驢車悠悠,透過小樹叢看去,宋家的院落裡燈火明亮。 “一定是娘在院子裡點着燈,等着我們呢!”宋雨說着話,揉了揉眼睛,忍不住打了一個哈欠,“啊……” 宋大福拍了拍小兒子的肩膀,看着他明明困得不行,卻還是要提着精神睜大眼睛的模樣,有些好笑。 “我不困,妹妹都還不困呢,我也不困。”宋雨捂着嘴,努力的瞪大眼睛道。 宋大福笑道,“好啊,小雨是哥哥,就要有做哥哥的樣子,這纔對。” 做哥哥的樣子,也不是比誰睡的晚吧! 宋婉兒昏昏沉沉的想到,究竟做哥哥應該是什麼模樣呢,腦海中閃過一道身影,宋婉兒閉上了眼睛,嘴角的笑容有幾分苦澀。 都是上輩子的事情了,想來無用,那個人,那些事,她都應該早已放下,看來是今天用了宋家家傳的針法救人,這才勾起了她一些往日的回憶。 “不對!”雲墨猛然開口道。 聲音有些不對,院子里人很多,而且聲音雜亂,不像是平時那樣安靜,似乎有很多吵鬧聲,還隱隱的傳來哭泣聲。 “出事了!”雲墨肯定的道,宋婉兒也從昏沉中清醒了幾分,瞪大了眼睛。 宋大福不等驢車停穩就跳了下去,幾步跑了回去,身後緊緊的跟着宋雨,宋婉兒等人。 “大福哥,你可算是回來了。”小山看着衝進來的宋大福道。 “怎麼了?我怎麼聽到了哭聲,家裡出事了嗎?”宋大福急聲問道。 “是嫂子……是嫂子出事了!”小山頓了頓道。“大福哥,你快點進去看看吧,胡大夫說嫂子情況不太好,可能……” 怎麼可能?他走的時候,一切不都還好好的嗎?媳婦還說了要等着他帶着自家的地契回來的啊! 眩暈了瞬間,宋大福猛然推開了小山,快速的跑了過去,閉着的屋門被猛然撞開,卻有一道人影比他還要快的衝了進去。 宋雨整個人如同一股小旋風,飛快的刮進了屋內。小傢伙現在眼中什麼也看不到。直直的衝着張氏所在的炕上衝了過去。 “娘,你醒醒啊,小三兒回來了,娘。你看看我啊。我是小三兒啊。我是你最喜歡的小三兒啊……”宋雨趴在張氏的身上大哭出聲。 宋大福呆立在張氏的病牀在,看着閉着眼睛躺在那裡的張氏,目光充滿了懷疑。 “這不可能……這不是真的。這都不是真的……不會的……怎麼可能啊……” “姐,你怎麼了?”另一邊,宋婉兒看着整個人如同傻了一般的宋瓷兒,她只是呆呆的站立在那裡,整個人對於外界的一切完全沒有了反應,衣服上還有臉上還帶着血跡,蒼白的臉色讓人擔心。 宋瓷兒如同沒有聽到一樣,只是看着張氏所在的方向,呢喃着其他人聽不懂的話。 宋婉兒眼中閃過擔憂,低低的聲音道:“打暈她!” “砰!” 話音落下,雲墨動作利落的拍在宋瓷兒的脖子後面,宋瓷兒很乾脆的暈了過去。 宋婉兒擡頭不滿的瞪了雲墨一眼。 不會少用一點兒力氣啊,對待女孩子要溫柔啊,真是枉費了平日那些一聲聲親暱叫着的墨大哥,這位果然不是好人,小小年紀,就手狠心辣。 雲墨扶着昏迷的宋瓷兒,對上宋婉兒看過來的不滿視線,一臉的無語表情。 說是要動手的是這個小丫頭,現在他動手了,卻又是各種埋怨,女人心海底針啊,果然,無論是多大年紀的女人,都一樣。 雲墨猛然頓住,記憶中閃過一道帶着笑意的聲音,說着類似的話,似乎還有一個溫柔的婦人,輕輕的摸了摸他的頭。
“雲兒你要記住,女人的話永遠都只能聽三分,剩下的話,你一定自己琢磨,如果你什麼都聽她的,不但討不了好,反而還要遭到埋怨,女人啊,最是難伺候!”男子帶着磁性的聲音道,一臉苦悶。
“難伺候你不要伺候啊,我們母子這就走,讓你去找個好伺候的回來。”女子的聲音帶着笑意。
