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3章 善醫者無煌煌之名
“哦——?“出乎意料的,蕭雲沒有表現得太過驚訝,只是淡淡的應了聲後,想了想問道:“劉大哥,你說陛下查閱六部奏摺,親自批閱國事,是爲什麼呢?難道是真的體恤相國大人?”
劉伯溫目芒忽的一收,搖頭道:“只怕沒那麼簡單,李善長已經十餘日沒上早朝,陛下便是連慰問都不曾慰問,滿朝文武,對李善長的生病無人問津,若陛下當真體恤相國大人,是因爲親自去府上慰問,而不是一連十幾日做了一國宰相該做的事情?且不驕不躁,日日如此,這就太不應該了?”
蕭雲伸手端起茶杯,押了一口茶,醞釀了一會兒,道:“莫非是陛下對李善長已經厭煩,有意撤除相國大人的相國之位?”
劉伯溫對蕭雲倒也沒有什麼不放心的,昔日兩人茶棚一見,十幾年的交情沒有退下,反而更深厚了,蕭雲還是當初的蕭雲,無論是元朝的帶刀侍衛,還是朱元璋口中的小兄弟,還是如今的忠勇伯,北伐先鋒將軍,蕭雲還是他在茶棚裡鬥智鬥勇,比對子的蕭兄弟,劉伯溫對蕭雲沒有絲毫戒心,況且他的一肚子話,找不到人說,正好碰上了一個他絕對放心的人,如何不說。
沉吟了一番後,劉伯溫粘着鬍鬚,微微收起的目芒精光閃閃,就那麼一刻,蕭雲感覺到這位老兄的氣勢陡然變了變,他知道朱元璋的那點心事,劉伯溫看穿了。
果然,沉吟了好一會兒的劉伯溫,沉聲道:“我看皇上這一次,只怕不是換李善長了,皇帝看中了是他身後的丞相的權柄!”
蕭雲臉上神色古井不波,心中卻早已翻江倒海,朱元璋看上了丞相的位置太大,威脅到了皇權,纔有意一步一步的通過胡惟庸案在洪武十三年,廢丞相,設內隔大臣,分權於六部,在中國歷史上丞相這一個延續了千年的官職從此被取消。這一點他從後世史書記載而得知,劉伯溫卻僅僅在朱元璋批閱六部奏摺,而判定朱元璋的真實意圖,這份遠見如何不讓心害怕。
“難怪朱元璋只封了你一個誠意伯啊,這樣的聰明人在身邊,的確是一種煎熬啊!”
“看重的丞相的權柄?“蕭雲略作誇張的咋呼了幾下,忽然壓低聲音道:”你是說,陛下想要廢除丞相制度!“
劉伯溫沉默不語,低頭喝茶,神色淡然,只是眼角的餘光瞟了一眼蕭雲,心道:“這個蕭兄弟果然大有長進啊,我只是稍微說一下,他便是看到了問題的實質所在,長江後浪推前浪,不服老不行啊?”
“廢除丞相,權分六部?”蕭雲默默嘀咕了幾聲,忽然一拍桌子,驚道:“這麼說皇上是想集皇權與相權與一身了,這樣可不要累死!”
劉伯溫神色忽然黯然了下來,自秦皇一掃六國,一統天下,設置百官,到漢朝:“相國、丞相,皆秦官,金印紫綬,掌丞天子助理萬機。丞相職權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權利過大,爲歷朝歷代的帝王所忌憚,漢立三公制。成帝改御史大夫爲大司空,遂以大司馬、大司空、丞相爲三公,旨在分散相權,隋朝設三省六部,內史省的內史令、門下省的納言、尚書省的尚書令都相當於丞相。唐改內史省爲中書省,內史令爲中書令,納言爲侍中,宋以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爲宰相正式官名,以參知政事爲副,這麼做,莫不是消除丞相職權,我大明建國,近襲元朝中書省“錄軍國重事”的舊制。省內設左、右相國(後改爲丞相)爲長官,還設有平章政事、左右丞、參知政事等高級官僚,以及作爲職能辦事人員的左右司郎中、員外郎、中書舍人。
吏、戶、禮、兵、刑、工六部隸屬中書省,對地方官的考課和黜陟、誅賞的權力;主管律、令及有關刑獄事務莫不是皇帝過問,便是皇帝發出的詔令諭旨,也經中書省再下達,丞相僅處在皇帝一人之下,高踞於百官之上的權要,當今陛下雄才大略,豈能容忍,可憐李善長猶自不知——?“
“孃的,原來丞相的權利這麼大啊,?我還以爲是古人說得玩的呢,這麼大的權利,豈不是把皇帝架空了,難怪皇上要對相國大人動手了,換做是我,有這麼一個人時常在身邊,?事事被他管着,還不能得罪,的確不太舒服!“蕭雲感嘆了聲,道:“不過,這事兒啊,要是沒相國,所有的事情都得皇帝自己做,似乎也累了一些?”
劉伯溫瞥了他一眼,忽然站了起來,黏着長鬚,道:“蕭兄弟,你可聽說‘善戰者無赫赫之功,善醫者無煌煌之名’這句話!”
蕭雲不知何意,搖了搖頭表示沒聽過。
劉伯溫道:“昔日,有一次扁鵲見魏文侯,魏文侯很敬重的扁鵲的醫名,就問問扁鵲:“你們三兄弟中誰的醫術最好?”
“嗨,這個還用說麼?當然是扁鵲了,人家都是神醫了,連我都知道了,他的什麼哥哥,弟弟,我聽都沒聽過,這個魏文侯也不怎麼樣嘛,問這個一個沒水準的問題?“
劉伯溫淡然一笑,沒有理會蕭雲胡說八道,繼續說道:“扁鵲說:“長兄醫術最好,二兄次之,自己最差。”
蕭雲正喝着茶,一聽這個結果,撲哧一下,一口茶水吐了出來,摸着了一把下巴上的茶澤,仰着臉道:“大哥你說錯了吧,天下水人不知神醫扁鵲的大名啊,他的醫術怎麼可能比不上他的兩位兄長呢?”
劉伯溫道:“魏文侯心中也奇怪,便說”可以說出來聽一聽嗎?”扁鵲回答說:‘我大哥給人看病,總能防患於未然,一個人病情剛剛有點徵兆,他就消除了疾患,防止疾病的發生,病人都以爲他只能治些頭疼腦熱的小毛病,所以他沒有名氣;我二哥在病人的小病將要發展成大病前,就有辦法把它治好。所以病人並不覺得自己患了多麼嚴重的病;而我是治於病情嚴重之時,在經脈上穿針管來放血,在皮膚上敷藥,所以都以爲我的醫術最高明,名氣因此響遍天下。”
蕭雲微微一愕,似有所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