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鳳驚燕艱難地睜開眼睛的時候,首先落入眼底的是那稻草的屋頂,還有,而後是從窗子以及四面木質的縫隙裡透進來的淡淡的光。
鳳驚燕微微一愣,大約只用了十分短暫的時間,終於意識到自己並沒有死去。
屋裡光線不怎麼明亮,甚至有着微微的涼意,幸虧蓋在她身上的被褥足夠厚實,纔不會讓鳳驚燕覺得太過厭惡。
那會兒是真心覺得無趣,倒是死了也是不錯。那樣的高度,掉下來,卻依然沒有死去,鳳驚燕茫茫然之後,自然不會再有去死的心情。
“……”
正想着,鳳驚燕聽到外面傳來一陣大約是倒弄什麼的聲音,然後便聞到些淡淡的米粥的清香。
鳳驚燕費力地轉了頭,入眼都是一些帶着濃濃鄉野氣息的擺設用具,大約都是自己做的,或者都是鄰里幫忙做的,完全不在乎好不好看,只圖一種實用。
鳳驚燕想着自己依然活着,只是到了不知道哪一個山坳村落裡。
周圍有些安靜,人煙稀少是一定的。
大約是到了什麼隱居的地方。
活着。
奇蹟。
是的,這簡直可以說奇蹟。但是,對於這個奇蹟,鳳驚燕居然並無太多興奮和喜悅,只有些意外。
身上簡單地包紮了傷口,東西雖然簡陋,手法確實十分嫺熟。鳳驚燕動了動自己的手,又擡了擡腳,感覺四肢還在,這些個皮外傷真的沒什麼了。
正想着,鳳驚燕就聽到有人推門進來的聲音。來人動作有些慢,一路走着一直走到她牀邊來,低了頭看她,然後露出驚喜的表情。
“鳳將軍,你醒了?”
鳳驚燕微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男孩,天真裡含着雀躍的表情,隱隱是她有些熟悉的臉。
“秦……木牧?”鳳驚燕努力蒐羅腦子,終於記起了這個名字。
“是,是我!鳳將軍。”男孩高興地整個眉眼都飛舞起來,整個人顯得十分歡快的樣子。昔日的小男孩,不過是一年不到的時間,整個人就好似被拔高了似的,抽身成十分落落大方的俊秀模樣。現在的少年骨骼奇清,皮膚溼潤地白皙着,隱約有長成翩翩少年的架勢。
“你怎麼在這裡?”
秦木牧高興地拉了一張椅子,在鳳驚燕面前坐下來,開口解釋道:“那時候鳳將軍不是給我一筆銀子嗎,我一個人也沒地方去,就看着哪裡風景好,就往哪裡走,前些日子我在這附近救了我“師父”,她不想出去,我就陪她呆在這裡了。”
“……”
不等鳳驚燕迴應,秦木牧忍不住繼續嘮嘮叨叨着:“鳳將軍,我跟你說哦,我師父醫術可厲害了,又她在,鳳將軍這點兒傷勢完全不用擔心的。”
“嗯。”鳳驚燕不甚關心地應了一聲。
秦木牧卻立刻露出滿足的模樣來:“幸虧我師父在,那時候我在懸崖下發現鳳將軍和那個人,以爲你們沒救了……幸虧有師父。”
鳳驚燕聽得不甚清楚,只覺得迷迷糊糊的。懶懶地擡了頭,好似懶的再聽這些個有的沒有的。心底卻忍不住感慨,她這一生心軟到無謂的善良的機會實在不多,其中僅有的那麼幾次,卻給她帶來了一些影響。
就如這個秦木牧,那時候鳳驚燕只是想着他若是能保留這一份童真,倒居然讓自己又活了這麼一次。
秦木牧只是單純稚氣一些,其實並不愚笨,甚至還十分聰明,這會兒感覺鳳驚燕不想聽這些,自然也停住了聲音,頓了頓,然後開口:“那不說這些個,鳳將軍,要喝粥嗎?”