“呵呵!是爲夫說錯話了,我家娘子最是溫柔,怎麼會不好伺候,來,娘子,你們母子今天想要吃什麼,爲夫親自去吩咐廚房的人準備。”男子討饒道。 女子輕快的笑聲想起,帶着得意,臉上的笑容充滿了幸福甜蜜。
他們是誰?他的爹孃嗎? 雲墨皺了皺眉頭,記憶中閃過的畫面太快了,他沒有抓住,努力的回想,之前閃現的情景卻沒有再次出現。 宋婉兒擔憂的看了宋瓷兒一眼,吩咐雲墨帶她去休息,就轉身走向了張氏,並沒有注意到雲墨這一刻的不同。 “你們總算是回來了,她剛剛喝下了人蔘,我已經爲她行鍼,一會兒就可以醒來,有什麼話,等下你們抓緊時間說一下吧。”胡大夫神情帶着悲憫道。 大山媳婦還有小山媳婦哭的一臉的淚水,大山、小山幾個漢子,此時也都忍不住想要哭出來,唯有宋大福整個人呆愣在那裡,只是看着張氏,沒有絲毫的反應。 “唉!癡兒啊!”看着宋大福還有宋家幾個孩子的情形,胡大夫忍不住在心裡嘆息一聲道。 “胡伯伯,等一等。”宋婉兒叫住了打算轉身離開的胡大夫。 “怎麼了?”胡大夫看着唯一一個現在還能夠保持清醒的宋婉兒,很有耐心的問道。 這個小丫頭之前一直傻呼呼的,這次突然好了之後,果然聰明瞭許多,比起同齡的其他孩子都要強上幾分。 “胡伯伯,你先不要走,等一下我有事情需要你幫我,現在你可以回答我幾個問題嗎?”宋婉兒仰頭看着胡大夫道。 胡大夫的神情閃過詫異,倒是沒有多說什麼,隨着宋婉兒走到了屋子的一旁。 宋婉兒從胡大夫的口中知道了張氏病發的過程還有胡大夫及時做出的處理,眼中的擔憂散去了幾分。如果是這樣,應該就還有希望…… 宋婉兒轉頭看了一眼張氏,她現在還沒有醒,應該是吃下的人蔘起到了作用,整個人的臉色開始變得紅潤起來,呼吸也強勁了幾分。 “小丫頭,難不成你有什麼辦法?”胡大夫遲疑出聲的問道,目光中卻閃過期盼。 胡大夫下意識的忽視了宋婉兒只是一個不到十歲的孩子,小丫頭剛剛臉上的神情,那種目光。他曾經在其他人的臉上也見到過。他們無一不是醫術上造詣頗深的聖手。 “我還要再看看具體的情況,然後才能確定。”宋婉兒冷靜的道。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病人的情況究竟如何。自然親自摸脈確定。心中才能夠有把握。”胡大夫連聲道。見到宋婉兒邁步走了過去,自己也急忙忙的跟了過去。 宋大福癡愣在張氏的身邊,直直的看着炕上躺着的張氏。神情哀傷而又絕望。 宋婉兒看着處在面前的一大一小兩個木樁子,其中一個小木樁子還哭成了淚人,只覺得額頭隱隱的疼痛。 “呼!”宋婉兒深吸一口氣,壓下渾身的疲憊之感,稚嫩的聲音帶着幾分嘶啞道:“過來兩個人,把他們搬開。” 話音落下,雲墨還有胡大夫一左一右,一個負責小淚人,一個拉走了大木頭樁子。 宋婉兒快步走了過去,伸手搭上了張氏的脈搏,張氏最近的身體宋婉兒一直都在調理,身子的具體情況,她心中很是清楚,仔細的摸脈之後,確認了心中原本的猜測,宋婉兒暗暗地鬆了一口氣。 幸好回來的不晚,萬幸啊! 宋大福還有宋雨愣愣的看着宋婉兒,尤其是宋雨一雙眼睛哭的通紅,小模樣看起來很是可憐。 “婉兒丫頭,怎麼樣?”胡大夫的聲音有幾分顫抖。 “嗯,還有救。”宋婉兒遲疑了一下,開口道。 有救倒是有救,但是救過來之後,張氏的身體…… 宋婉兒暗暗地唾棄了自己一聲,果然是關心則亂,如果是一般的病人,她大概早就下定決心行動了起來,對於這個身體的親人,大概是傻丫頭的感情還在影響着她,總是會遲疑上一些,考慮的多了一些。 “婉兒,丫頭,你說的是真的嗎?” 