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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梯過後,到了二樓,是間石室,四壁空空,卻滿地的灰塵與碎石。循着沒有門扇的門洞走出石室,乃是黑暗的過道。再去不多遠,過道左右岔開。
無咎凝神觀望。
絲絲縷縷的陰氣,似乎來自右側的過道。
無咎轉向右行,並不時的伸手敲擊着過道兩側的石壁。“鏘、鏘”的響聲,在寂靜中迴盪不絕。
石壁之中,竟也嵌滿禁制。而幽深的過道,卻是暢通無礙。所連接的一間間石室,便如客棧的客房,同樣是四壁空空,顯得破敗荒涼。
須臾,無咎停下腳步。
置身所在,應爲過道的盡頭。迎面一個兩丈高的洞口,在黑暗中“颼颼”透着寒風。
無咎悄悄趨近洞口,伸手划動一下,並無禁制阻擋,他探出呼腦袋查看。
是口深井?
丈餘方圓的深井,直上直下,黑黝黝的難辨深淺,卻有強勁的寒風由下而上噴涌。
無咎又伸手敲擊着洞口的石壁,而“砰砰”的聲響竟被寒風阻斷。他後退兩步,回頭張望。身後的過道中,倒是迴響聲不絕,平添幾分詭異,使人禁不住心神忐忑。
鬼族,便藏在井中,或地下的深處?
那幫老鬼,也該知曉本先生的到來,何不現身相見呢,反而如此的故弄玄虛?
無咎遲疑了片刻,再次面向洞口,暗暗催動法力護體,嘗試着擡腳往前。而他不過是半個身子踏入洞口,已被寒風籠罩,旋即一股莫名的力道襲來,竟然要將他拖入深井之中。
“啪——”
無咎伸手抓住洞口的石壁,便要抽身而退,突然又心頭一動,慢慢鬆開手掌。與之瞬間,他已往上飛起。
咦,鬼族不是藏在地下嗎,緣何深井中的陣法之力,反而是往上呢?
去勢極快,倏然百丈。
無咎裹着寒風,穩住身形,直直往上,同時不忘凝神戒備。而不過幾個喘息的工夫,有石壁當頭砸來?
不,深井到了盡頭……
無咎急忙舉起雙拳,“砰”的一聲震響。厚重的石壁,紋絲不動。他卻震得雙臂痠麻,恰見旁邊有個洞口,順勢轉身躥去,旋即脫離深井,而置身又一處所在。
這是……
一個足有百丈方圓、十餘丈高的石室,呈現眼前。
寬敞的石室中,依然見不到人影。唯有十餘根粗大的石柱撐起石室的穹頂,還有毀壞的石几、石桌散落四周。
無咎的神色謹慎,腳步緩慢。
這是一處規模宏大的殿堂?
而鬼族,竟然不在此處?
那絲絲縷縷的陰氣,也好像消失了……
無咎漸漸走到大殿的當間,繼續張望。
不遠處,便是一根數人合抱粗細的石柱,上面刻繪着古怪的浮雕,依稀可辨其中的日月星辰,飛馳的戰車,以及罕見的高樓、雄城,令人感到陌生而又好奇。
二、三十丈外,又是一根石柱。所刻繪有人、有獸,有田園風光,也有飛龍翱翔,一派天地和諧的景象……
嘿,由此可見,上古時代的繁華富庶遠勝今日啊!
而那石柱之上,有沒有上古仙人,或浩劫降臨的描繪呢,且逐一查看……
無咎只爲找人而來,此時卻對大殿中的十餘根石柱有了興趣。而正當他要繼續查看之時,猛然回頭。
數十丈外,乃是一座九層臺階環繞的石臺。石臺之上,擺放着三方石榻,像是神位,又像是供臺,皆空空如也。緊挨着供臺的石壁,佈滿圖繪,雖已破舊斑駁,卻依然呈現出星空的場景。而其中的九星,色彩各異,大小不同,甚爲醒目……
無咎亟待查看石壁上的圖繪,卻又緊緊盯着石壁前的三方供臺。
便於此時,供臺上突然有光芒閃爍……
無咎的臉色微變,凌空躍起。
與之剎那,大殿的四周也是光芒閃爍,遂即冒出一道道人影,瞬間封死了他的退路。緊接着有熟悉的笑聲響起——
“呵呵,公孫先生,公孫無咎,幸會啊……”
無咎急忙落地,扭頭觀望。
只見那三方供臺之上,同樣多了三道人影。居中之人,中年光景,相貌俊朗,拈鬚微笑,神情得意。
“玉真人……”
無咎詫然失聲,禁不住伸手摸臉。隱身術失去效用,他的易容術也露出原形。如此倒也罷了,關鍵是異變突起,完全出乎他的想象。
“呵呵,正是本使!”
供臺上的中年男子,正是玉真人。左右的兩位老者,也不陌生,一個是來自南陽界的豐亨子,一個是來自蓬萊界的樸採子。而環繞在大殿四周的三十多位修士,均爲原界家族的飛仙高人。
淺而易見,這就是一個蓄謀已久的陷阱。而他無咎渾然不知,一頭闖了進來……
無咎愣在原地。
“鬼族何在?”