鳳驚燕沒有搖頭,也不曾點頭。
秦木牧就忙從旁邊端了剛纔放那裡的一碗米粥過來,然後將鳳驚燕扶着坐起來,自己跑到了鳳驚燕身後,讓她整個人靠在自己的胸膛上,兩隻手從背後伸到前面,一手端着碗,一手拿勺子勺了一口,湊到她嘴邊。
已經散了些熱氣的白粥,泛着米粒的清香,雖然清淡簡陋一些,對於如今的鳳驚燕卻自有一份吸引力。
秦木牧的動作並不嫺熟,只是挺小心,倒也沒有什麼差錯。就這樣就着他手裡的勺子吃了幾口,鳳驚燕感覺腹中一暖,倒顯得身上的力氣都回來一些。
看鳳驚燕能吞嚥東西,秦木牧顯出十分高興的樣子:“太好了,能吃東西就好……師父應該能放心了。”
鳳驚燕知道自己的傷並不重,只覺得有些疲憊,大約再休息一陣,就能離開了。
只是,鳳驚燕緩了一陣,終於又想到了
那個人?
“不止我一個人從懸崖上摔下來?”
“是啊,是啊!你不知道鳳將軍,你運氣又多好,那個和你一起摔下來的人,現在是生是死都還不知道呢。”秦木牧一邊收拾碗勺,一邊叨叨地開口,顯得十分激動的樣子。
鳳驚燕心口“咯噔”了一下——怎麼會有和她一起掉下來的人?!
腦子雖然有些生疼,鳳驚燕卻還是能做着回憶:那時候,她放開了顧惜朝的手,然後直直地下落,然後一瞬間天旋地轉,失去意識。她好似在那時候,隱約聽到有人嘶聲裂肺地喚她“燕兒”,卻居然難以想象是那一個人。
這邊鳳驚燕保持安靜,那邊秦木牧卻開始念念叨叨。
“鳳將軍,你不知道自己運氣多好,那懸崖下面剛好有一個小水湖,你不偏不正地就掉進去了。哎,和你一起的那個人就沒有這樣的運氣,雖然是掉在水湖旁的軟泥上,也是傷得厲害。”說話間,秦木牧微嘆了口氣。
聽他嘮嘮絮絮的說着話,鳳驚燕卻是一個字也沒有聽進去:“扶我趣看看他。”
“誰?”秦木牧好似一下子反應不過來。
鳳驚燕懶懶地擡頭看他。
秦木牧這纔想起什麼似的,“哦哦”地應了一聲,卻又有些表情爲難地看着:“我師父說,鳳將軍你現在還不能亂動,要不若是留下什麼病症的,可就不好了。我師父和關心鳳將軍的,我不想讓她擔心……”
“我說!扶我去看看!”鳳驚燕強勢的,自顧自地加深了語氣,聲音裡隱約帶上一絲命令的腔調。
然而,以前對於鳳驚燕唯命是從的秦木牧早已經變得不一樣了,如今他心底好似只有一個“師父”!
“鳳將軍,我師父的話,你還是聽一聽吧,她醫術很好的。”秦木牧好似十分誠懇地開口說着,語氣裡含着些盲目的欽佩和……其他深沉的光。
鳳驚燕忍不住冷哼了一聲,卻也做不出和秦木牧這樣一個小傢伙發貨的掉價事情來。
自顧自地調節了一下自己的情緒,鳳驚燕沒有理會他。而是,慢慢運了些內力,讓自己身上恢復些力氣。果然是傷得不嚴重,得了證實,鳳驚燕心底總算泛起些喜悅的感覺。
討厭自己虛弱的模樣,鳳驚燕一向如此。
看鳳驚燕已經從牀上站起來,雖然是有些搖搖晃晃的,卻是堅決地往外面走。秦木牧立刻有些着急起來:“鳳將軍,你別莽撞,我去和我師父說說,讓她確定你沒事了,你再起來啊。”
師父,師父,又是師父……不過短暫的時間,秦木牧已經說了不下十遍的“師父”,是一個人都會覺得厭煩,鳳驚燕自然也不例外。
這個師父,難道還有三頭六臂不成!