話音剛剛落下,宋大福整個人如同突然活過來一樣,幾步竄到了宋婉兒的身邊,大手激動的抓着宋婉兒的胳膊,整個人渾身都在顫抖。 “嗯,爹,你放心好了,我一定會把娘救回來的。”宋婉兒擡頭看着宋大福,一臉肯定的道。 “福伯,快點放開婉兒!”雲墨上前幾步,拉開了宋大福的手。 “婉兒,爹……”宋大福看着宋婉兒欲言又止。 “爹,你不用說,我明白的。”宋婉兒道,轉頭看着胡大夫道:“胡伯伯,接下來我需要你幫我。” “好的,需要我做什麼,小丫頭儘管說一聲就好。”胡大夫乾脆的點頭道。 “那支百年的人蔘呢,在哪裡?”宋婉兒轉頭看着屋內的其他人說道。 “在這裡,我讓人切了一些熬湯,剩下的都在這裡了。”胡大夫指着木盒說道。 宋婉兒拿起來看了一眼,略微遲疑了一下,人蔘保存的不是太好,採摘的手法也有些粗糙,藥效肯定損失不少,此時卻也沒有了其他的辦法。 “去我屋子裡,把第三個抽屜裡面的藥材全部拿上,再把這支人蔘加上,一起煎熬,好了之後端過來,快去。”宋婉兒吩咐道。 話音落下,很快就有人接過人蔘,跑了出去,屋內的衆人齊齊的行動起來,宋婉兒的命令得到了很好的執行。 最後,宋婉兒從懷中掏出了一套銀針,這是今天在衙門,小宋大夫送給她的,萬幸有這套銀針,不然她就是有再多的想法,也沒有時間來籌備。 “胡伯伯留下來,其他的人都出去吧。”宋婉兒一一查看過所有的東西,先是用熱水洗手,隨後用酒精給自己還有其他的東西消毒。 胡大夫在一邊看着宋婉兒的行動,有一些舉動在他看來有些古怪,不過卻也沒有多說,只是跟着宋婉兒一起做準備。 “準備好了嗎?”宋婉兒問道。 “好了。”胡大夫點頭。 “那我們馬上開始,胡伯伯,我再最後說一次,一會兒無論我吩咐你做的事情有多麼奇怪,你都不要質疑,只需要按照我說的去做就好,其他人的事情,等到救人之後,如果你有興趣,我可以告訴你。”宋婉兒慎重的囑託道。 張氏的身體情況,按照如今的醫術水平,只能是在等死,爲了救人,宋婉兒不得不動用一些獨特的手法技藝,一些現代人看來很是尋常的做法,在落後的古人看來,可能是從來沒有見過的奇異手段,宋婉兒不得不提前跟胡大夫打聲招呼,讓他做好心裡準備。 屋門被緊緊地閉上,不同於一開始的焦急無奈,這一次等在外面的衆人,看着靜悄悄的屋子,亮如白晝一般照射出來的燈光,莫名的,心就安定了下來。 宋大福等在屋門口,除了昏迷的宋瓷兒還有不在的宋雲,其他的孩子也都被帶去了大山媳婦的家中休息,院子裡此時很是安靜。 “大福哥,放心吧,嫂子不會有事的。”小山道。 “是啊,老天爺還是有眼的,一定會保佑好人的。”大山接着道。 “嗯。”宋大福點頭,目光始終沒有離開緊閉的屋門,心中充滿了期盼。 院中所有的人都看着緊緊關着的屋門,心裡充滿了期待還有擔憂,每次看到有人進出送水,就忍不住上前,卻都被留在門口的人毫不留情的趕了出來。 “蹬!蹬!蹬!”腳步聲從外面響起,有人急步的跑了過來,身上似乎還揹着什麼東西,聽起來腳步聲帶着幾分沉重。 “誰?”大山警惕的看了過去。 “我去看看。”小山說道,拿起一旁放着的木矛,領着幾個人小心的走了過去,看着遠處黑暗中腳步聲傳來的方向。 院落裡被大量的燈火照射的如同白晝,不遠處的叢林遮擋間,黑漆漆的一片,遠處高聳入雲的連雲山在黑夜中顯得危險而又神秘。(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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