渠水將他抱在懷裡,親了一下他的額頭,輕聲:“一定,一定要逃出去!然後好好讀書,考科舉,等你將來做官了,再報仇好不好!你現在太小了,沒有一點自己的力量,就是報仇,也報不了!”
小山無言的待在她懷裡,咬着脣,眼睛卻一閃一閃的:“姐,趙哥哥真的不回來了嗎?”
渠水便鄭重看向他:“他和我們不屬於同一個世界的人,他也沒必要把我們兩個放在心上,所以,忘掉他,不要去指望他,如果真的逃出去,你所能指望的只有你自己!知道嗎?”
小山慢慢點了點頭。
天氣漸漸變得暖和了,已經是二月份的天氣,地上的積雪融化,匯成一條條泥濘的小溪,乾枯的樹木相繼發芽,給這滿是黑的世界,添上了一抹綠彩,渠水收拾魚的時候,還看到滿是荊棘與煤渣的小路旁,開滿了不知名的小花兒,五顏六色的,十分美麗,也十分堅強!
她微微笑了笑,感覺春天來了,人好像也一下子就有了生存下去的動力。
她扭頭往廚房那邊看,小山跟着幾個與他一樣大的孩子,拎着飯盒,朝外面走去。
小山像是察覺到了她的目光,也扭頭看過來。
隔着篩着煤渣的一羣婦人,趁着明媚的陽光,渠水能看到小山臉上的陰影,他那樣瘦弱,但卻提着足有他重的食盒。
這樣拎到外面,走着長長的一段路,也是極需要體力的。
渠水一陣心痛。她注視着那五六個孩子往外面去了,直到看不見蹤影爲止。
她艱難的提了盆子回到廚房,正在削着土豆,忽然一個人衝了進來,衝着渠水急急的喊道:“渠水,快走,快走,他們來捉你了!”
渠水訝異的擡頭,看向陶大娘那焦急的臉色,心裡已經有了一些預感。
“小山,小山逃走了!”陶大娘喘着氣過來拉扯她。
在廚房做活的,有好幾個人,此時這些人都驚訝的看向渠水。
渠水剛剛站起來,就有十幾個人衝了進來,他們平日負責煤礦邊上的守衛,有時候也充當着監工的角色。
爲首的那一個,聽說是負責他們這一片的頭領--煤窯主人的遠方親戚!
他也就三十出頭,兇惡的神情,胖胖的將軍肚,大踏步走過來,盯着渠水上下看了一眼,便問:“這就是跑掉的那小子的姐姐?”
“是!馬頭領,她就是!”白大廚急忙趕了過來,看了看渠水,便陪着笑臉:“馬頭領,到底是怎麼回事!我聽說那個小山跑了?”
馬頭領便冷笑一聲,伸手扯過渠水的領子,幾乎將她從地上拎起來,咬着牙惡狠狠的說道:“你弟弟逃了,我看你也別想活了!”
渠水臉色蒼白,卻出乎預料的鎮定,事實上,她此刻不得不拼命壓抑住內心的驚喜!
小山他到底是按了她的話去做了,現在只希望他能遠遠的逃走,不要再被捉回來!
“馬頭領,這個,這個不關她的事,人不爲己天誅地滅,再說她是個瘸子,就是想逃也逃不走啊!”到底是這一兩個月的香火情,白大廚
還是肯爲渠水說句好話的!
“哼,還從沒有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逃走!”馬頭領一巴掌將渠水打在地上,指使着左右:“將她綁起來,押送到我屋裡!”
那白大廚還想說什麼,馬頭領便拎着馬鞭子抽了他一下:“還有你,拉出去打十鞭子,那小子是不是你安排出去送飯的?”
白大廚便白了臉,弓着身,再也不敢說一句話了。
陶大娘將渠水扶起來,小聲勸道:“別反抗,渠水,這樣能少吃點苦頭!”
幾個漢子兇惡的走過來,一把將陶大娘給推倒,扯了渠水往外走。
她被五花大綁的扔到了一個溫暖的房間,這個房間與她們二十多個人擠住在一起的窯洞截然相反,窗口朝着南,溫暖的陽光灑進來,屋內的桌椅牀榻,無不精緻齊全,地上也鋪了厚厚的羊絨毯,踩在上面,就好像是踩在一大團棉花上一樣。還有那些擺設,金色的花瓶,珍珠做成的門簾,翡翠做成的花盆,觸目所及,無一不是金光閃閃!
這裡,竟是個毫不輸給大戶人家的所在!
一個人獰笑着走進來,盯着渠水看了兩眼,便將腰帶一解,扔到一旁,語氣中充滿了得意:“真沒想動,在我這小煤窯裡,竟然也有這樣好的貨色!”
渠水直直的注視着他,已經知道他要幹什麼了!
