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身邊的兩位僕從也是瞬間面色大變,誰都沒有想到樓君炎會在這個時候突然出手。
“豈有此理!”老者一聲冷哼,那汪詭異的眸光依舊是波瀾不驚之色,渾身的氣息卻是發生着風雲變幻,惱怒之下,揮手一甩就朝着那跌落而下的瓷瓶轟去。
破風聲響,這樣的情況無疑是雪上加霜。
“不!”凌昊嚇得肝膽俱裂,合身撲去,去撈那瓷瓶的同時試圖用自己的身軀去抗下那一重擊。
樓君炎暗眸狠狠一眯,在這個時候渾身氣勢順風而上,只能選擇與那老者糾纏,分開他的注意力,凌無雙在驚叫出口的同時,背後火翼驟然彈出,也是飛身而去。
“異想天開!”
老者微有惱怒一語,瓷瓶掉出不遠離得他極近,電光火石之間見得擡袖一撈,罡風裹起帶動那烏黑的瓷瓶瞬間倒飛而上,分秒的時間便就要重新回到他的手中。
“啊——”樓君炎眸光瞬間一狠,揚聲清嘯間赤色長髮瞬間飛散而起,一道極爲恐怖的罡風,彷彿利刃般從他體內衝殺而出,朝老者那深處的手臂豎削而下。
老者眼光隱隱一顫,感受着那不能硬抗的力量,無奈之下只得放棄,卻是最後反手一推再度將那朝他破風而去的瓷瓶打落下熔漿,自己的身形也是瞬間倒飛而出。
“快!”
凌昊呼吸一窒,和凌無雙一同撲去。
“轟轟!”
樓君炎一腳跺在地面之上,墨袍張揚,赤發微微,精壯的身形瞬間凌空而起直追那老者而去,腳邊那處岩石瞬間坍塌融入下方岩漿之中,化作虛無飛煙。
“碰!”
兩道光芒撞擊在一起,讓這方熔漿世界整個都顫抖了起來,鮮紅翻滾,火星四濺。
“咔嚓……”
那烏黑瓷瓶墜落而下,在接近岩漿表面的時候,幾乎能聽見那結冰的聲音,表面紅色流淌的熔漿速度都似乎放緩了許多,但卻依舊像是一頭猙獰巨獸般,張着血盆大口,欲要那微弱的小黑點吞噬。
凌無雙緊張得完全屏住了忽地,速度被她提升到了平生極致,化作一道紅芒光弧幾乎是擦着那滾燙的熔漿表面而過。
俯衝而下,下一瞬間強制扭轉方向沖天而起,差點沒控制住直接衝入那滾滾鮮紅之中!
“呼呼——”
凌無雙緊緊握着手中的冰涼瓷瓶,冰冷的溫度瞬間讓她的雙手染上了一層霜霧,狠狠的吐出一口濁氣,從她那上下起伏的胸膛來看,不難發現依舊是心有餘悸。
“無雙,沒事吧!”凌昊在下一秒鐘出現在凌無雙身邊。
凌無雙勾脣一笑,緊了緊手中的瓷瓶,“沒事。”
“碰碰!”
山動地搖,震動而出的罡風像是水面漣漪般朝外擴散,卻是堪比刀鋒厲斧,將上方那倒掛巨筍般的寒冰齊齊削斷,砸落在下面的熔漿之中濺起猩紅光點。
樓君炎和那老者戰在一起,竟有旗鼓相當之勢。
凌昊唰地轉眸,鷹隼般的眸光狠狠凝着那老者,下一秒鐘猶如一頭兇狠的蠻獸般朝他衝殺而去,開山巨斧被他雙手緊握豎劈而下,“拿命來!”
凌昊對於眼前之人的憎恨和憤怒,早已攀升到極致,被壓抑許久此時爆發出來簡直就和火山噴涌無異。
正在與樓君炎交戰的老者眸光微微一閃,各種情緒交織也不過是分秒之際,大手隨即一伸,帶動而出的罡風一揮,便將那已退至身邊的兩位隨從給掀得朝凌昊迎去,自己朝着一邊出口快速逃離。
這兩個人不好應付,得先行離開!
