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君炎搖頭呵笑一聲,朝凌無雙緩步邁去。
“我說小九,你躲什麼。”凌無雙眉梢輕揚,饒有興趣地打量着那隱隱後退的小九,心中不由得越發好奇,她這幾日還沒見到過小九露出人形,究竟會是個什麼模樣?
小九渾身火紅的毛都豎了起來,使勁兒地搖了搖頭,“沒,沒啊。”
“是麼。”凌無雙笑了笑,隨即深處一根手指朝它勾了勾,“過來。”
她又不會吃了這傢伙,總躲着她幹什麼。
“嘿嘿。”小九那狹長的狐狸眼動了動,似乎思忖了一會兒之後,才繼續跟着樓君炎屁顛屁顛的往這邊跑,恢復那瀟灑無比,自信盎然的樣子。
“菩提子的情況怎麼樣。”樓君炎走到凌無雙的身邊,揮袖在旁邊的石凳上坐下,提着桌上的白瓷壺一邊給自己倒茶,一邊隨口問了句,語氣緩緩,神態慵懶。
“好得很呢。”紫邪湊到樓君炎跟前,笑意燦爛。
見得紫邪那天真無害的樣子,凌無雙忍不住噗笑出聲,瞥了不遠處的泊泊滾浪的泉眼位置,懶洋洋的道,“活蹦亂跳的,應該是沒什麼大礙的吧,不過恢復還是需要時間。”說到這裡,她語氣也有些惋惜和失落,“估計那小東西沒個三四年的時間,是恢復不了神智的,它爲了救我將自己的靈力完全耗盡了。”
在雷罰之森中心,這個天地靈氣交匯的位置,對於提子這小東西的恢復來說,應該是最好的吧。
樓君炎察覺到凌無雙口氣之中的無奈,轉眸凝向她。
凌無雙嘴角彎了彎,很快便調整自己有些失落的情緒,眸光一轉,快速出手,一把便準確無誤地逮住了準備站一下就開溜的小九,悠悠然開口,“準備去哪兒。”
“哎呦喂,疼疼。”尾巴被凌無雙逮住,小九嗷嗷叫喚。
凌無雙樂了,揪住它的尾巴就往回扯,一邊揶揄道,“我說小九,你不是已經渡過成功渡過雷劫,可以化作人形了麼,還整天頂着這大尾巴幹什麼。”
小九掙扎了許久才從凌無雙的魔爪下逃出來,頓時就像是被踩了尾巴般竄了起來,“我喜歡。”一溜煙蹦出去很遠之後,他甚爲傲然地擡頭,揚着那修長優雅的脖頸,“本王就喜歡這個樣子,不行麼。”
那妖魅的聲音,是間與成熟與幼稚之間的一種傲嬌,聽上去分外欠扁。
“行,怎麼不行。”凌無雙兩指摩挲着,抖落幾根火紅的毛髮。
紫邪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在旁邊嘖嘖出聲,隨後悠閒地踏步上前來,“我看你是見不得人吧。”說着他摩挲着下巴,故作深思一番後說道,“那天我看見了什麼來着,讓我想想。”
說着,紫邪便仰頭做出一副追憶的樣子來,滿頭紫色的長髮像是清泉流水般順暢,帶着陽光點綴的璀璨,從他背後披散而下。
“你,你住口。”小九頓時炸毛,朝紫邪露出滿口鋒利鋥白的牙齒,修長有力的四肢稍一後退蓄力,迅速做出一副準備攻擊的樣子。
紫邪恍然大悟般,一拍腦袋,笑眯眯地齜牙盯着小九,“哦對了,好像是一個有尾巴的人。”
“唰!”
紫邪的話音剛一落句,小九便化作一道紅芒蹭地竄出。
凌無雙詫異揚眉,頓時便明白了什麼,不由得嘴角狠狠一抽,實在是沒忍住噗嗤笑出聲來,難怪小九這傢伙不願意露出人形,原來是這樣啊。
但紫邪的反應速度可不是蓋的,屈膝一個輕蹲後便一竄躍上了旁邊的古槐上,躲開小九的攻擊,伸手抓着一邊枝葉垂眸望下來,眸光鎖定那懊惱不已的小九,依舊笑嘻嘻地道,“可別忘了,你的命都是本王救的,現在想要恩將仇報麼。”
“放屁!”小九齜牙,直接爆粗口。
紫邪喲了一聲,乾脆就在那截樹枝上做了下來,“當初你傢伙被最後第八重雷劫給劈焦了,還是本王奮不顧身地上去幫你擋了最後一下,不然你早就渣都不剩了,現在竟然翻臉不認人,你也太沒品了點吧。”
紫邪指着小九,用一種看白眼狼的眼神打量他。
“幫忙,你那是幫忙嗎?”小九在草地上搖頭晃尾,就差沒遍地打滾了,說完又似乎想起了什麼,氣得渾身得毛髮豎起渾身都膨大了一圈,恨不得衝上去咬紫邪兩口,“這還不都怪你!”
