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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西泠湖畔。
昨日,晚秋,兩人結伴,執手同遊。今朝,已是陽春三月,卻形單影隻,悵然成惆。
在湖水岸邊的一家酒樓中,無咎獨自佔據了二樓的雅間。而素來喜好美味佳餚的他,卻捨棄了大魚大肉。他“啪”的一拍桌子,叫道:“夥計,上酒——”
夥計現身,嚇了一跳,卻不敢質疑,急忙又送來兩壇酒。
與之同時,門外冒出一位揹着大弓的壯漢,打量着雅間的情景,詫異道:“前輩……”
而所稱的前輩,雖然並不陌生,卻披頭撒的模樣,並且在飲酒。只見他抓起酒罈,猛灌幾口,這才吐着酒氣,不容置疑道:“坐——”
壯漢腳步遲疑,神色惴惴。
雅間內擺滿了空酒罈子,桌上地上都是,怕不有一、二十之多,顯然此間的主人已暢飲多時。
壯漢走到桌前,不敢失禮:“代鴻,拜見前輩!”
代鴻,小心坐下,趁機攀着交情,又道:“前輩,記得您不飲酒……”
他所說的,乃是三年前的一段往事。他曾與面前的這位前輩,以及另外兩位道友,一同居住在紫定山下的東昇客棧。那對男女道侶,早已打道回府。而那位滴酒不沾的鄉下漢子,如今不僅成爲了威名赫赫的前輩,還一反常態,獨自在此披豪飲。
無咎依舊沒有理會代鴻,繼續抱着酒罈猛灌。少頃,酒罈見底。他放下酒罈,神情落寞:“這西泠酒樓的老酒,原本醇厚濃香,如今寡淡無味……”
代鴻賠笑道:“烈酒入腹即化,無非飲個樂趣!”
“哦……樂趣何在……”
無咎若有所思中,擡眼看向代鴻:“我飲酒,爲自己送行……”
他雖然飲了一二十罈子酒,渾身上下,沒有絲毫的酒氣,而話語之中,又帶着莫名的酒意。酒中再無樂趣,他飲的是寂寞與憂愁。
代鴻無所適從,尷尬道:“不知前輩喚我,有何吩咐?”
他在有熊都城駐守至今,整日裡無所事事,而今日忽聞神識傳音,於是便匆匆忙忙趕來了過來。
“看來你是奉命在此等候啊,不知神洲仙門情形又如何?”
無咎淡淡回了一句,又抱起另外一罈酒。
代鴻不敢怠慢,如實答道:“有熊王庭,權柄穩固,再不用築基前輩坐鎮,我便成爲了王庭的供奉。聽候前輩的召喚,亦當應有之義!至於神洲仙門……”他稍稍斟酌,又道:“各家找尋前輩不得,度日如年。如今距離神洲使的半年期限,愈來愈近,只怕各家的高人凶多吉少!”
無咎放下酒罈,咂巴着嘴,依然覺着口中苦澀。他站起身來,走向窗前。雅間的花窗,正對着西泠湖。遠看山水環繞的城郭,有熊的都城還是一如從前。
“姬少典,成爲了有熊的國君?”
“正是此人,他於兩年前登基,頗有雄心壯志,深受臣民擁戴!”
代鴻慌忙站起,隨聲分說,卻神色掙扎,硬着頭皮道:“前輩,你難道忍心看着各家的門主、長老落難……”
無咎依舊是看向窗外,根本無動於衷。
代鴻欲言又止,無奈嘆息。
他眼前之人,今非昔比。即使師父,也不敢稍加得罪。如今自己勸說兩句,已是斗膽冒昧。所幸對方沒有翻臉,或許當年的交情有些用處。
無咎遠眺片刻,轉過身來,亂遮住了半張臉,顯得神情冷峻而又叫人難以捉摸。他的眼光落向代鴻後背的大弓,示意道:“你的弓,能否借我把玩一二?”
“前輩……”
代鴻嚇了一跳,後退兩步。
原來有人看上了撼山弓,想要奪取自己賴以生存的寶物。
無咎微微皺眉,淡然道:“與我轉告各家仙門,本人即日啓程趕往玉山!”言罷,人已消失無蹤。
這位前輩,竟然要趕往玉山救人?
代鴻愕然當場,恍如錯覺。而眼前雖然再無人影,一堆酒罈子卻是如假包換。
他急忙衝出酒樓,擡手祭出一道信符……
……
有熊國往北,橫穿始州,轉而西行,便是西周國。
西周位於神洲西北,多崇山峻嶺,且常年飛雪,乃人跡罕至的一方所在。
一道劍虹從天而降,從中現出無咎的身影。
他站在一道山崗之上,前後張望,披肩亂,隨風飛揚。
離開有熊都城,便動身趕路,雖也不緊不慢,而五日之後還是趕到了西周的地界。
如今已是三月,而所在之處卻是寒風陣陣。再去數百里,更是羣山積雪。蒼茫之間,透着異樣的荒涼。
據悉,那重重雪山盡頭,萬丈冰峰之巔,便是玉山。祁散人與各家的人仙高手,便被囚禁在玉山腳下,如今生死不明,正等着有人解救!
