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大殿內,氛圍卻因爲渠水二人的離去,而變得更加凝滯起來。陳公公送走二人以後,回到殿內的時候,手上多了一卷空白的黃色絹帛以及筆墨紙硯。
小山隱約能猜到天子想要寫些什麼,但是他也不敢肯定,於是便默默的低下頭來,儘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以免一會兒被殃及池魚。
然而小山想要低調,千雅公主卻不會放過他這個眼中釘肉中刺。
她早就看趙山不痛快了,難道就是因爲這個小雜種在父王面前討好裝乖,才獲得了父王的信任,不是嗎?她千雅纔看不上這樣討好裝乖的諂媚之人。
“不過是個小雜種罷了,憑什麼能得到這樣的厚愛。”千雅不滿的嘟嘟嚷嚷了一句。
小山聽到這裡,臉上帶上了一種肅殺,他轉過頭對着千雅公主開口說道。
“公主,有家教的人往往都會注意自己的教養,而我自認在這一點上,比公主你要好得多。索性這裡也並沒有外人,要是傳出去公主這樣的形象可就不好了。”
“你……”千雅公主沒想到小山會拿話來頂她,然而她卻似乎並不能想到什麼合理的話來反駁。
“千雅,住口。”皇后及時的制止了千雅想要脫口而出的話語,這種時候不是鬥氣的時候,要收拾趙山,她多的是方法,沒必要在這種關鍵時候惹天子的黴頭。
皇后陰狠的眯了眯眼睛,眼中流露出的是嚇人的殺意,膽敢阻擋她大計劃的人,就不應該再留在這個世界上礙眼。
再怎麼說,她也是一國之後,就算趙山將來真的成爲了太子,登上那個位置,想來也不敢虧待自己。
牀榻上的天子,此時已經越發有一種迴光返照的氣象,原本還算有些紅潤的臉,在經歷過了大幅度的情緒波動以後,已經有些蒼白起來,從胸膛裡發出的喘息也變得粗重起來。
小山有些慌亂起來,看樣子天子撐不了多長時間了,這麼說來,今早天子的看似正常的狀態,應該也是由所謂的“仙丹”帶來的假象罷了。
竟然已經到了這樣嚴重的地步了嗎?明明前段時間,姐姐婚禮的時候,看起來還是健康的氣色,如今纔過去沒多長時間,卻已經變成了這般奄奄一息的模樣。
小山難免有了些許嘆息,畢竟曾經也是享過一世的榮華富貴的君主,如今到了中年,卻已經就變成了這般行將就木。
不過現在的情況,似乎不允許小山繼續傷春悲秋,他現在還有很多的事情要去做,如果眼前這個自己稱之爲父皇的人真的要離開了 ,那麼這個國家發展的希望也就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雖然自己有着上一世的經驗,但是中途出現的諸多變數,恐怕也難以想象歷史會按照既定的方向發展。
就像姐姐說的,萬事多做準備肯定不會有錯。
天子突然伏到在了牀邊,劇烈的咳嗽似乎要將眼前這個中年男人的最後一絲生命力也奪去,緊接着在一陣快速的咳喘後,一口黑血便從喉嚨間嘔了出來 ,落在
華麗的地上。
換做是從前的皇后 ,看到皇上哪怕有一絲感染風寒的跡象 ,也會忙不迭的吩咐侍女們熬了梨湯來,在身邊衣不解帶的照顧。
但是如今看着昔年身強體壯的天子落到這樣悽慘的境界,皇后反而感到的是一絲快意。
求而不得,故愛而生恨。
小山卻沒有這麼多的顧忌,他忙走上前去,輕輕的拍打着皇上的後背,想要讓天子將喉中的淤血吐出來,剛剛陳公公已經去宣了太醫,太醫這個時候正在慌不迭的趕去藥房配藥。
天子這個時候已經面色鐵灰,倒在了龍牀上 ,平日裡看來富麗堂皇的龍牀,此時卻只能襯托出這個中年男人的體虛病殘。
而皇后和千雅公主像是認定了什麼事一般,毫無上前照顧天子的意思,反而擺出一副袖手旁觀的模樣,若是天子此刻還有着清醒的意識,恐怕也只會見怪不怪。
這倆母女藉着他的名頭,做了多少欺善斂財而又傷天害理的事情,恐怕只有她們自己纔有答案了。
而此時的趙傷和渠水正坐在回府的馬車上,渠水自從出宮以後 ,表情便一直帶着沉重,就連趙傷問了她好幾次怎麼了,也沒有聽見回答 。
趙傷有些擔心 ,沒想到渠水會因此這麼難過,他想起了自己大哥去世的時候,自己所感受到的天塌般的感覺,也就能理解這個時候渠水的痛苦 。