“還怪我了?”紫邪指了指自己的鼻尖,詫異而鄙夷地橫了小九一眼。
“沒錯!”小九滿口利齒在陽光下閃出鑽石般的光澤,“都是因爲你,”
凌無雙與樓君炎對視一眼,隨後默默地伸手捂上自己的額頭,瞅着這兩個小傢伙你來我往的爭吵,就差沒直接打起來的樣子,實在是有些哭笑不得。
小九唰地一下竄上另一截樹枝,與紫邪相對而立,那火紅的尾巴就像是一條火鏈般捲動,“要不是你擋了最後一重雷劫,我至於會是這個樣子嗎?我現在要怎麼辦!”
的確是可以化作人形沒錯,但因爲沒有完全經過九重雷劫蛻變的原因,卻還有一條尾巴存在,半人半獸,讓他若是化作人形,還頂着一條大尾巴怎麼辦?
“總比沒了小命好吧。”紫邪兩手一攤,勾脣輕笑,做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或者準確的說是一副很開心的模樣,“化成灰還得污染空氣。”
“嗷嗚!”
小九修長脖頸仰天,從喉嚨深處發出一道咆哮,彷彿妖狼嘯天般讓周圍頓時風起雲涌,方圓百里的玄獸亦是一陣抖擻,盤旋在空中的飛禽差點沒直接掉了下來。
可是,他分明感覺自己能承受住最後一擊九重雷的!
“一定是你故意的。”兩竄火苗蹭地從小九的眸中竄起,那尾巴隨着它的擺動越來越長,一晃便迅速出現三道,像是一條條火龍般騰雲直上。
“嗷嗚!”
它渾身的毛髮鮮紅欲滴,彷彿熊熊火焰在灼灼燃燒。
紫邪兩腿一曲在腳下的樹枝上猛然一蹬,飄逸的旋轉,靈巧的翻身,兩手展開以大鵬展翅的姿態飛速後退,嘴角的笑意未收,“想打架是吧。”
“打就打,誰怕誰!”小九惱火不已。
紫邪轉身,化作一道光芒擦過高空,留下兩個字便率先離開,“來吧!”
“嗷嗚!”
小九一聲咆哮便追了上去,沿路的青山綠水,都彷彿被那一閃而過的火紅烤焦。
“喂!”凌無雙伸出去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只是,她一個字都還沒說完,兩個小傢伙便都不見了蹤影,只留得那硝煙瀰漫的空氣盤旋。
凌無雙愣在半空中的手指蜷了蜷,隨後便默默地收回了來,哭笑不得地望向身邊的男人,“這下真是熱鬧了,我看要是等到提子那小東西也醒來,就更好玩兒了。”
樓君炎呵笑一聲,修長白玉般的手中端起桌上的茶杯,淺淺地抿上一口,姿態是與生俱來的尊貴優雅,小小的動作都透着一股渾然天成的大氣風範。
“不過話又說回來。”凌無雙指尖在石桌上有一下沒一下地輕點着,一手撐着下巴,盯着瓷杯中微波粼粼的水面,“最後的九重雷劫被紫邪給擋了,小九這半人半妖的狀態該怎麼辦。”
說完她望向樓君炎,面露糾結神色。
總不能走到哪裡都拖着一條大尾巴吧?怎麼想怎麼覺得詭異,但若是一直都是玄獸的形態,那小九也是夠憋屈的,這好不容易渡過雷劫。
樓君炎對視凌無雙那詢問的眼神,蹙眉搖頭,“暫時是沒什麼辦法的。”
“我真懷疑紫邪這傢伙是在故意整小九。”凌無雙嘴角彎了又收,擔心小九被劈成飛煙,最後替他捱了一下,結果卻陰差陽錯地整成了這副模樣,應該會是這種情況吧。
樓君炎都忍不住笑了笑,隨後抖了抖衣袍站起身來,將遠處騰雲繞霧的美麗山河收入眼底,“不過小九現在這半人半妖的狀態,還是千古頭一遭,說不定是發生了什麼變異。”
“基因突變麼。”凌無雙順口接過一語。
“嗯?”樓君炎不解揚眉。
凌無雙笑了笑,隨即轉口,嘿嘿壞笑道,“那就只有看這小九的造化了。”
“轟!”
