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幾乎是兩腿發軟,差點就站不住了,下意識的後退了好幾步,臉色蒼白,說不出話來。
林老師看了我一眼說道:“你回去休息吧。”
我哆嗦着嘴脣,無力的說道:“林老師,你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了嗎?”
林老師說道:“我給過你機會。如果你還在六中,還想學美術,那你依然可以來上我的課,不過……”
林老師的話沒有說完,我就追問道:“不過什麼?”林老師卻沒有繼續往下說了,只是讓我回去好好休息,我臉皮再厚,也沒辦法再接着留在畫室了,而且林老師也沒有做錯,是我錯了,辜負了她的期望。
換位思考一下,如果我是她,恐怕我也會失望。當初林老師多器重我,對我多好啊?每週都給我開小竈,帶我去鄉下寫生,我被陷害的時候,她幫我洗清冤屈,我被處分,她幫我在校長面前說情,而我如今連畫畫的手都廢了,換誰也會失望至極。
我握緊了拳頭,緊咬着牙關說道:“好!我走,我走!”
我轉身朝着畫室的大門走去,每一步,我都走得格外的沉重,每走一步,我的鼻子發酸,淚珠在眼眶裡打轉,但我極力的忍住了,沒有讓眼淚掉下來,否則豈不是讓人瞧不起?
我雖然是廢人了,但我不會讓人瞧不起,不會讓人憐憫我,我依然有我的骨氣!
我剛走到畫室的門口,畫室的門居然打開了,迎面走進來一個人,是我萬萬沒有想到的。
這不是別人,正是跟我苦大仇深的張楚兒!
張楚兒看到我,也愣了一下,不過旋即臉上則是出現一抹驕傲和得意,更有些一些不屑。她說道:“這不是龍千辰同學嗎?怎麼出院了?”
我一雙眼睛噴火的看着她,一句話都沒有說。她又說道:“你怎麼到林老師的畫室來了?這手都斷了,還想畫畫?是不是有點癡人說夢啊!”
我一字一頓的說:“你給我閉嘴!”
張楚兒掩嘴笑道:“喲,手都廢了還這麼兇?難不成你還能咬我一口不成?龍千辰,看在同學一場的份上,我好心提醒你一句,人各有命,麻雀就算是飛上了枝頭,也變不成鳳凰。”
張楚兒說完後,直接越過我朝着林老師走去,跟林老師討論畫畫的事,氣得我雙目通紅,牙根直癢,恨不得扇她兩巴掌!
我心裡暗罵了一句臭婊子,帶着不甘和傷心離開了林老師的畫室。張楚兒出現在林老師的畫室,這不明顯就是林老師要培養她了嗎?
鬥來鬥去,我現在輸得一無所有,失去了一切,趙建雄和張楚兒纔是笑到了最後的人!我走出畫室,外面又下起了雨,我衝入了雨裡,不斷的咆哮着,怒吼着,任憑雨水淋溼了我,冰涼的雨水刺激着我。
“爲什麼?爲什麼會這樣!”
我不明白,爲什麼老天爺會這麼捉弄我,它給了我一切,讓我得到林老師的青睞,讓我得到了大獎,讓我在六中即將揚名立萬,然而卻在我最意氣風發,最躊躇滿志的時候,一下子把這一切全部都無情的收走了,將我蹂躪得像一條流浪的狗一樣狼狽。
我跑了一會兒,實在是跑不動了,直接雙膝跪在地上,嗓子嘶啞得只能發出一點點聲音了,我左手握拳,一拳又一拳的砸在地上,堅硬的地面讓我的拳頭鮮血淋漓,一滴滴的鮮血順着手指滴落到雨水中被沖走。
呼!
一輛車子從我旁邊呼嘯而過,濺起了一地的髒水,將我澆得狼狽不堪,滿嘴的泥腥味兒,我大罵道:“草泥馬!”
