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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屋內。
依然坐着四道人影。
卻酒氣熏天。
冰靈兒坐在榻上,抱着酒罈子,“汩汩”灌了幾口酒,然後興奮道——
“老萬,再飲一罈啊!”
萬聖子坐在木凳上,背倚着牆壁,伸着雙手,昂着腦袋。一個酒罈懸在頭頂,酒水倒傾而下,被他張開大嘴,一口氣吞入腹中。空酒罈子隨即滾落,他伸手撫須而得意大笑——
“靈兒仙子,老萬的手段如何?”
冰靈兒雖然身着白色的寶蠶雲紗,十足的仙子模樣,卻不再溫柔乖巧,而是挽起袖子,小臉帶笑,檀口吐着酒氣——
“哼,你施展法術,耍賴哦!”
“沒有、沒有!”
萬聖子搖頭否認,伸手道:“拿酒來——”
一位仙子與一位老妖,在拼酒。
無咎坐在冰靈兒的身旁,手裡拿出一枚圖簡,他正要與鬼赤說話,不得不抓出兩壇酒放在榻上。而看着滿地的空酒罈子,他不禁搖了搖頭。
他召出冰靈兒與萬聖子、鬼赤,無非是商議對策而應付眼前的危機。而幾個時辰過後,三人遲遲不肯返回魔劍。他只得拿出美酒以示安撫,順便交代相關事項。誰料冰靈兒的淘氣性情大發,竟然與萬聖子拼起酒來。
“此乃夏鼎城的圖簡!”
無咎將圖簡遞給鬼赤,分說道:“且傳閱諸位兄弟,有備無患。此外,玉神界的異獸,極難對付……”
他在城牆上待了一宿,並未閒着,而是記下了城內外的虛實,並盡數拓印在玉簡之中。便如所說,眼下變數未定。鬼赤與萬聖子,皆不宜現身。且未雨綢繆,有備無患。
而他話音未落,再次被人打斷。
“哈哈,拿酒來……”
轉瞬之間,又是一罈酒下肚。萬聖子困在魔劍中,已憋屈多日,如今難得放縱一回,自然是不肯錯過。尤其是冰靈兒與他拼酒,更讓他興奮不已。
無咎沒有理會萬聖子,而是看向冰靈兒,埋怨道:“居家度日,理當節儉,豈容外人騙吃騙喝……”
冰靈兒嘻嘻一笑。
萬聖子卻惱怒道:“靈兒仙子,不用怕他,老萬給你撐腰,無咎小子……”
老萬正要發作,屋外突然有人叩擊禁制。
“砰、砰”
屋內一靜。
無咎打出法訣。
話語聲傳來——
“北山道友,強敵來襲,你我奉命守城,即刻趕往城東……”
無咎坐着沒動。
冰靈兒扔了酒罈,湊到他的身旁,頓時恢復了乖巧的模樣,伸手拉扯而依依不捨。
萬聖子與鬼赤,也是無奈點頭。
無咎擡手一揮,三人消失。
他跳下木榻,推門而出。而踏入院內的瞬間,便聽頭頂轟鳴炸響。而夫道子、龍鵲、羌夷、毋良子、魯仲尼、仲權與章元子,以及齊桓的族弟齊久,早已在院內等候多時。其中的齊久拱手致意,急切道——
“豐家主傳令,你我守護城東!”
“刑天追來了?”
“不過短短的兩日,玉神界大舉來犯……”
“齊桓、齊兄呢?”
“他尚在閉關,與族中弟子留守此處。事不宜遲,北山道友……”
“走——”
簡短詢問兩句,無咎擡手一揮。
衆人衝出院子,直奔城東飛去。
此時,整個夏鼎城已籠罩在陣法之中,且光芒閃爍、轟鳴陣陣、人影亂竄、喊叫四起,一片驚恐忙碌的景象。
轉瞬之間,抵達城東。
卻見長達千丈的高牆之上,早已佈設了十餘座陣法,應爲護城大陣的陣腳所在,各自聚集着成羣的地仙弟子,全力加持着陣法的防禦。
一行九人,落下身形。
“此地的百丈城防由你我把守,不容有失。而如何行事,還請北山道友吩咐!”
齊久應該從齊桓的口中獲悉了某人的底細,他凡事不敢主張,只管稟報,以免惹下禍端。
“料也無妨!”
無咎話語輕鬆,左右打量。
所在的百丈高牆,設置一座陣法,並有數十地仙弟子把守。他九人的職責,便是確保城防與陣法的安然無恙。
而東南西北的高牆之上,也擠滿了原界的修士。各家的天仙、飛仙與地仙,已盡數而出。
“多加小心,也就是了!”
無咎擺了擺手,轉而凝神張望。
所在的城牆,兩三丈寬。身後便是城內,前方則是三尺高的城垛。城垛之外,擋着一層厚厚的陣法光芒。而透過光芒看去,湖面上與半空之中,到處都是人影,怕不有上萬之多,還有戰龍盤旋、猛獸咆哮,狂亂的殺氣令人望而生畏!
好大的陣仗!
