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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遠處看去,此時的無極島,天高氣爽,晴空萬里,霜林斑斕,倒也一派秋日的景象。
而無極山莊所在的山谷中,卻殺氣瀰漫。
一位老者踏空而起,威勢逼人。
一道踏着紫色劍光的人影,則是從半空中急衝而下。而他身後的韋柏與韋秋蘭,卻雙雙轉身盤旋而遠遠躲開。
那位卜元子,乃地仙的高人,鋒芒所向,沒有人不害怕。
轉瞬之間,雙方相距不過數十丈。
而無咎卻凜然無畏,去勢不停,猛然擡腳連踢,所踏的紫色劍光呼嘯而去。隨即又是一青、一白、一黃、一金四道劍光從他的腳下相繼閃現,並接踵不斷怒射而出。乍一見宛如劍芒幻影,又好似五色彩虹破風嘶鳴。而他本人則仿如那追風趕月之人,只將利劍怒斬而破碎長空。
卜元子只想爲了他的師弟報仇,卻不料那年輕的仇敵竟然如此強悍。他不敢大意,雙手掐訣,往前一指,兩道銀色劍光“嗡”的炸響一聲而狠狠迎向來勢兇猛的劍虹。
地仙二層的高人,竟全力以赴。他要一擊得手,力斬頑敵。
“轟——”
便在他出手的瞬間,那五道首尾相接的劍光突然合爲一體而威力倍增。隨即強攻對撞,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炸開,霎時殺機咆哮,劍芒迸濺,強橫的殺機便如怒潮一般逆襲而來。
卜元子的去勢猛然一頓,擡手掐訣。一大一小兩道銀色劍光盤旋着飛到身邊,竟無功而返。
他微微錯愕:“竟擋得住我的子母劍……
他的法寶,乃是兩把飛劍,寓意子母連環,威力很不一般。
而無咎雖然擋住卜元子的必殺一擊,卻攻勢頓消,劍光渙散,整個人更是往後倒飛出去,直至二、三十丈外,“撲通”落在地上,忙又狼狽雙手亂抓,五把神劍倏然迴歸體內。
不過,以他剛剛踏入人仙九層的修爲,正面強撼地仙高手,不僅全身而退,而且毫髮無損,已足以震驚四方。
法力對撞的餘威猶在,陣陣狂風帶着凌亂的殺機橫卷而去。
數十丈外,山莊的弟子與韋春花尚在觀望,驚愕之餘,紛紛往後躲避。
“你是何人?”
卜元子愕然片刻,揮袖一甩。尚在盤旋的兩道劍光合爲一體,被他輕輕抓在手中,然後擡眼凝神打量,厲聲質問:“你的修爲與法寶,與我所知的韋家弟子截然不同……”
無咎站穩腳跟,緩了口氣,昂頭啐了一口,打斷道:“我乃韋家的看門弟子,並無虛假,而你也不過如此,何不就此作罷呢……”
“呵呵!”
卜元子面帶冷笑,森然道:“殺我師弟,還想就此作罷?不妨自戕謝罪,我或能饒你一個全屍!”
韋春花暫且擺脫追殺,似乎看到轉機,往後躲避之際,忍不住喊道:“無先生,你是我韋家弟子便好,莫與他囉嗦,讓山莊交出師伯!”
“我讓山莊交人?人家也要聽我的……”
無咎撇着嘴角,暗暗腹誹,忽而想到了什麼,忙隨聲問道:“韋玄子沒死,他仍在山莊……”韋春花根本沒有搭理他,而是藉機跑開,所去的方向,正是幾裡外的寓所,也就是那個陣法籠罩的院子。遠處的韋柏與韋秋蘭似乎接到傳音,也跟着衝了過去。
又是殺人,又是救人,忙碌一圈,卻被甩開。過河拆橋,也不過如此。
無咎愣在原地,滿臉的尷尬:“哎,老婆子不仗義啊……”
他還想怒斥幾句,冷笑聲再次響起——
“呵呵!韋玄子正在山莊接受款待,我帶你見他如何?”
“我見他作甚,我只想……”
無咎回過頭來,微微一怔。在場的魯朗等人仙弟子捨棄韋春花不追,而是跟着卜元子緩緩逼近。與此同時,山莊那邊突然冒出幾道人影,看樣子個個修爲不凡,直奔這邊撲了過來。
“哼,出力不討好啊,而既然趟了渾水,總不能稀裡糊塗吧!”
無咎暗哼一聲,身形微微一閃,便已到了百丈之外。
卜元子隨後緊追:“休走——”
無咎只管接連閃遁,轉瞬之間到了韋春花的身後。韋柏帶着韋秋蘭與韋山子從天而降,彼此恰好趕到一處。
而院子就在前方,只見韋春花摸出一塊玉牌用力揮動。籠罩院子的陣法霍然閃開一道縫隙,隨即院門洞開,一個紅臉漢子探頭探腦,驚慌失措道:“師伯……”
韋春花直接穿門而過,韋柏與韋秋蘭緊隨其後。
無咎落在門前,禁不住回頭一瞥。
卜元子已衝到了百丈之外,而另外十餘位山莊弟子,隨後追來,其中的一位陌生老者踏空而行,竟然也是地仙的修爲?