無咎眺望之餘,神色莫名,卻並未忙着繼續趕路,而是身子一沉遁入地下。
在山崗的下方,乃是一個又一個天然山洞。
無咎隨意找了個山洞,就地盤膝而坐。見遠近沒有異常,他拿出一枚圖簡。
圖簡之中,乃是《四洲蓋輿》,不僅拓印着四洲的所在,還專門標註了西周玉山的相關情形。憑此尋去,直達玉山不難。
無咎記下前往玉山的路徑,又衝着手中的圖簡默默出神。
七年前在大澤的萬魂谷,得到這枚圖簡,當時並未放在心上,誰料今日竟然派上用場。或許便如祁散人所說,冥冥之中自有定數!
而曾經的玉山仙門,已然沒落?
無咎收起圖簡,手上又多了一塊玉牌與兩枚玉簡。
此乃玉山仙門的令牌,以及玉山的功法與典籍,來自於一個叫作武德的老者。那是一位修士,竟然糾集山賊佔據紅嶺谷,被盡數滅殺之後,方知他有着玉山弟子的身份。
無咎搖了搖頭,再次拿出一塊木牌與一枚玉簡。少頃,他放下手中的兩樣東西,轉而看向左手。隨着心念轉動,夔骨指環緩緩浮出拇指,一道彎弓的印記,若隱若無……
……
雪山之間,三道踏劍的人影在徘徊不前。
奈何高山阻擋而天光朦朧,更有寒霧瀰漫,想要分辨方向、或是從中找到去路,真的很不容易。
“兩位道兄,你我何時方能抵達玉山?”
“常先,你究竟是否知曉玉山的所在?”
“此處便是玉山嘍……”
“玉山方圓萬里,而你我要去的地方,乃玉山主峰,通天塔!”
“不知道啊……”
“你竟然一無所知……”
“我說玄玉,你我從未來過玉山,眼下迷路,又豈能責怪於我呢?”
這兩男一女,正是玄玉、常先與嶽瓊。三人的情形,顯然是迷了路。
“嶽姑娘,你我不妨歇息片刻。再翻越兩座雪山,或有現。”
“玄玉所言有理!”
“唉,如今將近一月,只怕攔不住無咎……”
近一個月前,紫定山傳訊天下,無咎已答應救人,並啓程趕往玉山。各家仙門獲悉之後,皆慶幸不已。而暫居在靈霞山的嶽瓊,卻是焦急萬分。她要隨後追去,只爲攔住無咎。而妙尹、妙嚴或是牽掛祁散人的安危,也或許另有用意,便讓玄玉與常先,陪着嶽瓊同行。誰料三人來到此處,在雪山中尋覓了十餘日,依然未能抵達玉山主峰,更未見到各家前輩的蹤影。
常先落在一塊寒冰上,疲憊道:“嶽姑娘,你攔住無咎,又能如何呢,他怎會聽你勸阻?”
玄玉則是陪在嶽瓊的身旁,隨聲附和:“無咎既然來到此處,便是有了悔過之心。只要他交出神劍,或許就此攀上神洲使前輩也未可知!”
“兩位道兄既然與無咎交情不淺,難道不知他的爲人?”
嶽瓊反問了一句,繼續帶着焦慮的神情打量着茫茫的雪山。其一身粉紅的長裙,在冰天雪地裡顯得格外明豔嫵媚。
常先與玄玉尷尬不語。
與無咎的交情如何,姑且不論。而仙門鬼見愁的口碑,卻是衆所周知。
“無咎他看似放浪,實則灑脫。大勇若怯,大智若愚,重情重義,說的便是他這樣的人!”
常先看着玄玉,彼此面面相覷。
如此的不吝褒獎,倒也罷了,而所說之人,又是誰?好像很陌生!
“他是送死來了!”
嶽瓊的心緒難抑,憂心忡忡:“而神洲的安危,怎能寄望於域外的一念仁慈呢?即使他送上性命,也於事無補,唉……”
她長嘆一聲,挺起胸脯,並攥緊拳頭,毅然決然道:“我要攔住他,讓他遠離仙門紛爭。他若不肯,我便央求我爹,我的祖父,將石頭城傳與他。我給他一座城,只求他回心轉意……”
這女子初遇無咎,便結下仇怨。而無咎卻是不拘小節,三番兩次捨命相救。隨着後來的相處日深,愈覺得無咎的另類出乎想象,不由得暗生情愫,最終變得難以自拔。她以爲只有她懂得那個男人,她要緊追不放。她知道一旦錯過,便將永久失去!
常先瞠目無語,暗暗搖頭。他不懂得男女之情,只覺得太過於瘋狂!
玄玉則是怔怔看着嶽瓊,禁不住情懷激盪。
如此癡情且又貌美的女子,真是天下少有。她傾情相送的,又豈止一座城!
“嶽姑娘,稍安勿躁!臨行前,兩位長老有過交代,雪山的深處,有座天屏峰。只要尋到天屏峰,直達玉山主峰不難!”
“玄玉道兄,所言當真?”
“天屏峰,曾爲玉山仙門的山門所在。儘管尋去,必有收穫!”
“嗯,還請兄長多多相助!”
“嶽姑娘,難得你我一見如故。如今道義所使,玄玉我不惜肝腦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