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的空間颶風襲來,諸人眼見已經到了來時的洞口,一塊巨大的石塊忽而落下,將洞口堵了個死。內裡傳來空間崩裂的聲音。裴華一行人臉色蒼白,進退不得。還不待反應過來,一陣狂風吹過,諸人難以維持身形,盡數被吹落下去。
慘叫聲不絕於耳,是穎木和戴左等人發出的。裴華抱着顏暄,一路躲避各種空間崩裂,從戒指裡彈出攀援機甲,攀附在了石壁上。腳踩的細碎石塊落了下去,沒有發出任何迴音。他扭頭望了一眼,見戴左等人兀自下落,從戒指裡祭出一輪小型飛器,口訣念動,那飛器速度極快,眨眼功夫到衆人面前,將戴左托起。
既然已經收了徒弟,免不得要管的。
穎木和溫滌塵看到,趕忙運勁過來,拼命抓住飛器的一角,身子還在下面墜着。穎木面露驚慌,呼道:“公子救我……”
裴華對她剛剛陷害顏暄之事極爲生氣,聽聞並不搭理。不過穎木和溫滌塵還是攀着飛器努力爬了上來。
戴左心中感動,趕忙道:“多謝師尊。”若說之前他是爲了學藝“忍辱負重”,此時卻是真正生出敬意了。
裴華手中的機甲爪牢牢附着在石壁上,他皺眉計算了片刻,已道:“這裡不是久留之地,西面尚有個未盡損的空間,先過去再說。”
言罷將機甲爪一收,也祭出一個小型飛器,衝西面飛去。戴左等人自然緊隨其後。雖到了飛器之上,裴華還是不肯放開顏暄,緊緊摟着她,生怕她體力不支摔了下去。此時周圍靈力極爲不穩,十分不利於飛行。好在出自他手的飛器穩定性極佳,衆人倒也勉強可以御風。
到了西面洞口,四周已經暗了下去。衆人剛踩上實地,砰的一聲,蓮臺附近的芥子空間盡數爆破。極強的靈力波動將他們衝擊到了石洞深處!所有人都吐出一口血來,片刻後方睜開眼睛,只見洞口外漆黑一片,繁星點點。衆人所處之地竟似在宇宙中漂浮,無依無靠,難以言喻的恐懼襲上心頭。
裴華將顏暄扶起,他二人剛跟曲亦對峙,受傷頗重。尤其是顏暄,若非傅拾雪那枚靈藥,恐怕早吐血身亡了。
她站立不穩,扶着牆壁靠坐了過去。閉眼開始內視丹田,只見小金佛抱着金丹仍在睡覺,一縷縷金色禪意繞着丹田流轉,似乎有股暖暖的氣息慢慢滲入細小的傷口,靈脈開始有些淡淡金光。
她心下思索一番,雖不知有什麼效果,但也明白應該是來自神秀神識傳承的好處。漸漸便入了定,其餘人也都已打坐療傷。
大約過了一炷香的時間,衆人都從入定中醒來。畢竟現在尚不知處境,只敢稍微壓制一下傷勢,還是尋求出路要緊。顏暄睜眼之時,眼眸裡閃過一絲金色,自己卻沒有什麼查覺。
洞口依舊是周天星辰,並無生機,只得往深處走。四周昏黑,裴華又祭出了小燈籠漂浮在身前,這次放的亮了些,許是他有意爲之,想以光亮驅逐衆人心中的恐懼和絕望吧。
還未走出幾步,顏暄忽而一驚,伸了個手勢道:“前面有人。”衆人都停了下來。
裴華也是一愣,問道:“暄姑娘察覺到什麼了?”
顏暄得了神秀傳承,神識之廣闊遠非其他人可比,所以她既然說前面有人,沒有人會懷疑。穎木自從剛剛之事,只圖裴華顏暄二人不注意到她,是以也不敢再粘上來嬉笑接話。
顏暄蹙眉道:“他已經查覺到我們了。”她見衆人都是一驚,嘆了口氣道:“去看看吧,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還有什麼好怕的。”
言罷已走上前去,裴華快步走上,護在顏暄身前,顏暄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幾人又走了一炷香的時間,只見前面閃爍的陰影裡,一個白影停在那裡。再這樣緊張的氣氛下,顯得詭異起來。
還未等衆人走近,那人忽而轉過臉來,開口傳音過來:“外面已經沒了嗎?”
他的聲音蒼老異常又飽含悲憫,轉過來的臉上溝壑縱橫,鬚髮皆白。身上竟然也披了件雪白的無垢袈裟,顏暄一愣,脫口問道:“你是……”
她剛說到一半,戴左已顫聲道:“你是心燭大師……上一任定禪寺方丈!”
顏暄仔細看,才辨別這個袈裟雖然也是無垢袈裟的材質式樣,但上面的玉扣卻是定禪寺的徽記。
那老僧輕輕“咦”了一聲,幽幽嘆道:“想不到一千年過去了,還有人記得我。”他說着走了過來,身形從陰影裡剝離,在燈籠的柔光下,整個人更加蒼老。
他剛走近衆人,看到顏暄後,頗爲驚愕,又定定看了她良久方道:“這位女施主,你可是得到了大通禪師的神念傳承?”
顏暄未料到他如此能耐,看一眼便能知道自己的底細,聞言點了點頭。
心燭露出感慨的神色,打了個佛號道:“姑娘福緣深厚,既得了大通禪師傳承,還望心存敬畏,好好參悟。”他說到這裡,卻未等她反應,朝洞口處望了一眼,忽道:“我那徒兒已經死了嗎?”
顏暄半晌反應過來他說的是曲亦,點頭道:“蓮座破碎,他和那女子已經墜入宇宙浮隙裡。”
心燭嘆了口氣,露出追憶的神色,良久喃喃道:“我等了他一千年,他還是寧願死……”
言罷又苦笑一聲:“我那徒兒是我有生以來見過最有天賦的孩子,不,古往今來禪宗一門,連開山祖師恐怕都不能和他相比,他生而爲佛,我又怎能坐看他毀於那名女子?那將是佛門一大損失。”
他停頓了片刻,似乎又陷入了回憶裡,蒼老的聲音緩緩道:“這一千年來,只要他肯放下那女子,以真如袈裟之能,他完全可以離開,歧途知返,仍舊可以成佛。我等了他一千年……他死都不放……”
顏暄望着他嘆道:“離開真如袈裟,牙牙受輪迴之力,神魂跟他再無瓜葛,以他看透因果之能,已經料到放手便再無相見,他不是不肯放下那名女子,他是心有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