厭煩地蹙一下眉頭,鳳驚燕正要往外面走,就聽秦木牧驚喜地叫了一聲:“師父!”
然後,秦木牧兩眼發光一般的,好似那狗兒看到了骨頭一般地往門口衝過去,全然眼睛裡已經沒有鳳驚燕的模樣。
鳳驚燕有些暈呼呼地擡起頭,陽光從外面透過來,落在那一個熟悉的婀娜的身影上。
秦木牧此刻近乎是用熱烈的眼神看着她,跑到她身前,然後嘟嘟嘴,向她抱怨着:“師父,我已經告訴鳳將軍讓她不要動,她現在還不能起來,可是,她一定要逞強看看那個和她一起掉下懸崖的人,怎麼攔也攔不住。”
……秦木牧“嗡嗡”的聲音,全都聽不進耳朵裡,鳳驚燕只是忍不住看着門口站着的女人發呆:“……楚憐,是你嗎?”
鳳驚燕的聲音沉浮間有些哽咽。
女人伸手拍了拍秦木牧的肩膀,算是簡單的安撫。然後衝着鳳驚燕淡淡一笑,“燕燕,是我。”
世間的事情大多奇妙,這會兒,就連鳳驚燕都忍不住開始相信“命運”這樣虛無的東西了。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人與人之間的緣分,到底是如何的奇妙。
鳳驚燕站着本來就有些費力,這會兒更是順勢又坐回了牀上。
楚憐申請淡然地走過來,坐在鳳驚燕身邊,俯身伸手替她把着脈。
兩個人之間奇異地那般和諧。
很多問題想要去問,這會兒卻化作了無盡的疲憊。楚憐和鳳驚燕相對無言,倒是秦木牧一直嘮叨不休地朝楚憐開口:“師父,你昨夜替那“活死人”調了一晚上的藥,也累了。哦,對了,師父,你早上怎麼吃那麼一點兒啊,比麻雀的胃口都要小一點。哦,師父,你給我的醫書,我大概都背下了,你什麼時候要檢查啊……”
楚憐雖然隱約露出煩躁的表情,卻居然好脾氣得沒有發火:“知道了。”
“師父,其實我覺得吧,那個“活死人”你也不用太用心,我不是說不治他,只是把自己累壞了怎麼辦……”
楚憐有些無奈地搖搖頭,並不說話。
敏感如鳳驚燕,立刻感覺楚憐和秦木牧之間奇妙的氣氛來。看着楚憐,又看看秦木牧,總覺得兩個人之間好似套着一層緊密。
秦木牧嘮嘮叨叨,卻是沒有得到迴應,小鹿一般乾淨透徹的眼睛一眨一眨的,都好似含着些水似的,懦懦地在楚憐旁邊,有些沮喪地開口:“師父,你沒聽見我說話嗎?”
楚憐終於是嘆了一口氣,轉頭瞪秦木牧一眼:“好,木牧,我都聽見了,你就不能消停一會兒,別像一隻八哥一般天天叫喚嗎?”