有些不知道怎麼開口安慰渠水 ,趙傷便想了最笨拙的方法 ,通過轉移注意力的話可能會讓渠水的心情變好一些。想到這裡,他便開口問道:
“渠水 ,渠水 ,不如咱們今晚吃些清淡的菜色?“趙傷也知道自己這個轉移話題的能力太過笨拙,但是他真的不忍心再看渠水沉浸在這樣的痛苦當中了 。
渠水從悲痛中回過神來,發現身邊的趙傷一臉關切的看着自己 ,眼中滿滿的都是憐惜和關愛,她也就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咱們今晚,不如就做個上次吃過的厚燒南瓜湯如何?或者這樣冷的天,吃個小火鍋也是可以的。”渠水想了想建議道。
“行 ,都聽你的 。“趙傷將渠水摟入懷中 ,愛憐的親了親她的長髮 。
回到府中後,府中管事的大丫鬟扶搖便急匆匆的走上前來,似乎是有什麼急事要稟報一般,直到渠水二人進了房內,扶搖便也走了進來。
把門關上後,扶搖向二人稟報着今天發生的事情。
原來巧兒的娘,也就是葉娘子,今天也不知怎麼的就找到了郡王世子府中來,說是久沒見了,想來看看自己的女兒巧兒。
“葉娘子若是想見她的女兒,放進來也就罷了,做什麼這麼慌慌張張的?“渠水有些不明白爲何扶搖的神情如此的緊張 。
“這原說起來並不算什麼大事,但是主子們不在屋裡,奴婢便沒好擅做主張,想着先將她安頓好了,待主子們回來再安排她見巧兒便是……”
扶搖的欲言又止彷彿像是一個徵兆 ,難道
葉娘子是出 ,了什麼事嗎?
趙傷擡了擡手 ,示意她繼續說。
“後來葉娘子見二位久久未歸 ,便和奴婢們通告了一聲 ,好像說是要出去給女兒買些吃食之類的 ,有好幾個月沒見了 ,見面總該吃些好的……”奴婢們見她說的有理 ,也就沒說什麼 ,她便徑自出門去了 。
“後來呢?“渠水向前傾了傾身子 ,有些着急的問道 。
扶搖有些愧疚的搖着頭 ,看起來有些猶豫的樣子 。
“府中有暗衛跟着出去的 ,但是後來回報的時候說 ,葉娘子進了一家食鋪後就再也沒有從裡面出來過 ,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這倒不是你的失職了。”趙傷有些頭疼般的捏了捏額角 ,現在正逢是多事之秋,天子的病情並不是十分穩定 ,嚴重些的話甚至可能熬不過這幾日了 ,現在又偏偏碰上巧兒的娘失蹤了 ,要是讓巧兒和小山知道了這件事 ,恐怕還得要鬧上這麼一場 。
“派人出去尋了嗎?”
“派了幾個您的人手出去 ,想來葉娘子對這京城人生地不熟的,也不至於要到處亂跑 ,可能是一時半會兒沒找到回來的路也未嘗可知 。”
“希望如此吧。”渠水心裡有些難過,葉娘子雖然說有些貪財,但也不過是爲了家中的幾口人的溫飽罷了。
就從那天她來給巧兒送自己辛辛苦苦熬夜納好的鞋底的時候,渠水就知道這一定是一位善良的母親,只不過是爲了生計所迫纔不得不將自己的女兒作爲丫鬟賣給別人 。
趙傷不見得渠水難過的樣子,走過來便牽起她的手向着飯桌走去。
走到飯桌跟前,渠水才發現今天晚上的菜色似乎格外豐盛,有她愛吃的素面筋和鮮嫩的肉片等等,熱氣騰騰的湯鍋中縈繞着濃郁的香氣,彷彿能驅散人們一天的疲憊和難過似的,雖然說沒有什麼胃口,但是渠水還是被眼前的美味勾起了食慾。
飯後,兩人看着對方彷彿吃撐了的模樣,都有些好笑,但是很快渠水便想起來,昨天趙傷所說的要管理府內事務的問題,便拉着他進了書房。
趙傷知道渠水原來雖然能將自己的小家管理得井井有條,是因爲家中只有兩姐弟的原因,但是現在渠水作爲郡王世子府中的郡王世子妃,要管理的事情,可就不僅僅是家中人口的吃穿用度就可以的事。
從來都是人多,事情就多,就算一點小事,處置不好,興許最終救回變成大事。
渠水還得慢慢學會接管王府中的進賬和收入支出,還有他名下的好幾處商業鏈條可能也要交給渠水收。
趙傷本身並不是貪戀美色的人,他更看重的是一個人的內心和氣質,不然,當初還算是一個農家女的渠水哪裡會入了他的眼睛。
因此這郡王世子府中,雖說極大,有着好幾個風景優美的院子,但是卻倒也還是空空如也,只是隨着渠水這女主人的入住,平白的多添了幾分溫馨的氣息倒是真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