她這兩個月好吃好喝,先前掉下的肉,又慢慢漲回來一些,臉頰上也變得豐滿了,所以,看着也比其他婦人要秀氣一些。
她自己也很注意,除了廚房,其他時候,都將長長的頭髮放下來,擋着自己。
她看到過幾起例子,剛剛被賣進來的,稍微有些平頭正臉的,這些人都不會放過,輪流着強暴了,再將她扔到苦工裡面幹活!她也看到過其中的兩個女孩不堪受辱撞牆自殺!但剩下的幾個爲了活命,爲了那一口吃食,甘願出賣色相給那些監工…
但她絕對,不會落到那樣一個境地…
她以爲自己只會一些苦頭,然後耐心的等着小山來救她…
一雙大手毫不留情的將渠水給提了起來,扔到牀榻上,她拼命掙扎,衣服也被撕破了,臉上也捱了兩個巴掌。
男人的大掌已經來到了她的下面,她知道自己沒有了選擇,在貞潔和活命兩者之間,她只能選擇一個!
默默說了一句,對不起,小山!
她微微笑了笑,咬着牙,朝着牀頭柱,便猛烈的撞擊了過去。
砰地一聲,她一頭從牀上栽到了地上,額頭一片鐵青。
她閉着眼睛,躺在那裡一動不動。
馬首領便吃了一驚,他上身都已經脫光了,褲子也脫了一半,就這樣跳到牀下面去探渠水的鼻息。
好在她只是一時暈了過去,馬首領吃驚過後,取而代之的便是無比的憤怒。
他跳着腳,拿起了桌上的茶水,潑了渠水一臉,後者顫抖着醒過來,站在眼前的還是那個噩夢!
那顆醜惡的腦袋就在跟前,當他低下頭,去扒渠水的衣服時,她張開嘴,惡狠狠咬住了他的耳朵,死也不鬆口!如果她註定要
被玷污,註定要奔赴黃泉,那麼,她寧願死之前拉一個墊背的!
她劉渠水的便宜,沒有那麼好佔!
“鬆開,啊,來人啊,來人啊…”馬頭領大聲喊叫着。
男人慘烈的嚎叫着,對着她拳打腳踢,渠水只覺得自己全身的骨頭好像都要斷了,但她卻硬生生扯下來一塊肉來。
門被推開了,有人大踏步走過來。
馬頭領終於擺脫掉了渠水,他捂着血流如注的耳朵,對着渠水便使勁跺了兩下,尖着聲音:“打死她,給我打死她!打死…啊!”
隨着一聲慘叫,他粗胖的身體,重重飛了出去,撞到了一旁的桌子,嘩啦啦翻到了一片。
他倒在碎瓷片中,慘叫聲不斷。
趙傷一雙幽深的雙眸中幾乎都要噴出怒火,從牙縫裡蹦出幾個字:“給我打!”
一旁的幾個家丁打扮模樣的人便衝上來,對着馬頭領拳打腳踢。
趙傷這才忙去解開渠水的繩子,聲音微微顫抖:“渠水,對不起,我來晚了…”
渠水此時狼狽極了,臉上青腫着,衣服也凌亂不堪,嘴上叼着一塊血淋淋的肉。
她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好半晌,才忽然閉上眼睛,低喃:“不,我一定是要在做夢!一定是做夢…醒過來!醒過來!”
趙傷的聲音已經有些哽咽了,他緊緊將渠水抱在懷裡,低啞着嗓音:“不是,渠水,是我,是我來救你了!對不起,我來得太遲了,對不起…”
渠水能夠感覺到他寬厚的肩膀,他身上那暖人的溫度,還有他那一下一下跳動有力的胸口…
她睜開眼睛,眼前還是夢中的那個人,但遠比夢中人要更加憔悴,眼睛裡滲透着紅血絲,下巴上烏青一片…
哪怕是當初受傷的那個他,也遠沒有這樣憔悴狼狽!
渠水顫抖着雙脣,不可置信的盯着他,半晌,才喊出來兩個字:“趙傷…”
“是我!是我!我馬上救你出去!”趙傷笑了笑,語氣卻堅定了一些,他從一旁的牀上扯下來牀單,要給渠水披在身上,她如今的衣服破亂不堪,根本不能出去見人。
但那牀單剛剛捱到渠水身上,她便閉上眼睛,驚恐的搖頭:“不要,不要他的東西,碰到我…”
趙傷一怔,便明白過來了,忙將牀單扔到了一旁,撫摸着渠水的臉頰:“好,我們不要他的東西!”他乾脆脫下來自己的外衣,將渠水包裹得緊緊的,一把將她抱了起來。
外面一陣鬼哭狼嚎,無數的官兵穿插其中。
渠水仍像是在做夢一樣,她靠在趙傷身上,聞着他身上那熟悉的味道,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趙傷也注視着她,見狀便微微一笑:“累了就睡一會兒,等見到小山了,我再叫醒你!”
渠水臉上現出一片驚訝:“你見到小山了?”
“是,他逃出去的路上正好遇到了我,幸好遇見他,我才知道原來你們一直被關在這裡面!我讓他等在外面,便帶人來救你了!”趙傷愛憐的看着她:“這段時間,你和小山都吃了苦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