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淄郡，昏暗的屋室內，南宮暮雪獨自矗立於窗前，久久凝望着窗外。
“師傅，您不要太傷心了。”身後的柳茹涵輕聲勸慰。
唐寧端坐室內，沒有言語。
寧安縣的戰事十分慘烈，魔軍攻到城下，與守軍幾番交戰，恰在此時，渭平縣魔軍大敗的消息傳至，才使得攻城魔軍退去。
在此一戰中，蘇淵華不幸遇害身亡，他的屍體是事後打掃戰場時發現的。
南宮暮雪隨軍鎮守寧安縣，除了蘇淵華外，白錦堂也在寧安縣守備。
唐寧熟知的人中，除了蘇淵華，白錦堂徒兒顏敏一也在此戰中身死。
其二人不過是這場戰爭的縮影而已，此一戰，有數以十萬計聯軍修士陣亡。
大乘修士三人遇害，像蘇淵華這樣的合體修士死亡人數高達四十餘衆，煉虛修士更是數不勝數。
當然，這些對於唐寧來說，只不過是個數字而已。
他這一路走來，可謂屍山血海，歷經的戰事不知凡幾，對於死於戰事之人早已司空見慣。
然而身邊熟知的人死亡，還是讓他古井無波的心裡起了一絲波瀾和感慨。
對於蘇淵華，他完全沒有好感，但是看着南宮暮雪這種一向冰冷性子的人在聞之此信時也表露出了難以抑制的悲傷情緒，讓他有些觸動。
或許在南宮暮雪面前，蘇淵華是一個盡職盡責的孝順徒兒。
………
從南宮暮雪洞府離開後，柳茹涵情緒一直十分低落。
“師兄雖然對別人不假辭色，但向來對師傅謙恭孝敬，他曾經說過，在這世上，他只有師傅一個親人。”
“師兄是個孤兒，從小受人欺辱，是師傅把他帶回了宗門。”
“早年間，有一次，宗門內有一個和師傅不對付的清玄殿修士，其子侄成羣結夥，故意在師兄面前出言不遜侮辱師傅，師兄差點和他們拼命，因爲那件事還被宗門責罰，被禁閉關了一百多年。”
“師傅性格清冷，從來沒有辦過壽宴和喜宴，但每過百年，到師傅壽誕，師兄無論在哪裡，都會趕來賀壽。”
“師兄是最維護師傅體面的，自從我拜入山門後，師兄也曾幫我解決過幾次事情，他說的最多一句話就是。我們在外一定要維護師傅的尊顏，不能落了師傅面子………”
夫妻二人回到府中，依偎而坐，柳茹涵腦袋枕在他肩上，聲音低沉，將往事一點點道來，從蘇淵華又談到顏敏一。
“我入山門時和顏師姐關係最好，有一段時間，我們無話不談。”
“她性子直爽，心裡藏不住事，不管有什麼都和我說。”
“她喜歡靈獸，她總說靈獸要比人好的多。靈獸不會撒謊，靈獸不會背叛。它們比人更忠誠，比人更真誠。只要你對它們好，它們會一百倍的回報你。”
“顏師姐很小時候，雙親就已經死了，白師叔和他父親和朋友，就把她帶在身邊，收爲徒兒。”
“顏師姐小時候只有他父親送的一隻幼小靈獸陪在身邊。”
“她一直把白師叔當父親一樣，還說男人沒有好東西，除了白師叔外。將來她如果非要成親，一定找向白師叔那樣的人，如果沒有，她就一輩子就不成親。”
………
唐寧握着她的手拍了拍，此刻也不禁產生了些哀傷和憐憫情緒。
“或許我可以結束這一切。”
“結束？”柳茹涵擡眼問道。
“在渭平縣，我從一名高階魔族修士處，得知他們大舉進攻天元界的秘密，無非是爲了找到天元界聯接仙界空間通道……”
唐寧將事情陳述了一遍，柳茹涵此前一直留守在臨淄郡總部，他剛從渭平縣回來就從她口中聽說了蘇淵華身死消息，之後兩人又一道去了南宮暮雪洞府，因此沒能將此事及時告知。
原本他心裡在猶豫，要不要就飛昇仙界之事找魔族談判，說不定可以讓他們退回到魔界去。
但又覺得這麼做爲自己撈不到什麼好處，甚至還可能帶來更大危險，目今爲止，空間通道的事情只有死靈界高層、天元界遺棄之地歸來者、以及商盟和上清宗知曉。
死靈界不必說，是他勢力的大本營。
天元界遺棄之地歸來者，也因此事受他調遣。
商盟則給他提供妖丹和魔晶助他修行。魔族能給他什麼幫助？讓他們自相殘殺，然後交出魔晶？
