枯萎,銀尋往洞外看了看,焦急道:“快點走,不然來不及了。”
殷白桃忽而推開顏暄,往後退了幾步,一臉決然道:“從來沒有人知道幻之門的力量從何處來,叔母曾說這世間萬物都互爲剋制,我要帶裴哥哥幫他找回丟失的時間。我不能跟你們走。”
她說着便蹲下身體,吃力將裴華抱起。
她靈力也流失了許多,只是因爲乃靈脩造體,所以肉身並不顯得衰老。
裴華有些虛弱的道:“暄姑娘,看在我們往日的交情上,請務必帶桃桃走。”
他似乎將最後一絲力氣都使了出來,一把推開殷白桃,跌落在地上,口中也吐出血來:“快走!”
到了這會兒,連他們都感受到靈力流失的可怕,不過說話間,她的修爲已經從分神期跌到了元嬰期。
裴華才復活過來,只有築基期,無怪乎壽命立刻就被消耗。
顏暄驚道:“裴華你想起來了?”他卻已經又昏了過去。
她看了一眼殷白桃,只見她聽到裴華的話,兩隻手緊緊握在一起,目光也閃爍不止。
銀尋過來就要抓住顏暄的手腕,卻被她掙脫開,她俯身將裴華背了起來,因爲過於衰老,此刻他的身軀很輕。
她看了一眼銀尋道:“饅頭,桃桃說的對,時間之力不會平白產生,我不能看着裴華老死,你速速帶畢方和桃桃出去。”
銀尋冷笑一聲:“你在開什麼玩笑?我跟你進來是爲了救你,不是救他們。”
畢方和殷白桃也齊聲道:“我要留下來。”
銀尋看了看她們,皺了皺眉,俄頃嘆了口氣,走了過來,兩步之內已化爲一隻大虎:“把他放上來,我來到青丘之後曾看過關於幻之門的記載,如果要有突破,也必定在幻之門內。”
顏暄深深看了他一眼,將裴華放到他的背上,撫摸上他大大圓圓的白虎腦袋:“謝謝你,饅頭。”
諸人走出洞外,外面的世界已經翻天覆地,大地溝壑縱橫,無數的巨木枯萎成乾枝,顏暄問道:“桃桃,你在靈脩族內也呆了許久,關於幻之門可還有什麼訊息?”
殷白桃沉思道:“我曾聽族長姐姐提及過,幻之門大約一千年開啓一次,靈脩們都是逃往幽雲潭的源頭進入‘眠時’來抵抗衰老,而沒有及時進入‘眠時’的靈脩則壽盡而亡。不過奇怪的是,在上次幻之門開啓之時,有一個木靈沒有進入‘眠時’,但是大約三百年前,有人在礎山上見過他。”
顏暄一喜,問道:“見到他時,他音容修爲可有改變?”
殷白桃搖了搖頭:“音容未改,修爲反而增強數個境界。原本木靈們想帶他回來見族長,沒想到半路上卻和他走散了,從此就再也沒見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