說罷,轉頭向鳳驚燕看着,無奈地搖搖頭:“想我也算聰明,居然瘦了這麼一個徒弟,若是讓我的師父知道了,他非氣得從棺材裡爬出來不可。”
話是這般說的,鳳驚燕卻明顯地聽得出,楚憐這話裡面,隱約還帶着些寵溺的味道。
“師父,你怎麼這般損我……”秦木牧剛纔很乖地捂上了嘴巴,這會兒不服氣地朝楚憐開口。
“你呀!”楚憐嘆了一口氣,搖搖頭。
鳳驚燕看着這樣的楚憐,心底已經有了想法。秦木牧和趙逸……這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聰明到奸詐的趙逸,單純到天真一眼就能看透的秦木牧……
罷了,鳳驚燕不想再去思考。
頓了頓,鳳驚燕只是擡頭問她:“楚憐,你怎麼會在這裡。”
楚憐笑了笑:“說來奇妙,那一天不知道被那一路的勢力從那個房間的密道里弄出去,本來是會被弄死的……幸虧我懂得怎麼裝死,就被扔到山野之間啦。然後,又恰好遇到木牧。就在這裡住下了。”
秦木牧“嗯”“嗯”地應了兩聲,眉眼之間都有些飛舞起來:“是啊,按那些個說書的說法,這便是“緣分”!那天我也不知怎麼着,追了一羣蝴蝶兒,就來到這裡了。”
十分雀躍的語氣,秦木牧的眼睛裡散發着喜悅的光。
“可是,楚凡還在宮裡,楚憐你就留在這裡……”鳳驚燕不知道爲什麼,想着楚凡那小小的,可憐的模樣,就忍不住說出這話來了。畢竟,對於一個孃親,那是她生命的延續。
楚憐怎麼捨得拋下他……
然而,楚憐只是愣了愣,臉上雖然帶着笑,卻散發着有些絕望的表情:“燕燕,你怎麼知道想殺我的不是……趙逸?”
“……”
“我若是回去,或許會再死一次……”楚憐含笑的嘴角帶着痛苦。
鳳驚燕呶呶嘴巴,最終只能沉默。
站在旁邊的秦木牧已經好似鼓起全部勇氣一般地瞪了鳳驚燕一眼:“鳳將軍,雖然我敬重你,但是你若惹師父難過,我也是把你當敵人的!我不會對你客氣的!”
初長成的少年,帶着一股“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強勢,紅嘟嘟的臉,發着耀眼而單純的光芒的眼睛,竟然說不出的……可愛。
這樣清澈的眼睛,透亮的心,對於經歷過太多複雜的鳳驚燕來說,太過彌足珍貴了。
楚憐卻是“哈哈”一笑,伸手推了秦木牧一下:“好了,楚凡是我的兒子,若是可以,我本應該去找他。燕燕沒有錯。”
秦木牧站在那裡,微微一愣::“師父的兒子啊……”
頓了頓,也不過是短暫的時間。秦木牧又朝楚憐擡起頭,十分堅定地開口道:“師父,我不會介意的。”
……
鳳驚燕微微眯起眼睛,忽然覺得十分疲憊。秦木牧的身影與那個少年的身影重疊,形成模糊的糾纏的形狀。
那個少年……也曾這般炙熱地看着自己嗎?
然而,秦木牧還活着在這裡與楚憐說話,那個少年或許已經變成了天邊的塵埃。
是她殺死他的。
楚憐大約是好久才反應過來,好一會兒又忍不住“哈哈”地歡笑了起來,伸手捏了捏秦木牧的鼻尖:“木牧,你介意什麼啊,怕師父有了孩子,就會藏私,不教你醫術?”
“……”少年沒有反抗,眯着眼睛享受楚憐的接觸一般。
“放心啦,我也不是我師父的女兒,不照樣學得他一身醫術。我不會偏心誰的,你也是我的寶貝徒弟嘛。”楚憐好似努力要將剛纔由鳳驚燕提起的那一聲楚凡而想起的人全部忘記乾淨,笑嘻嘻地開口。
“哎,師父,”秦木牧睜開眼睛,看着嘻嘻哈哈的楚憐,忍不住蹬了一下腳,嘟着嘴,露出焦躁委屈的模樣:“你怎麼老是聽不懂我的話!”