“啊——”
兩名僕從的慘叫從後方傳來,被怒火沖天的凌昊直接一斧子劈成了飛煙。
“想跑!”樓君炎寒聲出口的同時,旋身而起便直追而去。
而後發空出手來的凌無雙,召喚出寒冰神弓,那巨大的冰箭已經瞄準了老者飛身而出的方向,尖端一閃而過的光芒和周圍火紅巖漿的色彩交織,蓄勢待發。
這時,凌昊卻是厲聲兩字開口,“閃開!”
直追而去的樓君炎雖然不解,但眉心微微一蹙之後,凌空一蹬便翻轉而回。
“鏗鏗!”
也就在下一秒鐘,密密麻麻的血紅柱子從天而降,或直入僵硬冰層,或探入熔漿……碗口大小粗壯,光影由下至上浮動發出嗡鳴之音,連貫着這方空間。
“鏗!”
又是接連幾道落下,老者身形緩緩後退,看着被阻斷的前路眸光之中浮出陰鬱之色。
“本座看你還往哪兒逃!”凌昊迅速飛身而上,那刀削斧刻的容顏之上面無表情,稍夾白色痕跡的長髮飛飛,渾身的氣息卻是顯得有些陰沉,甚至於黑暗。
凌無雙沉臂放下,手中的寒冰神弓在她揚袖一揮間便化作霧影散去。
這禁地之中果真不簡單,想來鑄劍城也不可能不防。
隱藏在這片地域的上古陣法輪迴血陣,若是開啓,將上品至尊強者滅殺成齏粉,也只是片刻的時間而已,隨時可召喚而出,幾乎和這片空間融爲一體。
老者緩緩轉過身來望向衆人,凌空踏在風中,那白色的衣袍被周圍那裹着火星的罡風吹拂而起,卻是聽得他似笑非笑的道,“風雪鑄劍城還真是有點本事,本座今天算是是見識了。”
只是那不鹹不淡的口氣,聽着分外從容,感覺從容,感覺不到多少慌亂成分。
周圍密集的血紅柱子,像是一個巨大的囚籠般,詭異的光暈流轉,將老者困在其中,光芒一閃,頂部一張巨大的虛影浮現,像是太極八卦圖封印在此。
天羅地網,逃無可逃。
凌無雙秀美隱隱一蹙,也不知道爲什麼,這老者那不急不緩,彷彿對自己的生死都不甚在意的姿態,竟然讓她感覺到和一個人分外的相似。
“你是誰。”樓君炎緩步上前,顯然是和凌無雙有了同樣的感覺。
“呵呵呵呵……”
老者卻是接連一陣輕笑出口,眸光死水微瀾透過那斗笠的縫隙,深深地凝視三人一眼,最後卻是避開話題沒有直接回答,“只是就想這樣困住老夫,未免太過於異想天開了點。”
“呵呵呵呵。”
不輕不重的輕笑,帶着甚爲古怪的意味。
凌昊劍眉一皺,還未待得他再度開口,便見得那老者渾身逐漸虛化,變成了靈魂般的透明狀。
“不好!”
凌無雙眸光微瞪,快速出口。
只是,幾人尚未來得及做出任何的動作,便見得那老者化作一道厲芒瞬間沖天而起,那勢不可擋的氣勢竟然如入無人之境一般,直接從大陣頂部的封印對穿而過,眨眼便消失在這片熔漿世界之中。
“該死的!”凌無雙朝前一步惱怒出口。
“凌昊,這事沒這麼容易算了。”
緩緩而來的聲音,恍若在空谷震盪,伴隨着周圍岩漿迸射的聲音,分外詭異。
“竟然連這都困不住!”凌昊沒想到會發生這般情況,惱怒的同時也是驚訝無比,而身邊的樓君炎反應明顯是快上幾分,幾乎是在老者衝出的下一秒鐘便飛身緊追而去。
“嗡!”
烏黑的光芒撞上頂部的萬丈冰層,像是石子投入湖面震盪出圈圈光波能量漣漪,這方空間一陣劇烈的搖晃,樓君炎在眨眼的時間裡也消失在這熔漿世界。
“走!”
凌無雙和凌昊對視一眼,緊隨而出。
冰天雪地,山巒起伏,地下城中硝煙瀰漫,九重天冰崖上方依舊是寒風陣陣,彩霞光影斑駁,美輪美奐到了極致,整個天地之間都是祥和的光芒閃動。
樓君炎負手在後,精壯的身形在半空中踏風而立,赤紅氤氳的長髮像是冰凌絮條般隨着周圍的涼風緩緩輕拂着,那深邃的眸光凝視遠方,若有所思。
凌無雙趕出來的時候,見到的便之這般情形,抿抿紅脣之後,她飛身而上來到樓君炎身邊,“怎麼樣?”