玉真人站在供臺之上,居高臨下,面帶笑容,出聲詢問。而不等迴應,又自問自答道:“鬼族禍亂了蓬萊界之後,便不知所蹤。而本使還是放出風聲,只說鬼族藏在西樑古城之中。果不其然,你無咎來了,呵呵!”
無咎愕然不語。
西樑古城,竟然沒有鬼族?
所有的一切,只是圈套……
“呵呵,不錯,這就是一個圈套,結果又如何?”
此時的玉真人,很是懂得無咎的心思。他衝着左右的豐亨子與樸採子微微一笑,得意又道:“你無咎與萬聖子、鬼赤狼狽爲奸,卻因意外而彼此失散。你曾於上原谷、千荒澤,找到了鬼族,又前往蓬萊境,尋找鬼族。怎奈鬼族聲東擊西,讓你也撲了空。而只要有鬼族的消息,你必然尋來。否則你勢單力弱,難以禍亂原界。於是本使放出風聲、擺出陣勢,又以陰石散出陰氣,模仿鬼族的存在,只等你自投羅網!”
無咎翻着雙眼,心頭一陣發堵。
原來那似有似無的陰氣來自陰石,怎麼沒想到呢?
而玉真人的猜測,雖然稍有出入,而所設的圈套,卻是完美無誤。對方熟知他的性情喜好,早已料定他的動向,卻始終躲在暗處,即使他萬般小心、千般猜測,最終還是防不勝防。
“月仙子在尊者面前說我壞話,指責本使辦事不力。而尊者信了她,反倒讓你勾結鬼妖二族逃入原界。尊者甚是不滿,再次命我出手。如今沒有她的過問,對付你輕而易舉。女人,終究難成大事啊,呵呵!”
話到此處,玉真人擡手一指——
“無咎,知道此處是何所在?”
無咎沉着臉,依然默不作聲。
還能說什麼呢?
上當了,只能自認倒黴。何況吃虧上當,亦非頭一回。而所依賴的狗屎運氣,又是否還在?
“此乃上古神殿,供奉道祖神位。神像雖然不復以往,而神靈之威尚存。任憑你是仙、是鬼,還是妖,都要有敬畏之心,而不敢有褻瀆之念!當然……”
玉真人分說着大殿的來歷,又擡手指向豐亨子、樸採子與在場的修士——
“數十位仙道高人嚴陣以待,也不怕你胡作非爲!”
一番話,是炫耀,也是恫嚇,無非是要打消某人的鬥志,而最終將其置於死地。
“無咎,拿出你的手段,本使奉陪到底,務必要讓你死得心服口服而毫無怨言!”
玉真人昂首而立,一手背在身後,一手擡起虛請狀,臉上的笑容神氣十足。尤其他響亮的話語聲,便如決斷生死的咒語而讓人無從逃避。
“哼!”
無咎牽動嘴角,哼了一聲,遂即又聳聳肩頭,無奈般的問道:“自從本人走出神洲之後,便連番遭到玉神殿的追殺。直至今日此時,依然不死不休……”
而他話音未落,玉真人伸手指來——
“你,便不該走出神洲!更莫說你殺了叔亨,毀了結界,插手賀洲、部洲事務,禍亂盧洲本土、原界,你是罪大惡極而百死莫贖!”
“我爲何不能走出神洲?”
“天地之間有秩序,豈容你肆意藐視?”
“哼,天地秩序,自有法度,與人何干,與你玉神殿何干?”
“強者至尊,規矩使然!”
“呸!”
無咎啐了一口,突然失去蹤影。
與之瞬間,數十丈外光芒閃爍。隨即“砰”的一聲,他已被迫現出身形,卻是金色的小人模樣,倒飛後退之際,顯得極爲狼狽。而他所去的方向,正是來時的洞口,卻並肩站立四位飛仙修士,早已劍光在手而嚴陣以待。
“呵呵!”
玉真人似乎早有所料,放聲笑道——
“無咎,本使知道你擅長分身之術,也知道你生性謹慎,不會讓本尊輕涉險地。故而,本使今日要先滅了你的元神分身,再對付你的本尊!”
金色的小人兒盤旋落地,瞬間恢復了無咎的模樣,擡手抓住一把金色的長刀,卻依舊是鎖着眉頭而神情愕然。
正如所說,此前他反覆進出山洞,便是暗中留下本尊,以免遭遇不測。而即便如此的謹慎,他還是未能逃脫玉真人的算計。
而元神分身的修爲手段,遠遠不抵本尊的強大。此時陷入三位天仙與三十多位飛仙的重重圍困之中,根本無從逃脫。更何況大殿的四周佈滿禁制,形同死地絕境一般。難道爲了保全本尊,要再次失去一具分身……
玉真人的笑聲,再次響起——
“呵呵,你想捨棄分身,而保全本尊?實不相瞞,數千家族弟子,已在萬里方圓內,佈下重重禁制,今日你是在劫難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