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渠海無邊無際,海水蔚藍,支流衆多。
海西那條廣闊江河盡頭便是百渠海,從阿骨打口中得知,百渠海東部與死亡沼澤相鄰,地下水系相通,白骨倪鯨是百渠海常客,偶爾纔會光臨海西。
由於白骨倪鯨的存在,使得外族人輕易不敢進攻海月族。
兩人一路飛遁,越過廣闊海面,晝夜兼行,過了兩月有餘,終於到達海南。
所謂海南,是百渠海之南的一個大島嶼,它離百渠海盡頭還有一段相當漫長距離,這個島嶼佔地面積十分廣闊,就算再高空之上,也無法窺其全貌,僅憑肉眼難以觀測其大小。
隨着兩人離陸地漸行漸近,其景已映入眼簾,放眼望去,目之所及皆是一片蕭瑟,這裡彷彿沒有生命的禁區,安靜的可怕。
兩人所過之處,不僅沒有蛇蟲蟻獸,就連草木也絲毫未見,地面上連石塊都少見,只有蓬鬆烏黑的土質。
天空之上漂浮着若隱若現,似有似無的黑霧,那些黑霧聚成一團,好似朵朵烏雲。
阿骨打自登上島嶼後,便顯得神情落寞,眼中無盡悲涼,它彷彿自言自語開口道。
“這裡原本是個美麗的地方,如今卻淪爲一片不毛之地。但願至高無上的死亡神明怒火能早些熄滅。”
“那些是什麼?”唐寧指着天空中聚成一團好似烏雲的黑霧問道。
阿骨打臉上浮現恐懼神色:“千萬不要觸碰那些黑霧,那是未及消散的死亡風暴殘留,說明這裡剛剛發生過一場大的死亡風暴。”
“死亡風暴?是黑暗領域嗎?”
“是另外一種災禍,死亡風暴是那些黑霧形成一場大颶風,所過之處,所有生命都會被吸乾生命精華。我見過最大的死亡風暴,遮天蔽日席捲千里,沒有留下一個活物,那個場景就如同末日般。”
“怪不得這裡寸草不生,沒有一個活物,原來是剛剛經歷了一場大災禍。阿骨打,如果出現死亡風暴,你能對抗的了嗎?”
“那得看死亡風暴的規模了,能夠避開當然是最好的,如果實在避開了,此行我帶了先祖傳承的亡靈金身,關鍵時刻可以保命。”
兩人一邊遁行,一邊閒談,行了約莫十餘日,遠遠的就看見一條連綿起伏綠意盎然的山脈出現在視野裡。
在這一片死寂之地,這條山脈實在太顯眼了,只見巨樹參天,花草繁盛,樹木蒼翠欲滴,鳥獸成羣。
和周圍的不毛之地形成鮮明對比,彷彿兩個世界。
唐寧原本對阿骨打的話還有些半信半疑,此刻親眼見到這淵幻山,心下也着實被震驚了,主要是反差太大了,若不親眼所見,很難想象在這災禍頻生異象連連的海南,會有這麼生機勃勃的所在。
阿骨打顯得很興奮,這一路行來非常順利,沒有遇到任何危險阻礙,他認爲這是唐寧這個神明使者的功勞。
正是因爲有他同行,所以至高無上的死亡神明網開一面,沒有降臨災禍阻止。
“到了這裡就安全了,使者大人,您看,前面就是本族避難之所。”兩人進入山脈,阿骨打指着其中一片山谷說道,彼處殿閣林立,一棟棟高達建築雖已然破敗,但明顯能看出有人長期生存的足跡。
“你們大祭司埋葬在哪兒?”唐寧對海月族故居絲毫不感興趣,他只想儘快看到大祭司遺留的預言。
“就在山谷西北方位。”
“快帶我去。”
兩人又來到一座聳立的山體前,山壁呈黑色,十分順滑,周圍寸草不生,與附近生意盎然之景顯得格格不入。
“使者大人,這便是大祭司陵寢入口,大祭司臨終有交代,不許族人入內,看他遺留的預言。”阿骨打指着眼前黑色山體說道。
“連你也沒進入過嗎?”