他不想太多人知曉此事，尤其是實力如此強大的魔族，他並沒有太大把握能夠讓魔族按他意願來，或許魔族知曉此事，非但不會退兵，反而會更加瘋狂的佔領天元，徹底將那條空間通道掌握在其手中。
如此一來，他也勢必會成爲魔族眼中釘肉中刺，必要抓到或除之。
蘇淵華與顏敏一之死，讓他有些感慨，柳茹涵一番話才徹底使他下定了決心。
魔族找不到天元界空間通道，那戰爭就不會停歇，會有越來越多人的死亡，甚至柳茹涵自己也有危險。
即使他不在乎別人，但那些和他關係密切的人，譬如高原、高盼、莊青等等，他總是不希望這些人死在這種本可避免無意義的戰爭裡。
“夫君要以飛昇仙界的信息換取魔族退兵？這麼做能行嗎？”柳茹涵聽了他計劃後，眉頭蹙起，十分憂心。
“試試看吧！”
………
濟南郡，天星縣，昏暗的屋室內，魔軍主帥、元老院長老帕則西望了眼手中唐寧畫像：“你覺得，此人也是遺棄之地歸來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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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是的。他說與我們目的相同，毫無疑問也在尋找天元界連接仙界的空間通道，而且此人能夠與我們毫無障礙的交談，這是其他人族沒法做到的。此人如此特殊且實力強大，結合他的目標，大概率是遺棄之地的古修。”同樣身形樣貌的地龍族大乘初期修士矗立其跟前恭謹答道。
“即使是遺棄之地的古修，不同界面之人也無法交流，他是怎麼做到的？”
“這正是他的特殊之處，或許是他回到天元界後無意獲得的機緣。”
帕則西目光微閃：“如果此人真的是遺棄之地古修，說明天元界各大勢力已與遺棄之地歸來者有了深度合作。可他爲什麼偏偏要放你回來？”
“我也不明白。或許他希望能與我們聯手，一起尋找天元界的那條空間通道。”
帕則西沒有言語，陷入了沉思中。
………
天清氣朗，萬里無雲，碧空如洗，蔚藍的海面風平浪靜。
幽冥海域，高空之上，一道遁光急速掠過，落至某座偏僻小島上，現出唐寧身形。
他身邊一名名死靈強者身影亦化虛爲實，正是辛乙一行遺棄之地歸來的六名修士。
這麼多年過去，辛乙也順利突破了大乘後期境。
他去死靈界將衆人找來，自是爲了與魔族高層談判。
這是他計劃的第一步，他沒有將此事告知商盟高層，是準備單獨會會魔族，先探知他們口風，如果事情有的談，他再公之於衆。
如果魔族不願通過談判的方式解決，非要佔領整個天元，那也沒必要搞得盡人皆知。
是以他只找了死靈界和天元界遺棄之地歸來者。
破界珠綻放耀眼光芒，脫體而出的符文如同兩條交織的鎖鏈盤桓向上延伸，直到某一個點交匯。隨着時間推移，空間被緩緩撕裂開，最終形成一個穩定的旋轉光洞。
唐寧身形一閃，進入裡間，其他人亦紛紛緊隨其後。
穿過幽深黑暗的空間通道，當光線照入，映入眼簾的是一望無際的沙漠，雁九徵等人就在此空間紫色旋轉光洞下方。
“我猜你一定是又遇到了麻煩。”雁九徵神色平靜的說道。
“有件事情，我需要你們相助。”
“沒問題。不過我們之前交易已經完成了。現在需要另外的價格。”
“你們得到了仙界連接天元界空間通道的位置，有沒有去確認？”
“當然，我們證實過了。所以我說交易已經完成。如今我們需要知道死靈界那條穩定空間通道的確切位置。你儘管開出你的條件。”
“我應該有說過，如果走偉大神明留下的穩定空間通道飛昇仙界，會出現在偉大神明管轄的地界上。”
“是的，你說過。”
唐寧不急不緩道：“到了死亡神明的地界，只要我一句話，可保你們加入死神宮，享受上等資源供應。也可以一句話就要了你們的命，你們覺得自己的性命值什麼條件？”
此言一出，雁九徵等人立時怔住，幾人神色各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