山動地搖忽然而來,雷中池的位置迸發出驚人的轟響,瞬息在這片墨綠色的海洋之上擴散開去,隕落星辰大森林的玄獸皆是簌簌發抖,那兩個祖宗又打起來了。
凌無雙眼睜睜地瞅着桌上的杯子被震得咕嚕滾落在草地上,實在是有些頭疼,隨後彎腰撿起,“看來這樣的狀態得持續一段時間了。”
在小九擺脫那條尾巴之前,是別想消停了。
“對了君炎,東荒那邊的情況怎麼樣。”凌無雙起步邁到樓君炎身邊站定,她迷迷糊糊的竟睡了快兩個月的時間,到這兩天才醒來。
樓君炎眸光平視前方,薄脣輕啓,“已經安寧下來,並未出現什麼異樣的狀況。”
神魔大陸,無邊疆土,忽然便寧靜下來。
若不是那百里東荒大地的焦黑殘痕清晰存在,彷彿一切都未發生一般,魔族,北冥世家等讓人聞之便心驚膽顫的勢力,也是曇花一現,轉眼便消逝在人們的視線中,接連幾個月的議論熱度,也逐漸褪去。
當然,神魔界依舊是一片弱肉強食,廝殺不止的大陸,只是恢復了健康的正常程度。
“嗯。”凌無雙若有所思地點頭,但隨即又皺了皺,垂眸盯着那綠草上的瑩瑩露水,自言自語地喃呢道,“真的沒事了麼,聖琴那傢伙就是一隻打不死的蟑螂,這次沒直接將他擊殺,總覺得他還會生出什麼事端來。”
即使退一萬步說,沒了聖琴,那整個亡靈界的凶怪也是毀滅性的,始終是一個隱患存在。
樓君炎自然也是知道,隨後便聽得他緩聲道,“不過,這治標不治本的辦法,的確不是長久之計。”
清風撩起他的衣袍,隨着那赤紅氤氳的發飄揚。
“若想完全滅殺,唯有一個辦法。”渾厚有力的聲音從兩人後方傳來,微帶笑意。
凌無雙轉過身去,見得那緩步走來的高大身影,勾脣一笑,“刑叔。”
夜刑天走到兩人身邊,兩手一合,點頭示意,“王上,王妃。”
劍奴手持黑色的長劍,在夜刑天的身後朝這邊走來,隨後頓住,在旁邊不遠不近的位置站定,像是一尊雕像般一聲不響地待着,樓君炎離開,雲臣應該是在逐日之巔受苦受累了。
樓君炎揚手輕揮,轉身望向夜刑天,暗紅的眸光之中蘊藏着深邃的光澤,略微思量一下之後,他才緩緩沉聲道,“你說的是天中墓,冰封王座?”
“正是。”夜刑天頷首一笑,說着他望向樓君炎,繼續道,“那是唯一的希望,而王上,如今也是能靠近冰封王座的唯一人選。”
凌無雙秀麗的眉頭逐漸合攏,正色道,“君炎現在突破了上品神沒錯,以我們的實力估計也能安全進出天中墓,只是想要控制冰封王座,是一件很冒險的事情。”
“這是當然。”夜刑天很是贊同地點點頭,說道,“太古的老神王已經突破上品神十幾萬,更是將殘字大道神紋修煉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都不能很好的操控冰封王座,最後還失手震碎了整片大陸,而王上纔剛剛突破上品神,還處於尚未穩定的狀態,希望就更小了,除非萬不得已,否則不宜輕易嘗試。”
他也只是這樣一提,而且以現在的形式來看,也並不急於一時。
“如今大陸上的魔族,北冥世家,還有風都的人都已經被肅清,天縫與東荒也都重新封印,天中墓雖然不穩定,修復的速度也在逐漸的變慢,但還能維持着基本平衡,所以我們現在有時間來好好規劃。”凌無雙快速分析着眼前的形式。
之前若是亡靈界一舉攻出了來,他們便就只能破釜沉舟,但是現在,大陸上一切安寧,魔族也被肅殺一盡,若是因爲他們妄動冰封王座,而引發位面坍塌,那可就真成罪人了,這樣的關係重大的事情,還是得謹慎權衡纔是。
樓君炎反手揹負在後,啞聲決斷道,“此不是最佳時機,不宜輕舉妄動。”
“只是這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夜刑天此時卻是擔憂出聲來,“以眼下的形式來看,初步估計幾百年內是不會有什麼大的波動,但聖嬰那魔頭實在是太過於狡猾,讓人防不勝防。”
他就像是一頭躲在暗處的毒蛇,隨時都有可能衝出來給人致命一擊,那魔頭一日不死,這世界就永無安寧。
凌無雙與樓君炎對視一眼,眸光皆是一深,這方空間頓時也便安寧下來。