撿起地上的一塊石頭就朝着那車子砸了過去,卻並沒有砸到,車子消失在雨幕之中,只剩下我一個人狼狽而無助。
這時候,又是一輛車從我身邊經過,車速很快,一路水花四濺,我也沒有閃躲,我根本就不想躲,被澆得劈頭蓋臉,摔倒在地上,我反而有些神經質的笑了起來,我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麼,也許是在笑自己吧。
笑自己的無知和愚昧,笑自己的窩囊和廢物!
雨水迷濛了眼睛,我狼狽的說道:“龍千辰,你是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你還活着幹什麼?倒不如死了痛快,省得給人笑話!”
人在最痛苦和心灰意冷的時候,一旦產生了輕生的念頭,就很容易做錯事。
我當時腦子裡真的生無可戀,沒有想到把自己辛苦撫養長大的父母,只想了結了自己的性命,我就這樣跌跌撞撞的在大街上亂走,一輛轎車疾馳而來,我一轉身,車子已經到了我的面前,我聽到了刺耳的剎車聲,但是車沒有停下來,我直接被撞飛了出去,腦子轟隆一聲,眼前一黑,頓時天旋地轉。
在那一瞬間,我唯一的念頭就是,就這樣死了嗎?倒也好,死就死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迷迷糊糊的,我看到那輛車子停了下來,我也看到眼前一片血紅,全身都好像沒有了知覺似的。
我看到似乎有人從車上下來,然後朝着我這邊而來,我眼前一黑,徹底的昏迷過去。
我以爲自己必死無疑了,但我命大,沒有被車給撞死,而是被車主給送到了醫院裡,我醒來之後,身邊一個人都沒有,我住在一個獨立的大病房裡,比我之前住的那個小病房氣派多了。
我全身都動不了,手和一隻腳都被固定在支架上,打着厚厚的石膏,這肯定是個大醫院,我適應過來,知道自己命大,還沒有死。
我動也動不了,就只能這樣子在病牀上躺着,大約過了十來分鐘吧,病房門才被推開了,走進來了兩個人。一個穿着護士服,另一個則是穿着一身名牌衣服,手裡提這個LV的包,,看年紀估計也是二十七八歲吧,跟林老師差不多,一身的富貴之氣。
看到我是睜開眼睛的,護士說:“傷者已經醒了,我去叫醫生過來檢查一下。”護士說完就離開了病房,而那個提着名牌包成熟女人則是走到了病牀旁邊來。
她身材高挑,論豐滿程度,比林老師有過之而無不及,大眼睛,高鼻樑,胸前比林老師似乎還要壯觀幾分,臉上施了淡淡的粉黛,頭髮盤成了一個挺好看的髮髻,看上去有種職業女性的成熟氣質,給我的感覺就好像電視上看到的女企業家似的,特別有範兒。
她衝我露出了一個微笑說道:“你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我不知道這女人的身份,有些冷淡的說:“你看我的樣子就應該知道了吧?”
她依舊保持着笑容說:“真是抱歉,我今天有點急事,開車比較急,加上大雨路滑,所以把你給撞到了。不過你放心,你的醫療費用,我會全部給你出了,而且也會給你一個合理的賠償。不過你的身上沒有身份證和手機,我也聯繫不到你的家人,只好先把你送到了醫院來。醫生說你的右手事先就骨折了。”
我才明白,這女的就是撞我那人。看樣子,好像是挺有錢的,說話也是滴水不漏。
我說道:“你放心,我不會訛你,更不會報警。右手的傷是我自己弄的,車也是我自己撞上來的,不用你負責,讓我自生自滅就好。”
我說這話的時候,眼神空洞,的確是生無可戀,心灰意冷。我真想死了一了百了,現在被撞得半身不遂,跟給殘廢似的,老天爺這是要折磨死我啊,如果以後我都要在牀上躺着,那我寧願馬上就去死!
之前只是斷手,現在連腿也斷了,這不是把我往死路上逼又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