無咎雖然佯作淡定,卻已忍不住瞪大雙眼。
前後不過短短的兩日,玉神界便已圍攻而至。且上萬之衆,均爲地仙之上的高手,再加上戰龍猛獸,陣勢之強、勢之快,皆遠遠出乎他的想象。
“轟、轟、轟——”
正當他愕然之際,幾頭戰龍猛衝而下,隨之巨響轟鳴,護城大陣與所在的高牆微微搖晃。
“哎呀……”
龍鵲詫然失聲。
身爲玉神殿的祭司,他深知玉神界的強大,也從未想過與之爲敵,誰料今日卻被困在城內,並遭到如此猛烈的圍攻。他震驚之餘,難以置信道——
“生死之戰,莫過於此……”
他身旁的夫道子拈着鬍鬚,搖頭道:“據說赤烏峰上,刑天便已殺了上萬家族弟子。奈河谷與忘川穀,他又指使鬥牛郡的高手大肆殺戮。原界走投無路之下,攻取夏鼎城,許是出於報復,亦屠戮了數千之衆。雙方的仇怨已無從化解,今日之戰在所難免啊!”
“夫兄,你我乃是玉神殿弟子……”
“呵呵,玉真人還是神殿使呢。”
“所言何意?”
“元會量劫降臨之時,哪裡還有什麼玉神殿。”
“而如今爲何這般……”
“困獸猶鬥!”
“誰爲困獸?”
“天地將崩,萬物不存,生路無望,人人困獸……”
夫道子的智慧超羣,且擅長權謀,素來自視甚高。而自從部洲之行受挫,之後又連番敗在某人的手中,並確認了元會量劫的存在,使得他的性情大變。如今面對原界與玉神界的生死之戰,他彷若置身度外而冷眼旁觀。
龍鵲看着他的好友,愕然不語,
忽聽某人說道——
“兵法有云,十則圍之,五則攻之。而玉神界以烏合之衆,強攻十萬堅城,已犯了兵家大忌,此戰有驚無險!”
衆人雖然不懂兵法,卻也深以爲然。
原界一方,足有十多萬衆,且據守堅城,此戰應該無憂。
“諸位,就地應變。”
無咎丟下一句話,竟背起雙手,像個無事人般,循着城牆溜達起來。
衆人依然不敢大意,各自留守原地而嚴陣以待。
而隨着護城大陣的全力開啓,城外的情景已看不清楚,唯有光芒閃爍,轟鳴聲不絕於耳。十餘里方圓的夏鼎城,好像是陷入雷火煉獄而備受折磨。
不過,凝神辨認,動靜強弱有別,城南方向的轟鳴聲似乎更爲猛烈。
城牆上煙塵瀰漫,人影混亂。
無咎走走停停,漸漸抵達夏鼎城的南門。
城門所在的高牆之上,聚集着數百個家族弟子。而人羣之中,擺放一座白玉石臺,四周守着幾位高人,分別是方應、裘支子、虞青子與盧宗。
只見方應的雙手掐訣,他面前的石臺浮出一團光芒,其中的湖面、人影、獸影如幻似真,顯然是城外情景的實時展現。可見刑天與厲囚,以及神衛弟子與諸多壯漢的身影。除此之外,還有一位陌生的老者。而虛幻的景象突然消失,緊接着萬千斧影從天而降。
“轟、轟、轟——”
震耳欲聾的轟鳴聲在頭頂炸響,陣法的反噬之力橫掃而至,所在的高牆隨之猛烈搖晃,衆多家族弟子頓時慌亂一團。
無咎被混亂的人羣擠得難以立足,閃身飛出高牆。
只聽方應、裘支子大喊——
“不得慌亂……”
“加持法陣……”
而虞青子與盧宗則是踏空飛起,雙雙掐訣擡手一指。兩道強勁的法力倏然而去,百丈之上的半空中頓時又是一陣“砰砰”悶響。
神識可見,陣法穹頂的光芒已微微塌陷。與之瞬間,陣法恢復原狀。而法力衝撞所致,光華扭曲變化,便好似漣漪乍起,雖也奇異炫目,卻更加的叫人驚心動魄。
淺而易見,刑天在強攻夏鼎城。
而那個傢伙雖然殘暴成性,卻足夠精明。察覺護城大陣堅固,便捨棄圍攻,隨即傾盡全力攻打一處,力求突破南門而徹底擊潰夏鼎城的防禦。
便於此刻,又是四道人影飛來。
竟是海元子、谷百玄、成元子、易木天四位天仙高人。
方應拱手相迎,欣慰道——
“多謝四位道兄應援……”
而他話音未落,又道:“大戰之時,何人四處遊蕩……”
四處遊蕩的沒有別人。
無咎裝聾作啞,趁亂落向城中。
街道之上,竟也擠滿了各家的弟子,雖然都是人仙築基的小輩,卻也一個個嚴陣以待。
而關乎生死存亡,誰敢懈怠呢。
一座石臺就在前方,卻見聳立的石塔已被法力籠罩,並有閃爍的光芒沖天而起,猶如擎天之柱而撐起整個護城大陣。
那是夏鼎城的神殿所在,也是護城大陣的陣眼所在。
無咎奔着神殿走去,而他剛剛臨近,尚未踏上石階,便被攔住去路。
“閒人止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