“什麼話……”
“哼,我不理師父了,我去替鳳將軍熬藥。”秦木牧這般說着,孩子氣地甩了甩手,語氣裡隱約有些賭氣的味道。
房間裡總算安靜了。
楚憐微微衝着鳳驚燕笑,然後她走過來,在鳳驚燕旁邊坐着:“燕燕,你放心,你只是傷到皮肉,就是身體底子差,需多好好調理一番。有我在,我不會讓你有一點事情的。”
鳳驚燕卻是莫名其妙地,文不對題一般地衝楚憐開口:“他喜歡你。”
“誰?”楚憐愣愣的。
“秦木牧。”
楚憐側了側腦袋,“呃”了一聲,然後“哈哈”地笑起來:“燕燕,小孩子的玩笑話,你也相信。他才十五歲不到吧……哈哈!”
鳳驚燕不做聲。
說罷,楚憐越笑越誇張,這會兒居然忍不住捧着鳳驚燕的臉狠狠地吻了一口:“燕燕,我今天發現你居然這般可愛,哈哈,笑死我了。”
鳳驚燕頓了頓,沒有再開口說什麼,然而,這世間若是還有一句完全的真話,那大約本就應該是出自小孩子的嘴巴。
楚憐不知道,她是知道的。
看楚憐滿不在乎的樣子,鳳驚燕也沒有多管閒事的心情。無論如何,這是楚憐的感情,她管不得。
“好了,不鬧了,我給你扎針。”
“嗯。”
楚憐扶着鳳驚燕,讓她背對着自己,然後給她鍼灸。
鳳驚燕迷迷糊糊之間,終於又想到了那個說是和自己一同掉落懸崖的人:“楚憐,那個人怎麼樣?”
“哦,你說是顧惜朝啊……就好像我的寶貝徒弟說的一樣。‘活死人’一個,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救得起來。”楚憐厭惡地哼了一聲,“我本是不想救他的,若不是在這山谷裡無聊得厲害,我才懶得動手。”
……果然是顧惜朝啊。
鳳驚燕背對着楚憐,隱約有些茫然起來,若是說那個男人無心掉落下來的,那她是如何也不信的。顧惜朝從來小心聰明,步步爲營,連她都不得不佩服男人的心機和手段。
然而,他居然和自己一同掉下來了,這其中不免會讓人有了些本不應該想的聯繫。
同生共死,這實在不是鳳驚燕和顧惜朝兩個人該做的事情。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甚至這一句話都比“同生共死”更適合鳳驚燕和顧惜朝兩人。
然而,顧惜朝居然也掉下了懸崖。
“燕燕,只要你一句話,我就不救他了,讓他死得痛快,反正我也討厭他。”楚憐說的爽快,臉上一副厭惡的樣子,“趙逸身邊的人,自然不是什麼好東西。”
等楚憐拔了針,鳳驚燕思索了一陣,蹙眉喚了一聲:“楚憐。”
“……”
“扶我去看看他。”
楚憐不情不願地“哦”了一聲。
這是一個偏僻的山坳,在那懸崖下面不遠處,若是碧蓮他們仔細來找,想來也不過是時間問題。
至於顧惜朝,仔細想來,大約是沒有人有心來找他這個人,畢竟只是他的手下,他顧惜朝死了,對於他們來說,實在也沒什麼損失。
在楚憐的攙扶下,鳳驚燕推開門
這也是一個簡陋的稻草屋,那個男人安靜地躺在那裡,全身上下泛着一絲慘白,那種若有似無的呼吸,讓他看起來好似隨時都會歸去一樣。
沒有驕傲,沒有陰謀,什麼都沒有了。這個曾經在她生命之中扮演着重要角色的男子,此刻卻是這樣躺在這裡。
一切發展得這般莫名其妙,讓鳳驚燕覺得有些措手不及。
“燕燕,沒什麼好看的,這傢伙很壞,現在變成這樣也是活該。”楚憐很恨地瞪了他一眼,很是厭惡的樣子。
鳳驚燕沒有回話,只是在楚憐的攙扶下走過去,坐在顧惜朝的牀沿上打量着這個人。
不知道過了多久,鳳驚燕忽然開口:“若是可以,我還是希望他能活着。”
“……”
