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九爺……”陸六忽然面色一緊,下意識的看了看褚擎蒼寢宮的方向,猶豫再三忍不住開了口:“樑大小姐那邊要怎麼辦?”
這件事,從剛剛見到褚擎蒼的時候,他便想要問了,只是後來聽說了洛傾城的身份,才一直沒有開口,而現在洛傾城不在這裡,這件事又不是光不提就能夠解決的,便只能趁着洛傾城不再的時候問起。
“她?”褚擎蒼聽到她的名字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情緒,末了擡起頭,淡淡的看着陸六:“她跟我有什麼關係?”
“呃……”陸六沒有想到褚擎蒼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不由得一楞,這還是曾幾何時那個將樑凝凝放在心中的九爺嗎?那時候的他只要聽到這個名字目光便會變得格外的溫柔的,而現在呢?
眼前這個九爺,在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眼中分明就是閃過一絲的不悅……
陸六是自小侍候褚擎蒼的,對於褚擎蒼和樑凝凝之間的事情沒有人比他知道的還要清楚,褚擎蒼對樑凝凝有多麼的在意,他是最清楚不過的了,適才在這個時候纔會說起樑凝凝的事情,然而現在,他竟然能夠做到這般雲淡風輕,讓陸六不由得有些驚訝,這是他從前從來沒有想過的事情。
不,不是沒有想過的,在某些時候,他恨不得褚擎蒼從未遇見過樑凝凝纔好!只是因爲褚擎蒼對待樑凝凝的態度,彷彿是深入骨髓一般,讓他無處使力。
所以,其實他現在更多的是激動,是高興,只是想到褚擎蒼已經不再是從前的那個九爺了,一時之間感慨萬分。
是的,現在的九爺已經不是從前那個九爺了,他的身體已經不復從前,只能終日坐在輪椅上用以代步,比之那時候的光景差的不是一星半點,不止如此,這五年他遠離京城,一次都沒有回來過,他根本就不知道這五年之內都發生過什麼事情……
到底是發生過什麼樣子的事情纔會使得他竟然連那麼重要的人都變得不在乎了?
想到此,陸六忽然難過起來,欲言又止的看着褚擎蒼,卻不知要如何開口。
雖然褚擎蒼幼時蠻橫,可是對待自己視爲朋友的人卻格外的關照,不許任何人欺負,而且陸六跟他的年紀差不多,他雖然有很多的兄弟卻從來沒有一個交心的,對於他,便從未視爲過下人而是當做兄弟看的,更何況他還和他一起上過戰場,一起經歷過生死之後,便更加親密了,所以陸六對他纔敢如此的放肆,現在見他這幅欲言又止的樣子,頓時有些不高興:“在我面前,你是何時學會了這般婆婆媽媽?”
“奴才……”
“恩?”褚擎蒼面色一冷,對於他這“奴才”二字十分不滿。
今天兩人相見以來,他已經不是第一次用這樣的稱呼了,那時候好歹也還有人在,若是別人聽到了難免會對陸六造成不好的影響,所以他一直沒有說什麼,然而現在就兩個人在一起,他竟然還如此的疏離,這讓褚擎蒼十分的不滿。
陸六感覺到褚擎蒼身上所散發的冷意,心一熱,激動的看着褚擎蒼,知道自己不該有那樣的想法,忍不住說道:“這麼久的時間九爺都沒有回來過,我以爲九爺都已經忘記了這裡的一切,要跟這裡的一切徹底的了斷……”
所以在感覺到他對樑凝凝已經不如以前那般的時候,纔會想到自己。
就連樑凝凝他都已經不在乎了,那麼自己這個奴才想必就更加不在意了吧?就是想到這些事情,他纔會如此的難過。
“如果想要徹底的了斷,這次我便不會回來這裡。”褚擎蒼晃了晃神,好半晌幽幽說道。
“是是是!”陸六重重的點了點頭,“是我的錯,不該這樣想您的,如果您真是那般絕情的人,現在就不會回來了,誰叫姓樑的會做出那樣的事情,不然……”
驚覺失言,陸六瞬間閉上了嘴,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褚擎蒼的神色,見他似乎並未在意的樣子,這才鬆了口氣,低聲說道:“如果九爺對樑小姐真的沒有感情了的話……那您最好還是要讓她死心吧……”
褚擎蒼抿了抿嘴,知道他絕對不會無緣無故的說起她,在想到太后娘娘所說的那些話,眼中閃過一絲的厭惡,冷聲問道:“她這些年都做了什麼?”
說起她,他便不由得想到當初的種種。
那時候正是他人生之中最爲低迷的時候,身體上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他一時之間無法忍受,就是在那個時候,身在冷宮,幾年未曾相見的母妃突然過來,說要他以後再也不要做出那樣的事情來,就此就好好的在京城安歇下來,什麼都不要再想。
他也知道,當時以他的身體狀況,就算別人有再多的想法都要好好的斟酌一番了,他幾乎也已經不會再擋到一些人的路了,那時候,是他第一次開始猶豫是否就要這樣簡簡單單的留在京城過一生,而他之所以會猶豫的前提便是——樑凝凝。
母妃說要去求父皇,讓他和樑凝凝成親。
當時的他便知道,按照他現在的身體狀況,樑家人也許不會同意的,可是那是他唯一的心願了,他也想要自私一回,想要試試,因爲他相信,不論樑家人的態度如何,至少樑凝凝不會嫌棄他的。
熟料,真正給了他當頭一棒的人,便是樑凝凝。
那夜下着大雪,樑凝凝孤身一人來到府中,他以爲她是有什麼事情不方便叫別人來傳話所以親自來說,還因爲她孤身一人不顧別人會怎麼想而感覺到溫暖,卻不承想她居然親自過來退親。
褚擎蒼當時以爲自己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那個場面,那是他活了那麼多年,受到的最大的侮辱,心愛的女人當着他的面說出那樣殘忍的話語,就算是現在過去了這麼久,那也是他最爲羞辱的時刻。
然而現在,沒有想到他竟然對於那件事不甚在意了,只記得當時樑凝凝醜陋的嘴臉,對於她當時所說的話卻已經覺得無足輕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