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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間小巧的洞府,方圓兩、三丈,陳設簡樸,又不失素雅。
牆角的竹架上,擺放着獸皮卷冊、玉簡等物。臨門的石几上,則是擺放着銅鏡,以及晶石打造的水漏。玲瓏透明的水漏中,有水滴在隨着光陰緩緩流轉。洞頂嵌着一粒明珠,有微弱而又柔和的光芒從中徐徐散出並照亮四方。
在洞府當間的地上,鋪着一張柔軟的鹿皮。還有一位白衣勝雪的女子盤膝坐在其中,只是那瘦削的雙肩,以及沒有血色的嬌顏,在如瀑般黑髮的襯托下,更顯幾分柔弱不堪。她長袖輕拂,兩手輕握,蔥玉般的手指輕輕交纏,隨即眼簾微動,似有不解道:“玄玉師叔去而復返,又爲哪般……”
這女子便是此間的主人,紫煙,她的身旁還坐着一位女子,葉子。
葉子伸手拿起石几上的銅鏡舉在眼前,昂着那張圓乎乎的臉蛋端詳了片刻,稍顯不滿地撅着嘴巴,抱怨道:“我何時纔有姐姐這般的美貌……”
紫煙不以爲喜,反倒是微微一嘆,輕聲反問道:“葉子,你是否還妒忌姐姐的年歲呢?”
葉子放下銅鏡,歉然一笑,這才老老實實答道:“你不都是聽說了嗎,就是那個教書先生尋到了靈霞山,執意要拜入仙門,卻身無靈根,便拿出姐姐所贈的玉佩強行拜見,恰好遇上了下山接引門徒的玄玉師叔。他不明究竟,便前來詢問。而姐姐獲悉之後不願多事,便讓我送出一瓶丹藥作爲回報。誰料師叔並未將他趕下山去……”
紫煙不解:“他……他一個文弱書生,身無靈根,卻置身仙門,豈不荒唐?”
她當初留下玉佩,更多出於敷衍之意。既然受人之恩,便不能無動於衷。而靈山遙遠,彼此根本再無相見之日。誰料自己姐妹倆纔將返回不久,那人竟然隨後尋來了。不僅如此,他還要以凡人之軀加入仙門。
葉子道:“那姐姐就別操心了,師叔已將他安置在玉井靈礦。況且山上並非沒有凡人,他倒也不怕寂寞!”
正如所說,靈霞山上還真的不缺凡人。仙門所招收的弟子之中,一些身具靈根,卻因資質平庸,或是別的緣由而修煉緩慢,甚至於毫無修爲者不乏其人。而這些弟子則被另行安置,便是採玉挖礦。在真正的弟子眼裡,那苦差事分明就是令人不屑的賤役。
紫煙微愕:“玉井靈礦?師叔將他充作賤役……”
葉子道:“那又如何?若非師叔開恩,便是賤役都休想。師叔此舉分明在討好姐姐哦,前輩人物之中,就屬他英俊灑脫,善解人意……”
“呸!”
紫煙神色微赧,啐了一聲,幽幽嘆道:“我此番受創,至今未愈,想要築基難上加難,哪裡還有心多顧,唉……”
她話沒說完,眉宇間憂色漸濃。
……
一道山崗之上,有年輕人昂首挺胸背手而立。他雖衣衫破爛,風塵滿面,便是布鞋都露出一對腳趾頭,顯得極爲寒酸而又落魄不堪,此時卻是面帶笑容,神色煥然。
“真是人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本公子終於上山,併成爲仙門弟子,其間的變數,真是跌宕起伏。此時想來,猶如夢境,嘿嘿!”
他感慨難盡,忍不住嘿嘿一樂。
有人從遠處走來。
那是個五大三粗的中年漢子,留着絡腮鬍子,模樣兇惡,未到近前,不耐煩地叱道:“你就是無咎?本人乃玉井管事戈奇,隨我來!”
山崗上的人聞得召喚,急忙欠了欠身子,討好道:“原來是戈管事、戈大哥,啊……不對,既然到了仙門之中,該稱呼您一聲戈師兄!”
年輕人正是無咎,他原本已是心灰意懶,獨自躺在山下的石亭中鬱悶,忽被去而復返的玄玉給帶上山來。對方說了,他是在幫着紫煙償還人情。
不過,玄玉將人丟在此處,徑自去山谷中轉了一圈,接着便揚長而去。好像他不認得無咎,也不曾帶人來過。
自稱戈奇的漢子走了幾步,忽而站定,兩眼一瞪:“我並非師兄,亦非大哥,哼!”他哼了聲,轉身就走,嘴裡嚷着:“沒有修爲,還想在仙門中廝混……”
這位的脾氣倒是不小!
仙門中不該是清心寡慾而隨性自然嗎,怎麼還有職權高低與上下之分。管事一職又很厲害嗎,好像很威風的樣子呢!