該死的老傢伙,溜得好快。
“追出來便不見了蹤影。”樓君炎轉過身來,緩緩搖頭。
凌昊上前一步,仔細環視周圍一圈之後,沉聲出口,“這老傢伙好生詭異,連禁地之中的陣法都困不住他,若是沒感覺錯誤的話,他最後的時候應該是化作了神魂狀態脫離。”
輪迴大陣威力無窮,只是困不住神魂,但除了紫邪那小傢伙,他還從未聽說過有人也能神魂剝離。
“到底會是什麼人?”凌無雙指尖緩緩摩挲着下巴,秀美狠狠的糾結了起來。
這段時間發生的一系列事情看來,神魔大陸之中定然是存在着一股神秘勢力,甚至於和南嶼那幫人旗鼓相當,只是爲何頻頻出現在各地,究竟又是爲了什麼目的?
凌無雙想不通,特別是此人給他的那種詭異熟悉感。
“城主,小公主!”
風雪鑄劍城守候在九重天冰崖的弟子從周圍靠過來,齊齊一喚。
凌昊輕嗯一聲,銳利的眸光再度探尋周圍一番,“你們有沒有發現任何的異樣。”
“回稟城主,我們一直守候在外,並未發現有任何的狀況。”周圍的弟子一臉莫名的相互對視着,接連應聲出口之後,又轉眸隱隱看了看樓君炎。
除了見得這位渾身殺氣的衝出來,之前便沒有任何的異動。
“大哥,怎麼樣?”
蕭青也在這個時候匆匆而來,看了眼三人,眸露焦急之色。
“嗯。”
凌昊點頭,脣瓣狠狠的抿成一條剛硬弧線,此時雖然惱怒,但那難掩激動和笑意的神色讓蕭青瞬間便發下心來,也跟着點點頭,鬆了一口氣,“那就好。”
看這情況,大嫂的命魂是拿到了。
“那……”蕭青想了想,又意識到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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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無雙看了蕭青一眼,暗自咬牙,“還是讓那老傢伙給跑了。”
蕭青眉頭猛然一皺,“耆老和衆位弟子長老戒備四方,應該不會讓他那麼容易逃出去的。”
“沒用的。”樓君炎側過身來,薄脣輕張不輕不重的吐出三個字。
凌無雙點點頭,神情也有些鬱悶,“這人之前能隨意進得了鑄劍城外圍的禁制,那麼也就一定有辦法出去,更何況連禁地的大陣都能輕易衝破,絕非等閒之輩。”
這老傢伙,甚至於比在流雲宗外出現的黑執事還要詭異許多。
樓君炎這才輕嗯一聲,對上凌無雙的眼神肯定的點點頭,這老者的實力究竟有多強,作爲唯一和他正面交過手的人來說,樓君炎再清楚不過。
涼風吹過,九重天冰崖上方天空短時間的寂靜了下來。
“對了老爹。”
凌無雙忽然想起什麼,轉眼望向身邊的凌昊,清眸之中瞬間一亮,難以掩飾其中的歡愉激動之色,“去將母親帶出來,我會在最快的時間內煉製好結魂丹。”
如今萬事俱備,煉製丹藥的時間也不長,雲靈自然也是沒必要待在這樣的極地之中調養。
凌昊眸光一顫,連帶着整個身軀都僵硬了起來,“好。”
就這麼簡單的一個字都有些磕磕碰碰,甚至於還帶上了點顫音。
“大哥,快去吧。”蕭青會心一笑,對於凌昊心中的百感交集可謂是感同身受。
凌昊剛被老城主帶回鑄劍城之時的失魂落魄,以及得知雲靈回天乏術之時的瘋狂情形,可謂是至今都記憶猶新,蕭青也是知道,在天音谷中,雲靈相當於替凌昊承下了所有的兇險,其如何愧疚自責也就可想而知了。
但無論怎樣,總算是柳暗花明,熬過來了。
凌昊嘴角彎了又鬆,朝周圍點點頭之後,飛身而下。
蕭青想了想也跟隨着凌昊下去,天冰崖九重天之下的禁地,在風雪鑄劍城除了凌昊之外,也就歐陽千澤和蕭青兩人去過,此時是否有變蕭青自然也得去盤查一番。
凌無雙袖袍輕抖,手掌攤開,那烏黑的瓷瓶穩穩出現在掌心之上,“太好了。”
母親的命魂終於是找回來了!