“沒有。”
“那你就在這裡等我吧!”唐寧徑直走向黑色山體,推開石門後,大步入了裡間。
內裡光線黑暗,放眼望去,空空蕩蕩,別無一物,往前走了數十丈,來到一座黑色圓形石牆前。
神識到此便戛然而止,無法穿透石牆。
黑色石牆便如一塊巨門般矗立在盡頭,神識一觸碰到這兒,便立刻反彈回來,顯然這石牆是某種禁神識材料所制。
其左上角有一個凸起的石塊,將他往右一個旋轉,圓形石牆轟然洞開,眼前豁然開朗,變得空闊起來,前方一座圓形小城堡映入眼簾。這座城堡也就普通屋室大小,與其說是城堡,更像一座圓墓,其左右兩側各矗立着一尊石像,這兩尊石像刻畫的栩栩如生,模樣完全相同,其中一尊高約三丈,青面獠牙,形似惡鬼。
另一尊石象只有八尺之高,背生雙翼,血盆大口,雙目凸出,面目猙獰。
就在唐寧踏入圓形石牆內的一瞬間,兩尊石象突然轉過了身子面對着他,雙目中發出耀眼的光芒,這一瞬間,兩尊石象如同活過來了一般。
眼見此般變故,唐寧心中一凜,兩尊石象目光掃射過來時,強烈的危險感籠罩了他,本能的直覺告訴他,這兩尊石像很強。
諸如此類的事情他經歷過很多次,很多大修士在坐化之際,都會設下禁制或者守衛,以防他人叨擾。
只是他沒想到這位能夠預知未來的大祭司竟然也安排了守衛。
一場大戰似乎一觸即發,就在他準備動手之時,那兩尊石像突然面對着他單膝跪了下來,並伸出一隻手側對着圓墓,做出請的手勢。
唐寧一愣,沒想到會是這樣,這兩尊石象似乎兩名有生命意識的護衛,早就在等着他。
兩尊石象分列圓墓大門兩側,單膝跪地,低垂着腦袋,雙目閃爍着紅光,像是在邀請尊貴的客人。
眼見這般情景,唐寧心中對大祭司更是充滿好奇,他大步走向前,推開圓墓石門。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黑色方形石桌,一具猿身馬面的白色枯骨正端坐石桌前,兩隻手掌放在石桌的一個長條黑色石盒上,腦袋面對着圓墓大門,好像在看着他。
唐寧隨手關上石門,這石門不僅十分沉重,或許是因爲太長時間未開啓緣故,十分阻塞,經他手大力一推,石門轟隆一聲合上,使得圓墓都輕微晃動了下。
也就是這一輕微的震動,導致那本就已經脆弱的猿身馬面白色枯骨發生變化,原本平視石門的腦袋低垂,整個身軀從石凳上滑了下去,倒在地面上,其雙手亦離開了長條黑色石盒。
只聽‘扒’的一聲輕響,那長條黑色石盒突然自動彈開。
這一切看似自然天成嚴絲合縫,可又透着十分詭異。
這位海月族大祭司在圓墓石桌前安坐了千餘年,可他一入圓墓,其屍骨便倒了下去,碎落一地。
似乎在以這種方式告訴他,其已完成了使命,可以長眠了。
與其說是因爲石門造成了震動,導致屍骨墜地散落,唐寧更願意相信這位大祭司是等到了想要等的人,所以神魂才得以安歇。
望着散落在地屍骨,他心中突然涌出一陣複雜的情緒。
這位自小便能預知未來,揹負着海月族生死存亡使命的大祭司,直到死後仍然心繫着海月族的命運,在苦苦等待着可以拯救海月族命運的神明使者。
只可惜自己並非什麼神明使者,只是鳩佔鵲巢的假冒貨。
海月族的命運,自己實在無能爲力。
石桌上黑色長條石盒已經自動彈開,內裡摺疊着一張黑色紙卷,唐寧抽出紙卷,鋪展開來,正好圓桌大小,其上一幅幅圖畫鮮明。
第一幅圖畫上是一羣人聚集在一座山峰,其間人頭攢動,沒有具體模樣,高空中幾道光芒匯聚,其上一個黑洞顯目。
第二幅畫圖是一大片赤色沼澤地,其間一頭白骨倪鯨從沼澤躍出,張口血盆巨口撲向半空的幾道人影。
第三幅圖畫是一個男子來到圓墓前,旁邊兩尊石像單膝跪下。
看到這裡,唐寧只覺背脊發涼,全身雞皮疙瘩倒起,這三幅圖畫,與他的經歷一模一樣。
第一幅所指的乃是遠征軍衆人從天元界通過空間通道到達器靈界場景,那座山峰明顯是兩界山。
第二幅則是在死亡沼澤,白骨倪鯨吞噬他的畫面。
第三幅圖畫就是他方纔經歷場景。
海月族大祭司儘管已經死去了千餘年,卻用遺留下的預言畫圖在與他對話,好像在他耳邊輕訴。
沒有錯,不必懷疑,你就是神明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