無咎連連稱是,隨即又不以爲然地擡眼四望。
恰是雲霞歸隱,正當暮色降臨。遠近蒼茫,天穹晦暗。一輪明月初升,四方飄渺無際。
呵呵!靈霞山果然是仙家所在,氣象不凡!
從即日起,那曾經的追殺也該遠去了。只是不知紫煙仙子又在何處,改日定要前去拜訪一番。試想,異地重逢,四目相對,百感交集,又該是怎樣的動人情景!
“每日卯時下井,酉時收工,來去搜身,不得夾帶……”
無咎依然沉浸在遐想之中,忽而覺着有些不對頭。那個戈管事怎麼越扯越遠,什麼下井、什麼收工,我是來當仙門弟子的,不是來做苦工的。他跳下了山崗追了過去,對方自顧不停:“山中自有伙房,寅時開伙,每日一頓,過時不候;半山腰有窩棚,住與不住隨你。玉井規矩,以收成論賞罰……”
好吧,越說越不像話了,每日只有一頓飯,天不亮就要起牀,不然沒吃的就要捱餓。尤爲甚者,便是遮風避雨的房舍都沒有!連窩棚都出來了,這哪裡還是仙門,簡直一個窮苦的寒窯啊!
無咎順着山坡跑得很快,幾步便追上戈奇,伸手阻攔,連聲發問:“戈管事,難道仙門弟子不要修煉嗎?我是來拜會紫煙仙子的,爲何要做苦工?”
戈奇猛然停下腳步,兩眼瞪得更圓:“你沒有修爲,還敢自稱仙門弟子?你只是一名賤役,採掘玉石方爲本分,至於是否修煉,又關我屁事……”他伸手一扒拉,張口啐道:“呸!還想拜會仙子,做夢去吧!”
無咎腳下趔趄,差點摔倒,驚詫道:“此話怎講,我就此下山還不成嗎……”原本修仙來着,卻被當成了賤役;尋找仙子,竟是做夢?太欺負人了,本公子不幹了!
戈奇卻是頭也不回道:“想要下山,沒人攔你。要走快滾,省得麻煩!”
無咎被話語噎得透不過氣來,恨恨一跺腳便要轉身離開。
與之同時,有人晃晃悠悠從不遠處走過,嘻嘻笑道:“此處四周皆爲千丈懸崖,來了便走不得!”
透過朦朧的夜色看去,那是個二十多歲光景的男子,身着青袍,個頭中等,面色黃瘦,兩眼倒是精神,上下打量着無咎,笑着又道:“新來的?我叫宗寶……”
戈奇臉色一沉,叱道:“宗寶,你不採掘玉石,來此何干?”
叫作宗寶的男子聳聳肩頭,無辜道:“酉時已過,收工則罷,腹中飢餓,四處閒逛……”他似有忌憚,衝着無咎遞了個眼色,又無奈地笑了笑,轉身搖搖晃晃走向遠處。
無咎愣在原地。
還以爲賤役苦工已是出乎想象,誰想還有比這更慘的。來得去不得,與監牢囚徒何異!紫煙仙子,你總不會這樣害我吧?難道是怕我誠意不足,這才用心良苦……
戈奇繼續往前,揚聲哼道:“哼,若是不滾,便與我我老老實實過來,再敢囉嗦,門規伺候!”
無咎擡頭看向夜空,禁不住縮起了脖子。
山下尚是酷熱時節,山上卻已秋涼似水。適才只顧興奮,眼下才發覺寒意襲人!
唉,大老遠不辭辛苦而來,圖的個啥!所幸還有一絲憧憬,不然真要被逼得跳崖了。
罷了,咱也是有門規伺候的人了。從此以後,再也不用漂泊四方了。而那些日子雖然提心吊膽,勝在無拘無束啊!
無咎自怨自艾着嘆了口氣,隨後挪動腳步。
前方是片山谷,臨山建了一排屋舍。屋檐下已然亮起了幾支火把,將近處照得通明。四周羣峰環繞,則是朦朦朧朧的看不清楚。
須臾,屋舍到了眼前。
戈奇徑自走進一間屋子,不待有人跟來,便冷冷丟下一句:“在此候着……”
無咎只得就此止步,沒精打采四下張望。
戈奇走近的那間屋子還有牌匾呢,上寫着三個字:玉井峰。不遠處緊挨着的幾間屋子,分別是庫寮、經堂與伙房等。
不消片刻,戈奇出現在屋檐下,隨手丟下一個袋子,又返身拔下一根火把,吩咐道:“由此往南四五里,便是住的地方,且徑自前去,明早前來候命!”
無咎上前接過火把,還想詢問幾句,戈奇已返身回屋,“砰”的一聲關上屋門。他俯身拎起袋子,隨即神色茫然。
四五里路倒也不遠,關鍵是南方又在何方?
無咎纔有困惑,隨即又自嘲一笑。
人到落魄的時候,心眼兒也不好使了。有明月在天,何愁方向不明!
無咎掂了掂袋子,手上有些斤兩。也不知其中裝着什麼東西,且到地方再打開細瞧不遲。他將布袋子背在肩上,舉着火把走向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