“死掉的人已經夠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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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憐嘟嘟嘴,雖然是十分不服氣的樣子,倒也是安靜地朝鳳驚燕點點頭:“我雖然討厭他,但是看在燕燕的面子上,倒也可以試一試。”
鳳驚燕懶懶地“嗯”了一聲,算是結束了。
這個山谷很安靜,還長滿了讓楚憐興奮到發狂的許多草藥。
楚憐看起來過得很好,教那個有些不開竅的秦木牧醫術,活着採些草藥在顧惜朝身上實驗,這些都成了楚憐的樂趣。
那個叫趙逸的男人,楚憐很少提起,就好似被她遺忘了一般。
就好比那個叫“燕非離”的少年也不曾在鳳驚燕的嘴裡出現,然而,鳳驚燕卻是知道自己無法忘記他。
只是少年入夢的頻率一下子變得少了許多,鳳驚燕忍不住生出幾分寒意來——自己會不會有一日,連在夢裡也不能再見到他。
暖暖的陽光從窗外照進來,鳳驚燕覺得自己有些疲憊。
“秦木牧!你給我滾出來……”楚憐那邊追着秦木牧跑。
鳳驚燕這會兒,好似老人一般地坐在窗口曬太陽,其實她本是應該想盡辦法離開這裡的,然而,身體卻好似被抽走了全部的力氣,什麼都提不起興致。
這意外獲得的“新生”如此難得,鳳驚燕卻想不起自己接下來的生命該做什麼。
秦木牧“啊……”了一聲,躲在鳳驚燕的背後,扶着她的肩膀朝着楚憐怯怯地開口:“師父,你能不能換一種方法教我啊。”
楚憐“哼”了一聲:“別以爲躲在燕燕身後,我就不敢動你!我照樣能扒了你的衣服。”
“師父……”秦木牧的臉紅成彷彿沸騰的模樣。
“我不是說了嗎,認穴位,本來就是扒了衣服一個個位置指給你看纔好……哎,若是讓楚徹知道我讓他多了這麼一個師弟,他估計要瘋了!”楚憐忍不住朝秦木牧這般開口。
秦木牧完全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錯誤的樣子,怯怯地拉了拉衣襟:“師父,我是男的……”
頓了頓:“你是女的。”
楚憐這會兒終於是停住腳步,“哈哈”笑,伸手朝秦木牧勾了勾手指:“小屁孩,什麼男的女的,我可是大夫,我看過的男的身體沒有上千也是上百的,你個小屁孩,有什麼看頭。”
“……”
“還不過來,看師父怎麼懲罰你。”楚憐加重了語氣。
秦木牧卻一下子變得十分固執:“師父,那是不一樣的。”
“哪裡不一樣?”
“就是不一樣!師父,你懂不懂嘛!”
聽着兩個人之間的對話,感覺秦木牧身上那一種好似含着些羞澀的、低沉的愛意的氣氛,鳳驚燕的腦子裡又浮現起那個少年的模樣來。
是不一樣的……那一具溫柔的身體和別人都是不一樣的。
“小離……”鳳驚燕忽然好似被什麼控制了一般,輕喃着出口。
直到那聲音傳到了耳朵,鳳驚燕才錯愕的意識到自己的情緒……
關於燕非離,楚憐並不知道情況,記憶尚且停留在她被擄走之前。
“哼”了一聲,衝着鳳驚燕瞪一眼,楚憐揮揮手,露出厭惡的模樣“你還粘着他做什麼,都是壞得要死的男人。”
鳳驚燕抿了抿嘴,點點頭:“他是死了,我殺的。”
……佞長的沉默之後,楚憐終於是明瞭一般地嘆了一口氣:“算了,燕燕,都過去了。”
說這話,不知道什麼原因,楚憐也忍不住有些傷感起來。
秦木牧連忙走過去,紅着臉,卻是羞答答地扒掉自己的衣服:“師父,你不是說要教我認穴位嗎?”
“……”
“那,師父,該去給我上課了。”
“是哦……”楚憐笑笑着,任秦木牧拉扯着自己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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