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得樓君炎冷聲道,“靜觀其變吧。”略微一頓後又淡淡地補充一句,“無邊血海與星辰界也要再嚴加巡視一遍,防止有被忽略的空間裂縫存在。”
“這是當然。”夜刑天應聲。
凌無雙輕嘆着點點頭,“之前般傳訊給四方城還有血族的人留意,他們應該不會掉以輕心,只是現在來看我們要不要親自走一趟。”說着凌無雙朝樓君炎投去詢問的眼神,“反正現在也閒下來了,不親自走上一趟我有點不放心。”
夜刑天朝前邁上一步,哈哈沉聲笑道,“王妃,我和清風巫老正準備前往無邊血海一趟。”
他們神族的人,對於亡靈界死氣的最是敏感,若是真存在位面裂縫,他們也能第一時間查探到,所以爲了確保萬一,他和清風巫老也正商議着卻無邊血海再次查探一番。
“這樣。”凌無雙點頭,那清冷的面容之上因爲浮出的一抹笑意而異常迷人,“那無邊血海那邊就交給刑叔和巫老你們了,我和君炎就抽時間去星辰界轉轉。”
“好。”夜刑天舒心一笑。
見得凌無雙望過來,樓君炎亦是頷首一點,輕嗯一聲。
“那我下去吩咐一下,和巫老商量一下如何安排。”夜刑天神態緩和,也並不是十分的焦急,因爲現在也的確是屬於大戰之後的平穩期,如沒什麼重大意外,暫時起不了什麼風浪。
四大位面的較量,三大界面平衡,現世安寧的狀態,數以千百億尚且不能計量的無數生靈,又有幾人知曉是誰在背後默默付出?南嶼揹負了千萬年的重擔,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經絕大部分都轉移到了樓君炎與凌無雙的肩頭之上。
“好的,刑叔辛苦你們了。”凌無雙笑了笑。
夜刑天也是感慨萬分,“這本該就是我們神族的責任啊,只是懈怠了這麼多年,實在是慚愧。”說完他朝凌無雙和樓君炎點點頭,才轉身離開。
凌無雙望着夜刑天離開的背影,緩緩上前幾步,眸光一瞥,卻是不留意掃見不遠處站定的劍奴,暗芒一閃而過,還未逝去,便聽得凌無雙已經開口喚出聲來,“劍奴。”
“王妃。”
劍奴看似像一截雕塑,但他守在樓君炎身邊的時候,卻是實實在在的耳聽八方,眼觀六路,留意着周圍任何的風吹草動,在凌無雙開口吩咐的一剎那,他便迅速地出現在她眼前。
凌無雙嗯了一聲之後,便正色道,“無邊血海你熟悉,你隨刑叔和清風巫老一起下去。”
劍奴微微一怔,但也只是晃神一下之後便立即點頭,清俊的容顏之上沒有什麼多餘的情緒變化,“是。”
“順便你可以聯繫一下四方城的人,讓鳳祁派人協同。”凌無雙兩手環胸,一本正經地條條陳述,說道最後,她悠悠然地補上幾個字,別有深意,“還有血族。”
“是。”劍奴正色迴應。
凌無雙皺皺眉,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人,暗自觀察着劍奴的表情,特意強調一語,“特別是地中海的那片地域,你們或許不熟悉,最好是能尋求血族族人的幫助,讓他們領路。”
劍奴身軀微不可查地僵了僵,這下反應明顯遲鈍了許多,最後依舊很是平淡地,“屬下明白。”
劍奴雖過往無邊血海很多次,但對於血族能熟悉到哪裡去?唯一熟悉的人也就玲兒一個了,凌無雙的意圖太過於明顯,只是這劍奴似乎有點油鹽不進的樣子。
“去吧。”凌無雙半天也實在是看不出個什麼名堂來,便揮揮手讓他下去。
劍奴轉身,皺了皺眉頭似是有些煩躁,腳步微微一頓,但也只是瞬間便不着痕跡地起步,提着手中的烏黑長劍,朝夜刑天離開的方向快速追去。
凌無雙看着劍奴離開的匆匆身影,很是無奈地嘖嘖兩聲,隨即便轉眼望向樓君炎,揚眉笑道,“那我們就準備一下去星辰界吧,也是很久沒見到爺爺和四叔了。”
想到這裡,凌無雙心情瞬間便明媚起來,頗爲舒暢,隨後眸光一亮,“正好,我現在傳訊給老爹,母親醒來之後還一直未回過凌家呢。”
他們直接從鑄劍城離開,正好可以在落日城匯合,她也挺擔心父親的傷有沒有恢復完全——53579+d4z5w+1531957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