凌無雙垂眸凝視着手中之物,欣喜不已,暫時也就沒心思去管那些詭異事件,去想那老者到底是什麼人,腦中那一閃而過的古怪感覺,也被她忽略了去。
樓君炎看得凌無雙眉宇之間的欣喜之色,也隨之啞聲一笑。
其實在老者拿出再收回雲靈命魂的時候,樓君炎便已經暗自留意它的歸處,和凌無雙配合在老者不留意的瞬間,從他的識海之中打落而出,幾番驚險之下也總算是成功拿到手。
三人天衣無縫的配合固然重要,但樓君炎那能直接探人一位如此高手識海之中的手段,也着實是將凌無雙都嚇得不輕。
“走吧,我們想回去。”
凌無雙伸手抓住樓君炎的大手,緊了緊。
樓君炎點頭應聲,“好。”
樓君炎修骨玉長的大手掌心微帶暖意,包裹着那纖纖素手,十指相扣,這兩人之間總是不需要過多的言語,便能真真切切感受到彼此相通的心意。
雲飄揚,風微涼。
寧靜的日子,時間總是流逝得分外之快。
大物磅礴,風雪鑄劍城瓊樓玉宇在這冰天雪地之間若隱若現,一座冰雕玉琢的宮殿之前是一片花海,點點粉色的花瓣夾雜着漫天飛雪飄零而下,清香四溢,景色美得讓人窒息。
一朵碎花飄落在白玉酒杯之中,濺起輕微漣漪,被清風一吹,旋着打了個圈後便顫巍巍的沉入杯底。
握着這酒杯的手麥色肌膚,五指之間密佈粗糲的厚繭,順着那健碩的青衣臂膀看上去,便是凌昊那張豔絕天下的俊美老臉,神色古怪,劍眉微蹙。
再順着他那灼灼的眼神望去,會驚悚的發現,對面的人竟然是樓君炎,那冷峻容顏之上一臉淡然模樣。
很難想象,這兩個人單獨坐在一起,竟然還這般相安無事。
凌昊一動不動的正襟危坐,那深沉的眸光從上到下,從小到上,將樓君炎打量了個透徹。
奈何對面的人實在是沉默得很,自斟自飲,欣賞着周圍的美景看上去怡然自得,幽深的眸光只是偶爾認真打量下不遠處大門緊閉的宮殿,似乎並沒有要搭理凌昊的意思。
細碎花雨飄零,景色很美,只是這氣氛實在是詭異的很。
“咳,咳咳!”
最終還是凌老爹沒有按捺住,握拳在脣邊不輕不重的咳嗽兩聲,昭示他的存在。
而樓君炎那遠山般的寒眉微微一蹙,但聽得這聲響之後,也只是回眸淡淡的看了凌昊一眼之後,便又望向不遠處斷崖下的雲海之中,眸光悠遠,若有所思。
凌昊雙眼瞬間一瞪,差點沒忍住直接拍案而起。
他真是閒得發黴了,和這小子喝什麼酒!
“哼。”
凌昊似乎隱隱輕哼一聲,頭也是偏向一側,此時心情頗爲激動的他和半天不吭一聲的樓君炎坐在一起,卻是差點沒將老毛病給憋出來,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惱怒着什麼。
凌無雙已經閉關煉丹已經有十日之久,雲靈亦然在那不遠處的大殿之中。
凌昊寸步不離的守着,這閒來無事,唯一的樂趣便也就是和人在這外面喝喝酒,只不過這次似乎找錯了對象,和樓君炎待在一起也着實是爲難死凌老爹了。
“我說,你你小子。”凌老爹終於是忍不住開口。
樓君炎微微側身,披散在肩頭的赤紅長髮流水般傾瀉而下蜿蜒胸前,其中還夾在着零星碎花白雪,只見得他薄脣輕張,不冷不熱的吐出兩個字,“怎麼?”
凌老爹瞬間都快抓狂了。
這麼個冷冰冰的臭小子,真不知道無雙喜歡他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