鍾奇子?不對,他的修爲比起卜元子,還要弱上一籌……
無咎尚自詫異,門前陣法閃動。他急忙抽身躥到院內,剛剛打開的陣法已瞬間封死。不待雙腳落地,他怒道:“韋春花,你這惡婆子……”
韋春花卻頭也不回,直奔前方的石屋。
那幾間石屋,乃是韋玄子的居所,總是被他關閉着屋門,弟子們難以入內。
無咎念頭一動,跟了過去,恰見韋山子被扔在地上,而韋秋蘭忙着尾隨她的姑母。他一把抓起韋山子,原本矜持高傲的漢子窘迫道:“無……無前輩,師妹讓我歇息片刻……”
“哼,傻得如我一般,被人賣了猶不自知……”
“砰——”
屋門踢開,韋春花帶着韋秋蘭、韋柏衝入屋內。
無咎則是抓着韋山子隨後而至,頓作驚訝——
“咦,陣法?”
韋玄子的居所,乃是三間石屋,左右貫通,很是寬敞。而屋子的角落裡,插着五根石柱,並嵌有靈石,顯然是一座轉送陣法。
“轟——”
“喀喇——”
屋外傳來轟鳴聲,整個屋子都在跟着顫抖。那是攻打陣法的動靜,破舊的院子應該支撐不久。
“走——”
韋春花急聲示意,帶着韋秋蘭與韋柏踏入陣法。
無咎上前一步,卻一腳在內,一腳在外,恰好擋住陣法:“韋春花,是否還想拋下我?”
“此陣僅容五人,否則難說……”
韋春花喘着粗氣,瞪着雙眼,毫不相讓,急道:“你若使壞,老身這便與你拼命!”
“我從不坑人害己,上下無愧於心,難道便是壞人?還與我拼命,你這老婆子的命也太不值錢!”
無咎搖了搖頭,擡腳踏入陣法,順勢將韋山子推向韋秋蘭的懷中,瞪眼道:“給我抱着——”
隨即陣法啓動,光芒閃爍……
不消片刻,光芒消失,眼前出現一個山洞,還有陣陣海風從不遠處的洞口涌來。
卻聽“砰砰”炸響,韋春花尚未走出陣法,便將陣法的陣腳石柱接連踢碎,然後一頭衝向洞外。
韋柏似乎有些暈頭轉向,衝着無咎歉然致意,隨後走出山洞;韋秋蘭則是扶着韋山子,臉色微紅,又不敢出聲,匆匆跟着走了出去。
無咎倒是不慌不忙,左右打量。
想不到啊、想不到,看似忍氣吞聲,且自以爲是的韋玄子,竟然在無極山莊的眼皮子底下藏了一手。只可惜那個鍾奇子,比他更爲善於算計。他所佈設的傳送陣雖然救了韋春花,而他本人卻陷在山莊而難以自拔。
不過,韋玄子的傳送陣,難道只爲逃命所用?傳送之地,又是哪裡?
無咎慢步走出洞口,微微一怔。
所在的地方,乃是一個方圓裡許的小島,四周碧浪滾滾,島上礁石林立。而便在這不知名的小島之上,洞口外的不遠處,竟然冒出十餘道人影,其中的兩位並不陌生,顯然都是來自冠山島的韋家弟子,且無一例外均爲人仙的高手。
嘖嘖,韋玄子藏了兩手呢!
卻見衆人圍着韋春花,皆是一臉的怒容。而韋秋蘭扶着韋山子,與韋柏爭相敘說着驚險的遭遇……
無咎沒有過去湊熱鬧,找了塊石頭坐下,擡手拿出玉壺灌了一口酒,然後帶着玩味的神色而悠悠然吐着酒氣。
雖然不明置身所在,而此地距離無極島應該不會太遠。而韋玄子既然前往無極島拜見鍾奇子,卻又暗中在這荒島之上,藏着十幾個人仙弟子,究竟要幹什麼?再者說了,他與鍾奇子不是交情深厚嗎,如今兩家交惡,又爲了哪般,緣何算計起來,一個比一個狠呢……
無咎又灌了一口酒,咂巴着嘴,歪着腦袋默默出神,忽而覺着滋味寡淡。
不,並非酒水乏味,而是所趟的這場渾水,很無趣。看來想要借道無極島,已難以如願。倒不如弄艘大船,讓廣山與他的兄弟們掌舵揚帆,就此一路漂洋過海而去,途中倒也快活隨意。嗯,卻不知趕到瀘州,又該何年何月,倘若迷失航向,只能陪着一羣莽漢在海上過日子。祭出雲舟在天上飛呢,僅憑一人施法過於辛苦,但有不測,只怕情形更糟……
無咎尚自胡思亂想,人羣走了過來。他只管飲酒,眼角斜睨。
只見韋春花帶着韋家的弟子們走到近前,竟躬身施禮,然後撩起鬢角的白髮,鄭重其事道:“韋家危在旦夕,唯有無先生能夠相助……”
“噗——”
無咎的一口酒尚未嚥下,猛地噴了出來。
衆人卻異口同聲——
“請無先生出手相助!”
無咎慢慢起身,呲牙咧嘴道:“這是賴上我了,憑的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